第39章
“怎麽了?”
看到原本正要帶着他往屋裏去的沈長聿沒動, 維塔有些疑惑的仰頭去問他。
頭頂的光灑在他的身上,他的臉白的幾乎透明,甚至能隐約看到皮膚下透明的青色脈絡, 正是年少的、美麗的年紀。
只是她的聲音依然那樣的沙啞, 如同長久沒有開口, 連自己的聲音都無法控制的樣子, 和他的模樣根本無法聯系不到一起。
以及他的紅色眼睛。
一瞬間沈長聿的腦海裏閃過許許多多的畫面, 那個被咬了一口以後倒在地上抽搐死亡的男人, 畫面中一閃而逝的野獸背影,被擊殺的與幼年體征不相符的龐大的野獸屍體以及26號車站站牌上鋒利的爪印......
據說,被那些瘋狂的野獸咬了以後, 那些活下來的人的眼鏡都變成了紅色的。
沈長聿伸手在維塔的後背上摸了摸,又抓着他的胳膊檢查了一番:“你......被咬了?”
他一邊想着就這孩子的小身板真要被咬一口怎麽可能還活着,卻又覺得自己的猜測并沒有錯。
首都星人流來往, 能見到不同星球不同種族的人, 的确有些種族的眼鏡是紅色的,沈長聿曾經見過,只是和維塔的眼睛比起來卻又不是同一種紅色。
沒有感情的鮮紅色。
維塔仰頭的模樣,沈長聿看出了幾分天真的殘忍。
“沒有, ”維塔搖了搖頭,他敏銳的從沈長聿的情緒中從察覺到了對方對他眼睛的在意,“因為它是紅色的嗎?”
在那個實驗室中, 人的眼睛可以是很多種顏色的,黑色、棕褐色、藍色、紫色......只有他和那些活下來的實驗體才有紅色的眼睛。
維塔對此沒有什麽感覺, 只是長聿的眼鏡是深邃的黑色,而他此刻似乎又不是很喜歡自己眼睛顏色的樣子,這讓維塔有些為難。
如果可以的話, 他也想和長聿一樣,可惜這種紅色是他與生俱來的本來的色彩,就連他自己也沒有辦法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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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塔問道:“長聿不喜歡嗎?”
如果不喜歡的話,他一時之間又沒辦法改變,也不可能離開長聿,維塔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有些憂慮。
簡單檢查了少年的身體,發現确實沒有傷口的沈長聿松了口氣,看他似乎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而煩惱,有些過意不去,帶着他就往屋裏走。
沈長聿:“沒有。”
只是一種顏色而已,并不會影響他對人的感覺。
被他牽着手的少年乖巧的跟着他的步子,進門時還想學着他的樣子換鞋,直到這時候沈長聿才注意到他沒有穿鞋子,前面的路他都是光着腳跟着他走,腳上髒兮兮的,露出來的地方帶着不健康的白色。
只是緊接着,沈長聿又發現雖然他看起來有些狼狽,但腳上卻并沒有任何的傷口。
沈長聿拿了東西給他擦幹淨,看似柔軟的皮膚連擦痕都沒有。
維塔乖巧極了,他讓擡左腳就擡左腳,擡右腳就擡右腳,似乎只要和他有所接觸就會很安靜,但一有分開的趨勢就會躁動起來。
原本沈長聿還想弄塊熱毛巾給他擦擦,迫于對方緊緊抓着的手只能用了門口架子上擦手的布。
這還是他第一次遇到這麽麻煩的事,明明是該懂事自立的年紀,卻像小孩子一樣黏人,沈長聿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是什麽樣的心情。
煩躁嗎?好像又不是。
他還沒給自己找到答案,時間就一分一秒的過去了,他已經帶着維塔到了客廳,讓他坐在沙發上。
沙發是沈長聿的養母挑選的,柔軟的布藝沙發,上面鋪着黃棕色的毯子,沈長聿一直沒換。
維塔也是第一次接觸到這樣柔軟的東西,他該是有些好奇的,但視線還是緊緊的跟着沈長聿,半點不肯松開。
“乖乖的,在這裏別動。”沈長聿開始了第一次嘗試,剛才為了給維塔收拾,他買的水果還挂在門邊的衣架上,“我過去拿下東西。”
他一有要離開的動靜,維塔便緊緊的抓着他的手腕,沈長聿越是抗拒,他抓的就越緊,最後整個人又挂在了他身上。
沈長聿:“……”
無奈之下,最後重新走回玄關的時候,他身上還帶了個人形挂件。
沈長聿是很煩這種行為的,只是維塔臉上的惶恐和畏懼讓他無論如何也生不起氣來。
鑒于牢牢黏着他的拖累,沈長聿學乖了,拿到裝着水果的袋子以後沒再考慮去廚房什麽的,直接坐在了沙發上,擦了擦就準備吃。
這種水果有着光滑的外皮,清洗過程就是過下水,沈長聿也不嫌髒,什麽都不知道的維塔就更沒問題了。
維塔學着沈長聿的樣子吃東西,自他有意識以來他就沒碰過人類的東西,這種水潤的甜蜜滋味他很是新奇,因為是沈長聿給他的,他吃的很認真。
一邊看沈長聿一邊吃。
沈長聿:“……”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秀色可餐?
把不着邊際的想法從腦海裏驅逐出去,沈長聿開始探究維塔的由來。
他問道:“維塔是怎麽知道我的名字的?”
雖然想象不到會有什麽人找一個孩子有目的的接近他,但如果在回答他的問題的時候維塔有停頓,那他就要好好考慮他出現在這裏的目的了。
如他所料,維塔猶豫了。
只是和他想象的不一樣的是,他猶豫的有些久了,很久。
因為想到沈博士而不高興的維塔:“有人告訴我的。”
沈長聿:“誰告訴你的?”
維塔又停頓了好一會:“我……讨厭的人。”
維塔:“不要說他。”
沈長聿一頭霧水,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到底會是誰,畢竟維塔讨厭的人告訴了他他的名字,讓他來接近他這種條件,找得到正主才怪。
想要再從維塔這裏找到些線索估計是不用想的事情了。
放開了這個想法,沈長聿還做了些吃的,填了兩個人的胃。
在這過程中,他發現維塔一直處于非常無害的狀态,但只要是和他分開,對方就會表現出無比的抗拒,如果他執意要離開,那麽此刻軟弱無害的少年就會像打開了某種開關一樣,陡然強硬起來。
他思索了一會,明天早上就把人送去安全所,到時候這個孩子就不是他的責任了。
只是明天是明天的事情,今天的沈長聿犯了難。
他左手拿着自己的衣物,右手拿着自己的毛巾,腰上纏了個維塔,站在浴室門口一臉懵。
沈長聿:“我現在要去洗澡,你也要跟着一起去?”
維塔認真的點點頭:“去。”
沈長聿:不,我不想,我一點都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