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狼的僞裝(5)

狼的僞裝(5)

房子倒塌的那一刻,你在想什麽?是不是想着,要是他死了,你們可以快樂的生活?那個人的存在根本沒有一點用處,甚至是絆腳石?你的內心如此恨他?是不是想起什麽了?

徐行緊緊拉着弟弟的手,一遍又一遍的說着,“我們不怕。”

三月袍在徐行的眼裏簡直是惡魔。他那張臉,陌生的臉,總在眼前晃,在徐行的夢裏晃。這個人的臉明明是電視上的大明星的臉,怎麽會是三月袍呢?她是不是看故事看得多了?是不是有一部電視劇上演了那個故事?

“你是誰?”

明明嘴巴沒有動,徐行卻聽見了他的說話聲,而且身體在向自己靠近。

“救命!”徐行的表現就像一個普通的、膽小的、沒有經歷過大事的女學生。她在拼命地喊着“救命”,然而實際上沒有出聲。

“是她的聲音嗎?”白召南停下腳步,屏息細聽,明明是徐行的聲音。就算害怕也不會狼狽的她的模樣浮現在眼前。白召南一伸手,一如之前一樣,所有的景物都是虛假的,雲煙一般無形。他要記住什麽來着?梁夏他說過什麽?白召南一丁點兒也想不起來。他揉着疼痛的太陽穴,打開鳳凰之眼,通過胳膊上的紋印加深與徐行的聯系。

“嘿!”

一個歡快的影子蹦到白召南面前。白召南逐漸模糊的視線聚焦在來人身上,恍恍惚惚想起第一次見到徐行時的情景。

在街上。一群女孩拉着她看熱鬧,大家踮起腳跟,擠在人群中,夕陽投在街道上的光芒令每一個人的面色泛着紅潤。徐行并不感興趣,但她不願遠離自己生活的人群,于是任由別人擠着,拖着,露出虛假的微笑。她一轉頭,看見站在樹蔭下盯着她們瞧的他。徐行這時候把他當作街上那些不入流的男生了,看了一眼之後便時刻戒備着,照顧着每一個女孩不被男生的眼神亵渎。

還有一次,是在做早操時。他站在她的左後方,臺上領操的朝硯在老師背後搞小動作惹得大家大笑。徐行也笑了,那發自內心的快樂十分動人。

她真好啊!單純的孩子們都那麽美好。為什麽要将她拖入陌生的世界?她根本什麽都不知道。她是徐行,不是別人,能有什麽錯?她是受害者,承受着周圍世界的污染。

“又需要我來救你了?”徐行伸出手,盛情邀請,“跟我走吧!”

我這樣你是不是很喜歡?誰會拒絕一個美貌的年輕姑娘對你笑呢?是不是?如果是我這樣的話,你一定又會說着某個世界的徐行罪大惡極的話了。那個世界的徐行罪大惡極,要這個世界的單純善良的徐行來負責嗎?你猜我會怎麽反抗?如果沒有把握,你們也不會選我是吧?所以我現在的情況是……走投無路。

你這個……徐行伸出手指輕輕按着白召南胳膊上的紋路,單純的臉上是邪惡的表情,她說,是假的嗎?為什麽要做到這種地步?為了來騙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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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不要親自試一試?如果你現在想要我做什麽,看看我會不會從命?”

你在賭?不管是真是假,我不需要。我只要你,你們離我遠一點。

“你不需要我是嗎?”面前的徐行收回手,神情失落。

白召南連忙道歉,但他心裏還存在疑問。剛剛是誰的心聲,為何面前的徐行卻又如此的“簡單”。

“你猜我這雙眼睛能看見什麽?”

徐行湊近看了看,那雙眼睛裏閃着紅色的光。她一邊笑着,一邊拉起白召南的手說,“你能看見什麽不是由我決定的嗎?”

那只細弱的手關心似的摸了摸白召南的胸膛,那裏還殘留着三月袍留下來的墨汁,無論如何都洗不掉。他現在是一副殘破的軀體,被兩個人掌握在手上。

徐行的眼神似乎在說,“何等的弱小!就這樣還想來救我?”

“徐行!救我!”白召南發出最後一聲求救,就在徐行轉身的瞬間,埋頭倒下。

似乎過了許久,白召南看了一眼牆上的鐘表,距離從徐行的手腕上看到的時間,實際上才過了一分鐘,是中午十二點零六分。他渾身疼痛,腦袋裏被灌了滾燙的濃漿似的,雙腳站在地上便會感到頭重腳輕,天旋地轉。坐在床邊的人是徐行,走進來的是老先生。

“我怎麽了?我記得……”他只記得似乎是出了什麽事情,自己正在追尋徐行的路上。

老先生扶他躺下,又從貼身的口袋裏掏出一個棕色的玻璃瓶,倒出一顆藥丸,喂進白召南嘴裏,慈眉善目道,“交給我吧,你受了嚴重的傷,本來就不該再回來。”

一旁的徐行一聲不吭的削着蘋果,仿佛在對待一件珍貴的藝術品。她是這樣的人嗎?白召南不敢确定,只是隐隐覺得不對勁。

“梁夏呢?爺爺可以幫我叫他來一下嗎?”

“蘋果削好了,你要吃嗎?”徐行把醜陋的蘋果遞過來,兩雙無神的眼睛齊齊盯着他。

這詭異的氣氛。難道我還沒有從那種奇怪的空間裏走出來嗎?白召南接了蘋果,咬上一口,滿嘴的清甜。如此真實的感覺。

“放心睡吧,我們都安全了。從今往後會專心聽講,努力學習,閉上眼睛不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等我考上大學,就會開啓新的人生。一切都還沒有開始。”身邊的徐行這麽說,白召南安靜的入睡,舌頭底下藏着老先生給的那顆藥。

梁夏看了一眼街邊店鋪牆上挂着的鐘表,正午十二點,剛剛下課,許多學生正從教室裏湧出,踏出校門,流散向各方。他在這個時間,精準的到達這個位置,撐着一把傘,穿着一身代表陰陽分離的黑白兩色連體套裝。

經過的學生感到好奇,免不了多看他幾眼。明明是陰天,沒有下雨,也沒有太陽,這個人為什麽像小倩一樣打着傘,一臉蒼白的盯着人群中的某個地方。

目标出現了。

他們成雙入對。朝硯和徐行。兩人的關系開始突飛猛進,梁夏親眼見證了整個過程。聽說徐行的父親要将她強行嫁給當地放高利貸的人的兒子。大家都說這還是第一次聽說這樣可怕的事情。黑暗隐匿于市,陽光之下。那夥人曾經堵住徐行的家門,也在學校門口蹲守,前幾天剛剛為此大打出手,招來了警察,連徐行也被帶去,到了第三天才回到學校。

“跟我有什麽關系?為什麽要讓我來承受?”老師勸徐行停課幾周在家休息,徐行崩潰大叫。梁夏聽到她這樣的聲嘶力竭。

等到災禍降臨在一個小孩身上時,那麽多人,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做英雄。有的人在惋惜,有的人在嘲笑,有的人生怕惹事上身。惡狼在旁,一味的喂養以保全自身的安全,這不是長久之計。

總要有人出來伸張正義的。那個人是誰呢?朝硯。偏偏他在這個時間扮演了英雄的角色。以前的朝硯和徐行的做事風格有幾分相像,禍事不沾身便一切安好。

實際上,劉馨是最先開始為徐行發聲的人,接着許嘉文動用了他能找到的所有保護傘,班上有幾個平日裏和徐行不怎麽交流的男生也加入陣營,勢必要在這場鬧劇中守護住徐行。而朝硯,同他們的目的一樣,卻讓這行動變成了比賽似的,總要在許嘉文提出可行方案之後連連反對,扭頭就搶了先機。

徐行是故事的主角,一無是處,任人擺布。她是柔弱的代表。而朝硯,是這個故事裏的男主角,為徐行提供精神安慰,身體保護。徐行暗暗地再次動了心。

梁夏看到兩人,于是走上前去,徐行看見梁夏便停下腳步,甚至往朝硯的身後靠了靠,看得出來她并不是很想與梁夏打交道。

“梁夏,你有什麽事嗎?”朝硯自覺地擋住徐行,語氣不善道。

“我想問問,你們這段時間有沒有見過白召南?”實在沒有理由,梁夏只好把白召南拉出來當擋箭牌。

“他啊,他爺爺不是對班主任說白召南出國回家去奔喪了嗎?你沒聽說?”

“沒有。你們要去吃飯嗎?帶我一起?”

“這個,不行。”朝硯直截了當的拒絕,臉上得意的神色只能用一句“小人得志”來形容。

兩人無視梁夏,說說笑笑繼續走他們的路。梁夏氣急敗壞,想要攔住留住兩人。

“他能保護你嗎?”

“上次打起來不是我在保護的你嗎?徐行,你的夢還沒有醒嗎?別忘了,你喜歡的人是三月袍,不是嗎?我知道的很清楚,你在對他的感情裏受了多少煎熬?”

“你不要亂說話。”徐行說話一如以前,柔弱可欺的樣子真讓人憐愛。

周圍有幾個人停下來聽他們吵架。徐行天才般的考試成績讓學校大半的人認識了這張臉,幾天前的事情讓這周邊幾個學校的學生都記住了這張臉。謠言,受過此類苦楚的女生們清楚,他們用最沒有分量的東西給人帶來了極大的傷害。多年之後,一切都可以消失,唯有當事人的傷痕還留在此後的每一年,與之有關的每一個東西上,或是一個名詞上。

徐行也怕了。這說明她是真的。這個世界是真實存在的。梁夏覺得自己的腦袋還好。

“年輕人的紛争有時候真的需要暴力解決。”朝硯湊近梁夏的耳朵,對他說了這樣陰狠的話。“想試試看嗎?下午放學後徐行的家門口等我。”

“如果我想要現在就開始呢?”

晴空之中一聲響雷,接着烏雲奔騰,暴雨傾盆而下,一切都沒有預兆。徐行被吓得呆了,頂着朝硯給的外套,聽從朝硯的指示走到屋檐下避雨。

屋檐下擠滿了人。雨勢迅猛,看不清路中央的兩人。在這種時候,誰又會去注意到除了大雨之外的事情呢?

徐行感受到恐懼從心髒上踏過。某一夜和燕珊珊經歷過的恐懼再次降臨。不過,這次,不是針對她。

這場大雨很快就平息了。梁夏和朝硯兩人站在原地,身上只是微微沾濕。反而是避了雨的徐行渾身濕透,頭發絲上的水珠不斷落下來,衣服緊貼在身上。

白召南的爺爺撐着一把雨傘走過來,一手拍着朝硯的肩膀道,“小夥子,你膽子不小啊!”

是他阻擋了一場意氣用事的戰鬥吧。徐行心想。對這些人,她已經恐懼到了極點,極其希望能夠換個地方生活。

“梁夏,好久沒去我家做客了,一起走吧?”白爺爺扭頭又招呼徐行,“你也回家吧?換身衣服,小心感冒。”

“不用了。”徐行擡頭看了一眼天空,說,“一會兒就能幹的。”

“我陪你。”朝硯對徐行溫柔一笑,兩人極有默契地朝着另一個方向走去。

“她看起來很快樂。”

“你覺得那是她嗎?”白爺爺反問道,意味深長地笑着,看起來是猜透了什麽事情,但是并不打算告訴梁夏。

難道是什麽分身術嗎?如今身為普通高中生的公主,難道擁有了以前的力量,又學會了什麽新的招式?他太癡迷于與公主的主仆關系,以致于分辨不出來面前這人的真假。

白爺爺看着梁夏眉頭緊鎖。“你們這些幼稚小鬼,得學着處理好自己的感情才能變得成熟。”

桐兮長到十四歲後,模樣和智商似乎沒有再變過。這是公主後來讨厭他的原因嗎?

“現在我會長大的。”梁夏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中片刻歡喜,又變得難過。會長大,但是仍然遭到了嫌棄。會長大,但若是日後公主回到自己的家鄉,這裏還剩下誰呢?他留在這裏又将是漫長的等待,而且是無望的等待。人生重來一次,怎麽還是一樣的結局呢?

“你不知道嗎?像你今天做的這件事,是要受到懲罰的。”老先生好言提醒道。

“我怕什麽?”梁夏咧嘴一笑,兩只眼睛裏分別顯露出兩只靈魂來,“我已經是半個地球人了,要遵守的應該是地球的……不,應該是這個國家的法律。你應該好好管管白召南,他私下裏經常将那些反叛者召集起來替自己做事,回去了之後不知道要受什麽樣的懲罰呢?對了,白召南有消息嗎?”

“還在某個地方被困着。”

“我該說他可憐還是沒用?”

“對方藏得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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