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狼的僞裝(6)
狼的僞裝(6)
朝硯,以及左右護法岳龍和餘權,三人将徐行送到家門口。她家已經換了位置,和劉馨、許嘉文的家在一條街上。沒想到這麽快就能實現一個奢望,全都靠着父親的私生子的遺産。想到這一點,徐行就感到在外人面前擡不起頭來。
“不如到我家來,正好有我妹妹作陪?”朝硯看穿了女生的心思,不止一次這樣提議道。
“不要。這樣不好。而且,家裏還有弟弟。”徐行真正拒絕的理由是,應該時時刻刻記得自身所處環境的不好,才能更加珍惜朝硯的好。可是,她仍是懷疑,“朝硯,你為什麽對我這樣好?”
為了反抗,為了改變一些事情……徐行希望他這樣說。感情是會變得。朝硯對她的好,能維持多久呢?
朝硯說,“沒有什麽理由。別擔心,你不想離開我,我就不會離開。”
是嗎?以前也有一個人是這麽說的。
徐行的小弟弟從門裏歡快的跑出來,高高興興的喊着“哥哥,哥哥。”他對朝硯格外熱情,看起來是很喜歡這個人了。
“你不在的時候,是哥哥幫我們趕走了那些闖進我們家的人。”弟弟告訴過她這些。
朝硯在背地裏都做了哪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徐行不能一一知道。她也不願意了解到全部。只是一直覺得,若是沒有朝硯,自己渡不過這次困難,若是沒有朝硯,她的人生會更加艱難。朝硯到底有什麽本領,能幫她擋住那麽多的災難?真要命啊!一個女孩子要獨自一個人守護自己,這是多麽困難的事情。
父親從樓梯上下來,摔斷了腿,正在家裏的沙發上躺着看電視、吃零食。弟弟拉着姐姐炫耀,“看我做了你喜歡吃的燒排骨,姐姐,還有西紅柿炒蛋,青椒。”
“你燙傷了?”
徐行這才看到弟弟的胳膊上一大塊燒傷,已經起了水泡。那麽愛兒子的父親怎麽會讓小孩子去做飯,傷成這樣也不管?她已經沒什麽話要同父親辯解的了。死性不改,這是父親常常罵她的話,其實這位父親也适用呢。
姐弟倆的感情超過了父與子的感情。這位父親便說,“要是我死了,還好有你姐姐照顧。”
父親的腿自作自受廢掉了。父親的心因為大筆不義之財頹掉了。可怕的是,他的身體與精神廢掉了,作為父親的威嚴還沒有廢掉,姐弟倆的監護人責任還沒有廢掉。說是監護人責任,實際上是對兩人從身體到命運的掌控權力。
徐行想着這一切,忍不住流眼淚。弟弟軟綿綿的手幫她擦眼淚,問,“姐姐在學校受欺負了嗎?要是我長大了就去找他們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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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那麽多賬要算?我們能做的就是保證自己的安全,然後努力學習,等到将來在社會上有一定地位了,就有了幸福生活的能力。”
“那要等到什麽時候?”
“很久。”
“那姐姐你現在就開始教我學習吧!我要學!”
“真乖啊!今天他沒對你怎樣吧?”
學校。梁夏靠近,坐在徐行身邊。徐行不悅,冷淡的問道,“你有什麽事情嗎?”
梁夏還沒開口,岳龍和餘權便走過來,一人将梁夏捂着口鼻拖離教室,一人守在徐行身邊。
最近這種場面,大家見得多了,兩人的解釋是,“誰也不能打擾徐行幫我們學習!”
梁夏叫嚣着,“徐行!我今天必須得到答案!不然,白召南恐怕再也回不來了!你知道嗎?”
“白召南和我可沒有關系!你不要亂說。”徐行急道。
轉眼之間,梁夏過關斬将,又闖到了徐行面前,誰也攔不住。“是因為我身體裏有你讨厭的那個人嗎?”
周圍的同學大驚失色。他們沒能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麽,只是看到目前的狀況。地上有一大灘水在湧動,牆上也留有水跡,教室的木門被利刃刺過很多次似的,留下了新的、明顯的痕跡。門口的幾張桌椅徹底垮掉,爛木材一樣随意堆着,被波及到的同學多多少少受到了皮外傷。
響亮的巴掌聲打破了寂靜。餘權在旁靜靜地看着,許多人也看到了那一幕。徐行打了梁夏一巴掌,極其有力量的一巴掌。
長久的沉默回應了他。梁夏眼含淚水,呼之即出,“所以你現在已經不是單純的徐行了,是嗎?如果是,那麽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反應?當初也是你的選擇,才幫助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如果你不喜歡,那我選擇再次離開。”
“随你,只要不再糾纏我。”
梁夏轉身,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下來。在衆人的目光中,他收拾了自己所有的東西,離開教室,像任何一位學生出逃那樣。
另外,關于水的事,王繁心發現是衛生間的水龍頭破裂導致的。門上的破損,在短暫的時間內變成了飽經風霜的模樣,或許是沾了水,大家看錯了。至于桌椅,人在憤怒的時候是會有這麽大的爆發力的,就像徐行敢打人巴掌這件事一樣的道理。
不管理由是否充分,沒有人再提起這些事。或許以後只會說某某學校發生過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大家會當做傳說來聽。
燕珊珊不死心的向徐行打探消息,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和梁夏是怎麽回事?你和那兩個人又是怎麽回事?你以前說和那樣的人在一塊肯定會出事,為什麽還要教他們學習?你最近怎麽了?剛開始認識你的時候,你并不是這樣的,怎麽變得這樣快?”
“人壓抑久了是會爆發的。”徐行說。
“是呀!徐行實際上是很厲害的,大家不要欺負她。”王繁心說。
“誰欺負誰呀?”
不知是誰陰陽怪氣的這麽插了一句嘴。
放學後,徐行拒絕了朝硯的陪伴。她想不到借口,只說了一句“只是今天而已,我有別的事情”,因為一向不夠圓滑,所以顯得比較白癡。岳龍和餘權默默地跟了上去。
朝硯上一秒還在發愁該如何找借口溜掉一小會兒,此刻便放松下來,騎上自行車全速朝着徐行以前的家前進。
那條街道上有一棵長勢特別的樹,橫亘于街道兩旁,其間挂着許多彩色小燈泡和紅燈籠,到了晚上便別有一番韻味。朝硯來不及将自行車停好,随手一扔,飛快地爬上樹,在繁茂的枝葉間摸索。
等待一切整理完畢,感到周邊的氣壓不太對勁,一回頭,果然看見梁夏正站在背後盯着他的手。
“抓到你了,三月袍對嗎?”
頓時間大雨落下,電閃雷鳴。朝硯的腳下湧出水流,将要把這個人連裹進大風大浪中。朝硯見狀,連忙翻身跳下兩米高的樹幹,穩穩站在地面上,嘲笑梁夏,“我只是掏個鳥蛋而已,你緊張什麽?剛剛才被徐行打了,這就不漲記性了?你搞出這些動靜,旁人可是會發現的!”
“我從來沒有針對過你,現在不一樣了,誰也不能阻止我做的任何事。你也知道是嗎?徐行她不僅僅是徐行了。”
“那當然,我讓她一點點想起來的,能不知道嗎?你們這些蠢貨,動手太慢了。想要讓她受到懲罰有我不就夠了嗎?何必做多餘的事?我看白召南是來保護她的,不是來幫助她反省的。”
朝硯騎上自行車逃跑,梁夏在後面盯着他看。忽然間朝硯的前方出現一個泉眼,湧出藍色的清澈水流,而且越來越大,直到将朝硯以及周邊的房屋和樹木一起卷進水流之中。
“你就只有這點本事嗎?”朝硯不屑,水流卷起他的衣袖,只見從容鎮定的男生親吻了手腕處戴着的一塊手表模樣的古銅色圓形裝置,所有的水流便朝着梁夏的方向湧去,并且逐漸凍成冰矛,立在兩人之間。
“如果不是因為你用梁夏的身體當擋箭牌,我一定叫你有來無回。”
朝硯往後退了幾步,确定街道上沒有其他異物出現,順便向街邊的包子鋪老板打了一個招呼,迷人的帥氣笑容引得窗邊的顧客們紛紛開懷。
他扶起自行車繼續走。在別人眼裏,男生剛剛只是不小心摔倒了而已。
“想去哪裏?”
梁夏的一根冰錐從背後刺傷朝硯的側腹部。
包子鋪的客人們看見朝硯摔進了街道上的下水道井口。
朝硯還沒來得及反抗,梁夏的身體化成了一堆水,像蛇一樣繞着朝硯的身體将其困在一個小小的空間中,一邊下墜一邊混合着周遭的水泥。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也明白了混凝土是堅固的材料,于是想這一招已經很久了。盡管以前并不了解潛藏的敵人到底是不是三月袍。但他認識墨汁。和墨汁相關,這個方法在很大程度上是可行的。
現在,朝硯使出了撒手锏。他一路逃跑一路留下墨汁,畫出界限,以方便施展技巧。墨汁以水為載體,如果水太多,那墨,有似于無。怎麽連這點都想不到呢?梁夏靜靜地欣賞着朝硯看着自己的努力白費的狼狽模樣。
如果是在暗處,你可能很厲害,但是,這樣的情況下,你能怎麽辦呢?
可是,你這不是為我準備了載體嗎?朝硯依然在恥笑梁夏。你為我塑造起來的堅硬的殼,也是我反擊的突破口。
梁夏看着自己成功的時刻也是見證自己失敗的時刻。墨汁從外延伸到內,混着水和沙石、水泥等共同鑄就了困住朝硯的殼,因為摻雜了朝硯所能掌控的東西,所以它碎了。趁此間隙,朝硯創造了一個新的空間作為煙霧彈,并逃往另一個空間。
沒想到的是,梁夏竟然緊随其後。
“你還有別的招數嗎?”
朝硯不斷地創造一個新的空間,總以為自己技高一籌,結果下一秒就看見梁夏那張蔑視一切的表情。
“我現在的身份是朝硯,你不能胡來。”朝硯見逃脫不掉,便停下來與梁夏好言相商。
“你覺得我還會在乎什麽事情嗎?三月袍,你怎麽能以朝硯的身份做着三月袍才能做到的事情?你做了什麽需要我講出來嗎?選一個好地方吧,我會幫你把骨灰帶到你喜歡的地方。就像你曾經帶我來到這裏。”
“是嗎?那你得給我幾分鐘時間好好想想。”朝硯的眼睛裏閃過狡黠的光,手上的小動作不能再過明顯。
梁夏張開雙手,等着朝硯将兩人所在的空間分割成碎片。朝硯眼看着梁夏的身體跟随着碎片在空中紛飛,卻不想它們化成了水流将自己拍擊到下水道的牆壁上,一股腐爛的氣息瞬間充斥他的整個氣道,于是不斷地咳嗽。
地面上傳來許多嘈雜的聲音。大家在呼喊朝硯的名字,而在這其中有一個人在喊梁夏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