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次日清晨,莊七等人便等在柳生院外,偏那院門緊鎖,吃了好大一個閉門羹。
莊七面如土色,翠片臉色更是不好,等到日上三竿,院中才出來一個小厮,笑嘻嘻打趣道,大管家可是等的久了,我家先生才起身。
莊七對那小厮滿臉堆笑,說道,先生身子要緊,我們做奴才的,便是等上三兩日,也是本份。
小厮繼而說道,先生昨兒伺候老爺病榻,今兒身子也不爽利,叫我告訴大管家,有什麽事兒,明兒再說。
這話一出,翠片已是捏斷了自己兩片指甲,莊七擋在她身前,從懷中拿出兩張銀票,捧給那小厮,說是給先生補身體。
小厮倒不推拒,接過銀票,轉身閉了門,莊七遲疑片刻,徑直往老爺院子走去。
翠片急道,他這般作态,您還送銀票與他,豈不是打了水漂。
莊七停住腳步,雙目泛紅,對翠片說道,如今已是病急亂投醫,他收了總比不收好。
翠片語滞,莊七再走,翠片已是不跟,急匆匆出了府,尋那新請的梅家秀才來博老爺歡心。
莊七一踏入老爺院中,就被大夫人手下那兩個看顧張生的婆子拉住,扯着要在老爺面前說個分明,昨夜的幾個小厮立時也圍上來,秀芽深桃護着莊七,叫那些人扔到一邊,摔的灰頭土臉,衆人正喧嘩着,就聽老爺院中管事的大丫鬟雪嬌罵道,老爺還未醒,你們這是不要命了。
衆人登時噤了聲,莊七扯了扯衣領子,對雪嬌問道,老爺怎的現下還睡着,莫不是頭上的傷害事,那郎中還在府上住着,可曾再請來。
雪嬌應道,郎中一早來看過,說是無礙,只是見了血肉,到底要好好養着。
莊七籲出一口氣,心中稍安。
那雪嬌回身進了屋,暗自嘆道,這大夫人王氏平日裏深居簡出,看似不問事,現下棄車保帥做手段厲害,若是平時,這幾個下人哪敢揪着管家撒野,多是大夫人背後指使,要推的幹淨。
雪嬌心中這麽想,無端端可憐起莊七,奈何她管事一個,也不好僭越,直走到內堂卧榻,見孟老爺已睜開雙眼,瞧着屋頂發呆,趕緊上前說道,老爺睡了這許久,頭可還痛。
孟老爺并未應答,慢慢坐起身來,扶着腦袋,好似有些頭暈,身子輕晃,手指也是發麻,行動不大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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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嬌打發丫鬟們端了臉盆毛巾漱口茶等物,伺候孟老爺梳洗,孟老爺卻是一個也不用,直直地瞧着雪嬌發呆。
雪嬌心道,壞了,莫不是叫那郎中糊弄了事,老爺真真被砸壞了腦子不成。
那伺候梳洗的幾個丫鬟進屋,院中的衆人已知老爺醒了,頓時吵鬧起來,雪嬌一聽,趕忙對孟老爺說道,老爺,昨兒夜裏,張生私逃了,那些看守的婆子也不知怎的,偏說是管家的罪責,今兒堵在院裏鬧,就為着這事兒。
雪嬌平日裏與莊七有些交情,能為他開脫的,已是都說了。
卻見孟老爺忽然跳起身來,捉住雪嬌的手腕,急聲道,你說什麽。
雪嬌駭了一跳,手腕生疼,不知哪句說的過了,小心應道,張生昨兒夜裏跑了。
孟老爺神色迷離,對着雪嬌喃喃道,張生昨夜跑了。
雪嬌不知老爺如此在意張生,忍着手腕疼痛,顫聲道,确是跑了。
孟老爺見她吃痛,趕忙放開手,轉而又好似想起什麽,眼睛也亮起來,光着腳向門外跑去,滿臉歡欣,好似正迎着世間最快活的事情。
房門一開,院中衆人齊齊看過去,竟是孟老爺親自開的門。
這孟老爺赤腳披發,雪白裏衣烏發傾瀉,站在門口,神情歡喜萬分,繼而沖到人群中,抱住目瞪口呆的莊七,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口中不停地念着,青山,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