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他宗事
因與那丹宗弟子耽誤了些時間, 取酒的二人動作便利索了起來。
經過八日的練習, 水容已經可以用靈力将酒液從壇中引出, 化為一小股, 一滴不漏地注入酒葫蘆。
灌完自己和玉谙的酒葫蘆,水容抱起已經空了的酒壇, 準備找玉谙說過的那處地方放好。在她抱着酒壇走到空酒壇附近時,視線之中忽然出現了一個醒目的瓷瓶。
酒窖的光線很暗, 而酒壇又都是黑棕色, 封上紅布安靜地排在酒架上, 水容倒不曾見過其他模樣的瓶瓶罐罐。放好空酒壇,她蹲下去把那瓷瓶拿出來, 轉着圈打量時, 忽然發現還有一張符紙正貼在瓶上。
瓷瓶只有巴掌大小,色澤為月白。掃了眼符紙,見上面有三行字跡, 水容蹲在地上,剛準備仔細看上面寫的是什麽, 便被夙雪點了名字:“水容, 可有放好空酒壇?”
“嗯, 放好了。”水容抱着瓷瓶站了起來,遞給走到自己身後的雪師姐眼前,“我還在這裏發現了一個貼了字條的瓷瓶,不過沒來得及看上面寫了什麽。”
接過瓷瓶,夙雪低下目光看了一番, 臉上露出恍然的神色。水容見她撥開封住瓶口的木塞,一股沁人的清香登時在酒窖中擴散開來。
“這是一瓶‘卻塵清丹’,乃是中品五階的靈丹。”判斷出瓷瓶的內容物後,夙雪立即将木塞放了回去,輕輕嘆了口氣,“效用是靜心安神,有助于修煉時更為順暢地運轉靈力,是那丹宗萬荇用來換靈酒的。”
水容沒聽到她的輕嘆,只是看着瓷瓶若有所思:“原來那位丹宗弟子不是小賊,而是誠心誠意的啊?”
“我這靈酒雖能輔助修補精神力,綜合價值卻遠不及這瓶靈丹。”夙雪卻搖了搖頭,提起三個酒葫蘆,示意她随自己離開酒窖,“萬荇雖沉默寡言,可畢竟是丹宗弟子,在衡量價值的方面比誰都精明。他若是不惜用‘卻塵清丹’來換靈酒,說明他姐姐的傷已危及性命,不可再拖。可我方才……”
話說到這裏,水容才聽出她聲音裏的後悔之意。她忙圈住夙雪的胳膊,“沒事沒事!要是真的情況危急,那個萬……萬荇師兄也不會扭頭就走,而是要和雪師姐糾纏到底。”
見夙雪看向自己,她又順毛似的安慰道:“況且,雪師姐剛才的話說得很對,他只是道聽途說,知道我們劍宗有一種靈酒,但他不知道這靈酒究竟是不是對症下藥。照我看,萬荇師兄肯定是回去找人确認了。”
說話時,二人已沿着通道走到酒窖外。聽罷,夙雪只是嗯了一聲,轉頭又往黑漆漆的酒窖中看了一眼。
“自那東籬袖一來,丹宗內門也不安分了。”邊往弟子居的方向趕去,她邊将自己的想法告訴水容,“萬荇應當會再度找來,你且留在這裏安心随師父修煉,我和你玉谙師姐先去杏林堂探個究竟,順便也好将南绫手中的香囊取來。”
水容跟上她的腳步,應下這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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蕩雲峰弟子居外,身着淺青弟子服的玉谙正在千灼身後盤膝打坐,偷偷打着哈欠。
端坐在地,遙望晨光之中的流雲,千灼将拂塵半抱,怔怔地不知在想些什麽。
“小玉,夙雪這三日可是一直在照看那孩子?”
玉谙一個瞌睡尚未打,冷不防聽師父問自己,趕緊坐直了身體,清了清喉嚨:“回師父,雪師姐自畫卷山回來後,一直在照料昏睡不醒的小師妹。”想了想,補充道,“多虧雪師姐每天給小師妹調理靈力,不然,小師妹只怕還要再等兩三天才能完全恢複過來。”
“小玉,為師且問你。”她卻不知道千灼正眉頭微皺,“你與她二人同住一屋,可知道夙雪是如何進行調理靈力的?”
“嗯?”玉谙一愣,沒想到師父會突然問這個問題。想起夙雪吩咐自己莫要說漏嘴,她吞了吞口水,正色道,“自然是我把小師妹扶起來,然後雪師姐将手抵在她的後背,如此這般吐納靈力。”
腦中卻不知不覺回放起這三天的晚上,雪師姐與自己嚴肅着交代清楚後,剝了衣物端坐床上,與閉着眼的水容緊摟在一起的畫面。
千灼沉默了片刻,又問:“她二人并無摟抱過,可是如此?”
玉谙自然知道夙雪是為了能讓小師妹早日蘇醒,方才用了那種見效快的吐納靈力方式。但出于自己的興趣,她并不排斥這種方式,并且每晚還特意搬到藥房的小床睡覺,盡可能不打擾到二人。
因此聽了這話,她在心裏壞笑了一番,嘴上仍正經地答道:“正是如此。”
與玉谙一起又候了一陣子,千灼才感知到夙雪與水容的氣息正在往此處接近。
被夙雪一路拉着趕過來,一見習武的空地上的那抹紫色背影,水容心中一凜,下意識看了眼系統時間。
離之前說好的約定時間還有足足一小時,今天是怎麽回事?雪師姐起早還好說,怎麽連師父也早早地來了?
夙雪亦沒想到千灼會突然過來,趕到地方後,見師父正緩緩起身,她當即将水容拉到自己身後,手握盛放卻塵清丹的瓷瓶,對千灼行了禮:“師父早安,恕弟子遲迎!”
千灼有些心不在焉地道了聲“免禮”,朝躲在她身後的水容招了招手,“水容,你且過來。”
和夙雪對視一眼,水容微微點頭,聽話地走了過去。
玉谙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與夙雪站到一起,看着千灼掌心凝出一團水靈力,懸在水容胸前探查起她的情況。
邊看,她邊小聲和夙雪附耳道:“師父只是看看小師妹的身體恢複得怎麽樣,沒事的。”
探罷,千灼收回靈力,微微點頭:“靈力運轉平穩,陰幽之息尚未溢出,可以繼續修煉,切記要靜修。”
水容剛松了口氣,又聽她冷聲道,“明日的納新大典動員大會,你不必去了。丹宗新來的那位記名弟子異常跋扈,你年紀尚小,又在她的目标之中,修行有成前,還是盡量莫要在她眼前現身。”
沒想到師父提前來,是為了告訴自己這事,水容一怔,莫名感覺心中生出些暖意來。
“謝謝師父!”
聽聞千灼提及丹宗新來的記名弟子,夙雪握緊瓷瓶,上前一步道:“師父,方才弟子與小師妹去取酒時,見那丹宗的內門弟子萬荇欲用此靈丹和弟子換靈酒,道是要為他姐姐修補精神力救命。不知萬沚師姐所受的傷,可是也與那新來的記名弟子有關?”
千灼眉一皺:“竟有此事?”望着夙雪手中的卻塵清丹,她頓了頓,不由得沉下聲,“為師只知那記名弟子将萬沚打傷,卻不知她竟是将萬沚的精神力也一并損傷了。但,既然萬荇不惜拿卻塵清丹來我劍宗易酒,而非将此事禀告掌門,想來那記名弟子的所作所為,已得了他們丹宗掌門的默許。”
“怎會?!”
突然響在耳旁的驚呼,吓了水容一跳。她驚愕地看向身邊已經面露怒意的夙雪,只見她握緊了拳。
她的反應同樣也讓千灼微微吃驚:“夙雪?”
“弟子曾從同門中,聽說過丹宗掌門的傳聞,卻沒想到……事實當真會有這麽殘酷。”夙雪喃喃道,“丹宗內門那對萬氏姐弟的修為,哪怕一度停滞在元嬰後期,不得進階,可在騰瑤宮每三年一度的綜合素質考核中,二人的成績始終名列前茅。新來的記名弟子,雖是出竅初期修為,可丹宗掌門也絕不至于……”
“他宗之事,我等無權過問。”哪知千灼直接打斷了她的話,拂塵一垂,神情肅然,“丹宗掌門棗沁是何人,你與小玉又不是不知!萬氏姐弟之遭遇固然令人痛心,然此事終究是丹宗的事!”
“弟子……!”
“你若想讓新來的小師妹多過幾天安穩日子,好好提升修為,便休要再多管顧那對姐弟的事!”千灼冷聲,竟是将話直接轉移到了水容的修煉上。
沒想到此事居然能關聯到水容身上,夙雪怔了怔,下意識湊近了水容,将她的手緊緊握住,深吸一口氣。
“是,弟子明白。”
早上之事暫告一段落,等時間到了将近修煉的時辰,水容抱着瑰岚劍,站在千灼身旁,朝禦劍遠去的二位師姐揮了揮手。
目送走二位弟子,千灼低下目光,打量了水容幾眼,揮出拂塵,往她還在揮動的手上輕輕一掃。
“安靜。”
仍是淡淡的兩字,語氣卻比先前溫和了許多。
“動員大會在即,你雖不必去參加大會,但在那之後,仍需和二位同門師姐一同參與師門任務。”等水容盤膝在地,擺出一副認真聽講的架勢時,千灼繼續道,“今日為師教你‘引土術’,望你在任務中稍能協助師姐們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