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須臾夢
一個時辰後, 蕩雲峰的演武場已被種了近四十九根泥筍。
水容調整了一下呼吸, 又将“引土術”的口訣叨念了一遍, 聚土靈力于掌心, 待時機至,啪的一聲将手拍在面前的空地上, 往上使勁拉扯。
千灼面無表情地立在一旁,見一株泥筍在水容手掌底下凝成, 但只長到拇指大小, 便再也不能繼續生長。大概對水容目前的能力有了點數, 她将頭一點正要讓水容收手。
哪知還未等她開口,一股泥水便從水容的指縫間飙了出來, 直沖雲霄。
不過沒等這股泥水四下飛濺, 就被水容直接變回水、土靈力,收入掌中。
看着自己拿“引土術”種了一地的泥筍,水容別提有多郁悶。雖然修習相克心法能有效避免走火入魔, 可她一動用土行法術,法術中自然而然就會帶出水靈力。
二者一攪和, 使出來的招式便與玩泥巴無異。水容實在想不出為什麽要學“引土術”, 這一地泥筍軟不拉幾的, 踩一腳就扁下去變成泥餅,打起來能起什麽作用啊?
縱然還沒學會劍意,她已經可以腦補出日後自己與他人交手時的場面了。
帶着困惑,水容轉向了站在一旁的千灼。
“……收了。”掃了眼她雙手的泥巴,千灼微微搖頭, “此法主用以輔助,日後需勤加練習,拔劍。”
水容悶悶不樂地哦了一聲,喚出瑰岚劍,淩空畫出一個咒,朝泥筍們一拍,将一地泥筍變回土靈力,納入劍內。
比起稀奇古怪的法術,還是劍訣比較容易上手。先前的八日,千灼教的都是劍術,而水容在穿越前便是經歷過無數次肉搏的老手,這回拔劍,她已将瑰岚劍訣的第一階段基本練熟了。
……
待夙雪和玉谙禦劍歸來,千灼已離開多時,留下水容獨自在演武場裏席地而坐,自顧自喝着靈酒,腿上擱着瑰岚劍。
此時水容正喝着悶酒,她沒想到千灼會突然詢問自己從前的事。不知是不是身體長大的緣故,盡管她竭盡全力讓自己裝得像個孩子,不想習劍時動作一流暢,還是被千灼看出來了。
“小小年紀,殺意頗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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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得這麽個評價,水容覺得千灼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教自己戰鬥用的武技了,免得自己哪天脾氣一發,傷及同門。
然而有殺意和控制殺意,終究是兩回事。經歷過那麽多糟心事,水容早就淡定了,更何況她現在還處在一個幾乎完全陌生的環境,哪怕有系統這個bug在手,該慫還是得慫,沒兩把刷子,誰都能欺上頭。
她還在出神想着事情,冷不防肩膀被人輕輕一拍,吓得她當即把瑰岚劍橫了出去。
“……”
劍身被人捏住,突如其來的沉寂,讓水容莫名有些慌。她将臉一側,視線正好與夙雪對上。
“哎呀,看來是我輸了!”玉谙的聲音自後方傳來,帶着笑意,“我就說小師妹的防範意識很強,已經成為本能了,哪怕是自己人也不例外的!”
松開瑰岚劍,無意瞥了眼水容沾染過泥的手,又聽到這番話,夙雪嘴角一勾,“防範意識強,這是好事。”
水容被二位師姐的話弄懵了。望着夙雪,她腦子裏只剩下了一個念頭:這回怎麽系統沒有給出提示音?
身體雖不是穿越前的身體,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在沒有任何提醒的條件下,只要突然受到他人的觸碰,不管是何人,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抵抗。
自從剛到蕩雲峰,第一次見玉谙,就把她開玩笑的動作當成了突襲後,水容便在系統裏給經常見面的幾個人全設了标記,只要對方在二百米內,系統就會發出提示音,讓她好放松警惕,免得做出讓人誤會的動作。
她一把按下瑰岚劍,撣着灰塵起身,輕咳一聲解釋道:“雪……雪師姐,我沒想到你們這麽快會來。剛才我正在複習劍訣,一不小心就……”
“無妨。”她卻不知自己的反應,倒讓夙雪在心裏暗笑起來,“又不是一次兩次了,你年紀尚小,卻已有這般警惕,反而是好事,省得再花時間練習。”
水容有些頭疼地按了按眉心。方才剛走了個嫌棄自己殺意頗重的師父,怎麽連師姐也開始提及這方面的事了?
若不是系統此時裝聾作啞,她定要好好質問它為何不給自己提示音。
和二位師姐一同走回弟子居,見二人臉上皆是喜色,水容不禁好奇道:“那個,看師姐們這麽開心,可是破刃峰那裏出了什麽喜事嗎?”
“有!是個大喜事!”玉谙笑嘻嘻地拎着酒葫蘆,卻在水容期待的目光裏,磨磨蹭蹭往嘴裏灌起酒來。
“明日乞巧節,據符宗師姐們說,因為此次乞巧節與師門的動員大會乃是同一日,今晚符宗便要在山頂的騰瑤臺設下活動,算是提前慶賀乞巧。”夙雪接過話,邊笑邊搖頭,“到底是符宗,每回辦活動都這般讓人驚喜。”
水容聽了也很開心。劍宗與符宗,從掌門到門下弟子,向來和睦相處、互幫互助,而符宗弟子本就以劍術為輔,修習過程中,自然少不了劍宗的照顧。
“還有啊,丹宗這不是剛來了個新刺兒頭,又傷了個內門弟子,正頭疼自家事麽?”玉谙托起腮,眨巴着眼,“那丹宗掌門自己放出話來,說門下弟子為了能精神飽滿地應對動員大會,便不參與這些浪費時間的過家家玩意兒了。正好,我們也不希望他們過來板着死魚臉破壞氣氛,這樣一來可算清淨了!”
“玉谙……”覺得她說得有些過了,夙雪沉下臉輕輕叩了叩桌子。
水容尚小,不宜提前知道這些事。
見狀,玉谙拍了拍自己的臉,識趣地将話鋒一轉:“總之呢,小師妹你好好休息,晚上師姐們帶你去玩呀!”
她的話,無意勾起了水容的回憶。
家被大火燒毀前,不管是燈節還是七夕,父母總會抽空陪她出去,看看繁華夜景。到了佳節,家外邊的街道上皆是熱鬧非凡,各式活動目不暇接。
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思緒,水容眯起眼一笑:“好啊!原來修真者也可以過凡人們的節,不知道有沒有什麽特殊的活動?”
“既然是符宗主辦,自然會安排些不同于凡間的趣事。”夙雪端坐她身旁,看着她的笑臉,內心也不覺欣悅起來,“不過,雖只有劍、符二宗的入門弟子可以參加此次活動,但騰瑤臺占地并不是很大,想來到了晚上便會被二宗的弟子擠滿,到時候你切記跟緊我。”
道出此話時,夙雪其實仍惦記着東籬袖。哪怕丹宗已下令,不許弟子們參加乞巧活動,可此人畢竟是個特殊的存在,連打傷內門弟子都可以被掌門默許,若是在騰瑤臺出現,倒也并不稀奇。
這東籬袖才來騰瑤宮不到兩日,便惹出這麽多事,即便如此,又在惹出這些事後還能好好待着,實在令人費解。
歡喜之時,水容忽然想起夙雪剛才其實是去讨那香囊的,不曉得南绫肯不肯給。
因而,等應下夙雪的話後,她小心翼翼地問道:“雪師姐,香囊……”
目光卻轉向玉谙,給她拼命遞眼神。
玉谙心領神會,忙在自己的儲物玉佩裏翻找起來:“香囊要過來了,在我這呢!”邊翻找邊開夙雪的玩笑,“也不知是哪個不開眼的丹宗弟子,竟敢說雪師姐有磨鏡之好,咱們雪師姐又一本正經,倒是被這話吓得連同門師妹的好意也不敢接了。”
她這話一出口,水容頓覺周遭溫度都下降了。
只聽冷下臉的夙雪冷靜地為自己解釋起來:“那香囊裏或許放了媚靈魄,你自己說要好好體會一下媚靈魄的效用。”
“話是這麽講,可這香囊中好像并沒有放置媚靈魄。”玉谙将那個紅配綠的香囊拎在手中,還湊過去嗅了嗅,輕咦一聲,“奇怪了,香味倒是好聞,不過這種香料很是特殊,我們撫雲仙山沒有,連就近的嘉武城也無處可進。”
她頓了頓,捏着紅繩将香囊轉了一圈,眼裏露出驚異的光:“我好像有些印象了,這種奇異的款式,應該是出自朔方。可朔方不是陰幽……”
“不可能!”夙雪也是一驚,柳眉皺了起來,“南绫是嘉武城之人,與陰幽并無關系,不然師父便不會允許她留下了。”
“唔,這倒也是。”玉谙想了想,這十來年的确不曾聽得南绫在修煉時出過什麽事,而此人也始終老老實實呆在劍宗外門,乖得像只貓,長老和師父說什麽,她只管照着去做。
但一聽香囊或許和陰幽有關,水容眼前一亮,“玉谙師姐,我想看看這個香囊。”
接過香囊,水容假裝在手中把玩,內心已呼喚起系統:“包子,你是被酒氣熏暈到現在了麽?”
“不是,宿主。”軟包子系統終于有了回應,“之前宿主無意觸發了一個設定,剛才我正在破解被打碼的一些信息。”
水容有些詫異:“咦?原來那些馬賽克不是你打的?”
“為了不擾亂當前劇情,我只給部分信息打了馬賽克。除此之外的馬賽克,是宿主穿越後自帶的。”系統答,“其實,不能把當前的劇情主線告訴宿主,也是因為這個。”
“能不能不要拐彎抹角啊?”
“簡而言之,宿主生前看的小說內容,并不是此書的全部。”
水容“哈?”了一聲,聽系統的語氣,似乎此事有些一言難盡,無法長話短說,她便沒有追問,而是摸起了手中的香囊,“随便吧,反正我也不會按原劇情生活,要是劇情發生什麽神轉折,你提前告訴我一聲就好。對了,玉谙剛才說香囊裏并沒有媚靈魄,你要不要再檢測一下?”
軟包子系統淡淡地應了一聲,随後便聽話地檢測起來。
等待結果時,水容把整個香囊摸了個遍。昨晚她夢到自己在繡這個香囊,繡了半天還沒繡完,眼下把香囊拿在手裏,仔細觀察時,她忽然覺得昨晚那個夢做得沒毛病。
制作這個香囊的人,針線活居然和她一樣差……
“叮咚!宿主,檢測結果已出,之前檢測到的媚靈魄已經轉化回普通的木靈力了。”軟包子系統忽然響了起來,“據深入檢測,發現該香囊內還有水靈力,來源于宿主。”
聽它提到自己,水容吓了一跳:“什麽?來源為什麽會是我?”
“原因暫不明,很有可能和宿主未閱讀過的打碼劇情有關。”然而系統也不知,并直接避開了這個問題,給她科普起香囊成型的原理來。
原來這紅配綠香囊之所以能鼓成一個香囊的模樣,并不是靠針線縫合布料,而是靠水、木二靈力在內部支撐,愣是讓香囊保持成了一個還能看的模樣。
“可為什麽這個香囊的制作者,會單單拿我和雪師姐的靈力作為支撐物?”聽完科普,水容百思不得其解,“難不成……‘水容’這個角色,曾經和雪師姐還有過交集?”
“原因暫不明,宿主。”系統重複道,“不過目前宿主已經觸發了新的互動任務,也許做完就可以知道真相了。”
這話讓水容更為驚訝,驚訝之餘,她不忘接任務:“嗯,我接,這回又是什麽神奇任務?”
“叮咚!接到互動任務【三百六十五念】,完成當前任務,将獲得夙雪好感度大幅度提升的獎勵!”她念頭剛落,任務提示音便響了起來,“該任務為日常任務,其中前置任務分三部分:一,與夙雪相處天數共達365天;二,試吃總數達365次;三,陪練總數達365次。完成以上三個前置任務,即可解鎖提升好感度等級的最終任務!”
一頭霧水地接下三個前置任務,水容有些困惑:“包子,這次的任務這麽接地氣啊?”
“是的,宿主。”
“你不會又要坑我吧?”水容警惕地問道。
上回的第一個任務居然就是吻戲教學,這次雖有三個普普通通的前置任務,但不知為何,水容總覺得背上一涼。
“不坑你,宿主。”系統的蘿莉音忽然嚴肅起來,“宿主不是要抱雪師姐大腿嗎?慢慢提升好感度等級,只會讓雪師姐一點點待你好,而你們之間的結局,也會徹底脫離原文的反目劇情。”
水容半信半疑,正打算再問,肩膀卻被人輕輕推了推:“水容?”
因現在正和二位師姐坐在弟子居,水容知道自己身邊很安全,遭人輕推,她并沒有再做出抵抗的反應,而是及時地嗯了一聲,看向正伸手搭在自己肩上的夙雪:“不好意思啊,我在想這上面繡的是什麽字,筆畫真奇怪,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不知不覺走神了。”
這回與系統的交談時間稍微久了些,在旁人看來,她倒的确是走神已久。
只見夙雪像是如釋重負一般坐回原位,“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被那媚靈魄影響了。”
水容撲哧一笑,握住香囊擺擺手:“不會啦,玉谙師姐都說裏面沒有媚靈魄了,不放心的話,雪師姐也拿去看看?”
“……也好。”只是猶豫了幾秒,夙雪便點頭将香囊接過去,和水容二人一樣,邊把玩邊嗅着香味。
果然無事。
看着夙雪把玩香囊,水容趴在桌上,調出才接的新任務看,心裏又犯了難。
“三百六十五念”,這個互動任務的确簡單,而且并不像洗劍這樣,必須每天來一次簽到,不能斷。
難就難在耗時長。另外,“陪練”她懂,等她的修為精進一些,即便不用她提,夙雪也會拉她與自己對練,可這“試吃”又是什麽情況?難道雪師姐要開始孜孜不倦地研究菜譜了?
這一困惑,在兩個時辰後就得到了解答。聽玉谙的意思,為了給剛長大的水容補身體,在她昏睡的三天裏,夙雪便翻出二人之前從修真界搜刮來的菜譜合集,一有空就背菜譜,只等水容蘇醒,好将上面記載的幾百種飯菜糕餅飲品都做一遍。
聽罷,正準備打坐運轉心法的水容愣了愣,“都做一遍?”
“對啊,挨個做一遍。”聞着香味從小廚房內飄來,玉谙晃蕩起手中的酒葫蘆,一臉狡黠的笑,“只做給你吃,養肥你~”
水容抹了抹額上滲出的冷汗。她怎麽感覺玉谙師姐這話怪怪的,一下子又想不出來究竟是哪裏怪……
不過這樣也好,也省得她想辦法完成試吃的任務了。
“雪師姐這是在做什麽東西啊?好像是牛肉?”水容仔細嗅了嗅,感覺像是黑胡椒牛柳的味道,忽然覺得自己有些餓了。
玉谙歪着頭思索片刻:“這個嘛……應該是杏林堂食堂今早剛殺的靈獸肉,我記得雪師姐和那邊的人要了一塊腿肉,只是不曉得這會兒是在紅燒還是醬爆。”
沒等一刻鐘,靈獸肉便起鍋,被夙雪端上桌來。
随玉谙走到桌邊,水容看見一盤肉旁放着一大碟香菜,當下心一顫,瞪着那盤應該是紅燒的靈獸肉,确認肉裏不曾放入香菜後,才松了口氣。
等她坐定,拿起筷子準備試吃,只見夙雪從小廚房內走出,手中還端了一只碟子。
看着她正要對靈獸肉下筷子,夙雪一聲不響地加快步子走到桌邊,将那碟香菜迅速拿遠,順手将碟子放下,推到水容面前。
“這肉靈力有些烈,吃之前必須蘸一下醬料。”
水容點點頭,夾起一片紅燒靈獸肉,蘸過醬料送進嘴裏。
口感有些奇怪……但既然是杏林堂的食材,應該……可食用吧?
她偷偷瞥了眼二位師姐,只見二人正不緊不慢地吃着,臉上并沒有出現什麽奇怪的表情,便放開膽子,再次伸出筷子。
等一盤靈獸肉吃完,水容發現新的互動任務數值動了。
“【三百六十五念】之試吃365次,完成度1/365。”
她心滿意足地擱下筷子,提起酒葫蘆準備喝幾口解膩,暗道數值動了就好。
吃飽喝足,謝過夙雪,水容便打算繼續剛才的修煉,順便把靈獸肉裏蘊含的靈力收納一下。哪知她才起身,便覺得整個人昏昏欲睡,連站都站不穩。
差點摔倒時,她看到夙雪一把将自己環住,略冰涼的手指伸來,在她的脈上搭了片刻。
眼皮越來越沉,水容強撐睡意,急急問道:“雪師姐,我這是怎麽了?”
“莫怕,是靈獸肉裏的靈力在起作用。”探罷,夙雪扶着她回到床旁,讓她平躺下去,“放松即可,你的身體會自行吸收靈力,躺一會兒就好。”
“我會不會錯過乞巧活動啊?”聞言,水容稍稍放下心來,但轉念想到還有沒幾個時辰就入夜了,忙趕在睡過去前又問。
她感到夙雪揉了揉自己的頭發,又聽她溫聲:“不會,等到了時辰,我自然會喚醒你。”
……
意識沉入夢境,一個人漂浮在一片白茫茫之中時,水容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受夙雪的照顧,原文的女主的确吃過不少靈獸的肉,可她将原文從頭看到尾,還真沒見過女主有過吃肉吃到生出睡意的經歷。
她正胡亂猜測,忽然感到自己坐到了實地上。眼前的白茫茫散開,睜眼閉眼過後,再度出現在水容眼前的,竟是一副夜景。
水容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皆是自己從未見過的景象,氣氛卻并不陰森。也是打量時,她發現自己正坐在一棵樹上,而在她身體底下,正是一塊被砍過的樹橫截面。
一圈圈的年輪映在眼中,植物獨有的清香在鼻腔裏擴散開。
吸了吸鼻子,水容正要感慨自己幸運,連夢境所在的地方都能看到極其獨特的風景,卻聽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輕響。
聞聲,她不由得一怔,回頭時,但見一個熟悉的紅影翩然踏入自己視線中,慢慢在自己身旁坐下。
看清那張近在咫尺的臉,水容輕咦一聲:“雪師姐?”
“此處……是夢嗎?”然而夙雪卻環顧四周一圈,喃喃自語。
水容掐了自己一把,不疼,便點頭:“我覺得是吧。”
“……那便好。”
身旁的紅衣女子似是在笑,下一秒,水容忽覺身側撲來一個影子,将自己壓在了下方。
“那便好……”
夙雪的聲音響在耳畔,一如既往清冷。水容一臉懵地仰起目光,還未等她道出自己的疑惑,只見對方忽然俯下了臉。
秀手似是無意,輕輕按在她的肩上。水容沒有及時反應,此時便再也掙紮不脫。她又驚又詫地望着夙雪,但見對方與自己尚保持着一掌的距離,并沒有立刻壓下來。
“水容。”
正當水容不解時,忽聽夙雪開口叫了自己的名字。
“嗯?”
應了一聲,卻沒有立刻聽到夙雪的下文,水容眨了眨眼,很是奇怪地看向她。但轉念一想,她又恍然了。
這是夢境,自然什麽稀奇古怪的事都會有。
哪怕是……夢到被雪師姐按在地上。
水容沒想明白,為什麽自己會做這種夢。可望了望面露猶豫之色的夙雪,她忽然想到昨晚自己沒能捋到的狐尾巴。
念着這是夢,水容的膽子便肥了起來。被夙雪壓住的只是一邊的肩膀,她悄悄擡起那只沒被壓住的手,放到夙雪的後頸,神不知鬼不覺就是一發力。
猝不及防,夙雪連半聲驚呼都沒發出,臉便完全貼了上去。
肌膚相觸,薄唇吻上了水容的臉頰。
水容偏過頭,往她耳垂上呵了口氣,直接用上穿越前的語氣,帶着些霸道,在夙雪耳旁輕訴心願:
“小狐兒,你看這裏就我們二人,不如把你的尾巴變出來,讓我摸摸?”
說罷,她摟住夙雪坐起來,擺了個更為舒服的姿勢,滿眼期待地望着她。
聞言,夙雪一怔,而後輕笑着伸出手,往她下巴上一捏:“倒是我忘了兌現諾言,不曾想到,你竟連做夢都心心念念着我的尾巴。”
水容将嘴角一揚,把住她的手腕,往她額上一親:“小狐兒乖,這裏沒有旁人,別怕。”
突如其來的一吻,令夙雪微微縮了縮身體,卻當真乖乖地應了一聲,下一秒,一片白影自她身後生出,旗幟一般晃了晃,忽而墜下,搭在她的紅裙上。
雪白狐尾在眼前輕抖,令水容着實激動了一下。昨晚夢中的夙雪,也似這般乖巧,不想才過了半天,她便能再夢到這樣的雪師姐。
哪知她還未伸出手,卻聽夙雪淡淡地問道:“我姓夙名雪,為何你要喚我‘小狐兒’?”
水容想了想,邊對狐尾伸手,邊解釋:“雲雨樓的主人不就是這麽叫的嗎?我覺得還挺可愛的……哎!”
伸出的手驟然被夙雪按下。水容困惑地側過臉,琥珀色的眼眸,不知是何時轉為獸眸,如同捕獵一般凝視着她。
“旁人這般叫我,是旁人的叫法,你與他們不同,不許跟着叫。”
聽夙雪認真道出這話,水容一個沒忍住,撲哧笑出聲。
見她忽然笑起來,夙雪柳眉一皺,甩開她的手,竟是有些生氣:“你笑什麽?我不喜你這樣喚我,明白了沒有?”
原來,夢中的雪師姐還會和她鬧別扭。
水容好不容易讓自己憋住不笑,見夙雪冷着臉護住自己的狐尾,不給她摸,她又樂了,毫無顧忌地挨了過去,順毛似的摸了摸夙雪的腦袋:“知道了,那你喜我喚你什麽?”
毛茸茸的觸感,将她的手頂開。發間生出狐耳時,夙雪忽一把捉住她的雙手,和方才一樣,朝她湊去。
“我要你,喚我阿夙。”
低吟入耳,感到自己唇上被溫濕啄住,水容眼都直了。
愣神之際,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往後倒去,随夙雪一同回歸剛入夢時的卧姿。
“夙……”
聲音被那兩片薄唇堵住,悶在喉中。
但比起上回的采撷靈力,這次是在夢境之中,而夢境的主人還是水容。
半天沒憋出聲,水容有些郁悶。感到貼上來的力道小了些,她立刻按住夙雪的肩,借力起身,毫不留情地貼了回去。
邊貼,邊在心中納悶無比。她似乎只是想捋一把狐尾,怎會墜入這種夢境?
偏偏這夢境又真實得很。即便擰自己感覺不到疼痛,可溫度與熱度卻清晰無比。
待水容終于揪到久違的狐尾時,夙雪已仰躺在她身旁,卸下了一切防備,墨發散亂鋪開,胸口亦不住地起伏着。
她眯着眼,感到自己的狐尾正被水揉動,臉上隐隐露出滿足的笑意。
媚靈魄和玉谙珍藏的藥物混合,竟會有如此奇效。所幸只是夢,那孩子醒後也不會當真。
……
被玉谙叫醒時,水容還伏在枕上,喃喃着讓夙雪別動。
她意識還迷蒙時,耳中只傳來玉谙的笑聲:“雪師姐一直在靜室打坐,哪有去別處亂走?這乞巧的活動還有不到半個時辰就要開始,你不想去啦?”
水容迷迷糊糊地輕咦一聲,等清醒過來,揉了揉惺忪睡眼,才想起自己從吃完靈獸肉後,便一直在沉沉睡着。
剛才的夢境卻一直揮之不去。是夢?又不曾有哪個夢有這般清晰。
非夢?可系統一點調侃也無,絕不可能。
而且……還是那種夢……
聽聞馬上就到乞巧活動的時間了,水容趕緊先把怪夢抛開,喝了兩口靈酒提提神。
順便環顧了一下周圍,但見視線之中,穿上另一件款式衣袍的夙雪正站在玉谙身後,她下意識脫口而出:“阿夙……呸,雪師姐,你們等等我,我馬上就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