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呂清光是第一,且遙遙領先。

“我喜歡你,”高岩擡起頭,緊緊盯着他,用視線一點一點描摹出這個人的輪廓,“你說得沒錯,我喜歡你。”

“我為喜歡你而感到羞恥。”

呂清光的身體微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

高岩聽見一聲長長的嘆息,包含着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來自呂清光。他害怕聽見他一直拒絕接受的事實,于是不由自主緊張了起來。

“岩岩,”呂清光溫柔的叫他。

他不敢聽,所以他直起身子,退出呂清光的懷抱,故作灑脫地說:“總算說出來了。”

“岩岩,”呂清光蹙眉,似有不滿,“你真蠢。”

高岩啞然失笑,心想,不蠢怎麽會擅自喜歡你呢。

“我不知道你誤會了些什麽,”呂清光音調緩和,像是德彪西琴鍵上的月光曲,綿綿動人,“我沒有女朋友,我的心裏沒有別人……”

高岩盯着他漂亮的菱形嘴唇,飽滿的唇珠綴在其上,呂清光繼續說:“有件事我騙了你,我一早就認出來了你,你和我高中同班過,可沒敢與你相認。我怕你忘記了我,自讨沒趣。”

說話間,包廂外響起一陣騷動,似乎有尖銳的警報聲長鳴。

高岩沖向門口,開門準備一探究竟,可呂清光比他更快——他攔腰抱住了他,将他的後背嚴絲合縫地嵌進他的胸膛。

“聽我說完,岩岩,”呂清光将唇貼在他耳廓,每吐出一個字就像吻過柔軟的肌膚,“那天晚上,是我不對,因為你太可愛了,所以我忍不住……捉弄了一下你,可沒想到你反應那麽大,我本想解釋清楚,但你一直不給我機會……你想要的……是我,對嗎?”

呂清光停頓了一下,高岩也跟着呼吸停了一下。他聽見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停在包廂門外,門被擂得顫顫作響,有人在焦急地拍打着,屋外亂成一鍋粥,可屋內安靜的像在真空室。

“我可以給你,我把我自己都給你,你還想要嗎?”

Advertisement

呂清光說完,扳過他的下巴,準确地找到他的嘴唇,親了上去。

門外動靜逐漸變小,真實世界逐漸模糊,高岩抖動着眼睫,沉浸在這個熾熱濃烈的吻裏。

吻完了,高岩還是恍恍惚惚的。呂清光親了親他的發頂,牽起他的手,帶他往門的方向走去。

呂清光轉動把手,高岩如夢初醒,按住呂清光的手,說:“等等。”

“怎麽了?還要等什麽?”呂清光将門打開了一半,強烈的熱流從門縫裏淌了進來,高岩條件反射地眯了眯眼睛。

當高岩再睜開眼時,映在眼底的是搖曳火光和呂清光被火光勾勒出的完美輪廓。

呂清光暗淡無光的眼珠在這時似乎有了神采,烈火燒進了他的瞳仁,裏面盛着流光溢彩。

“岩岩,”呂清光回頭對他笑,“我愛你。”

“我既然決定愛你,就要用你需要的方式愛你。”呂清光說。

高岩忽然眼前一黑,呂清光護住他的腦袋,将他緊緊圈在身下,世界再次暗了下來。

完結 上

高岩以前不叫高岩,可這并不怎麽重要,名字只是個代號。

他發現自己愛上高岩時,高岩已經從學校銷聲匿跡了。傳聞說,高岩退學,因為捅了人,進了少管所。

他那時也不叫呂清光,他姓魏,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兒。

唯一重要的事兒就是從魏清光開始,他就愛上了不叫高岩的高岩。

不叫高岩的高岩曾經是蘭啓高中轟動一時的傳說,這是一個暴力版的“傷仲永”故事,天之驕子的堕落又讓謠言帶了幾分悲劇英雄色彩。但很快,大家就忘記了那個昙花一現的孤傲男孩和他驚心動魄的傳聞,就像忘記昨天吃過什麽,忘記上一次下雨是什麽時候,忘記該如何尊重人。

只有呂清光沒有忘記,高岩撒了一顆倔強的種子,在他內心深處生根發芽。

他一直都不會忘記他,無論他變成什麽樣兒,他一定會認出他來。

呂清光是在高三開始視力退化的,先是看不見黑板上的字,他以為自己近視了,配了眼鏡也看不清楚。他開始看不清人,只能看出個模模糊糊的輪廓,再逐漸失去光感,世界陷入灰暗,他意識到他正在變瞎。

他去醫院查了,醫生報給他一個複雜的病名,然後委婉地建議他學習盲文和使用盲杖。

他明白,他的世界再也不會擁有光明了。

他還沒有和他重逢,他要是瞎了,還會再認得出來他嗎?

呂清光趁着還能感受到微弱光感時,去了趟市少管所,他提出探監申請,但被拒絕了。

至于原因,他早記不太清楚,反正也不是重要的事兒。

其實,就算能見到高岩,他也不知該同他講些什麽。他被沖動鼓舞,壯着膽子,冒冒失失地走向高聳着荊棘的高牆,卻被彈回來。

他很失落,可心裏又像松了一口氣。

那個下午,他在監區外的空地上徘徊了許久。

呂清光抻着脖子,踮起腳尖,揚起下巴,像一個滑稽的小醜,面朝監區。午後的光線鋪滿他的全身,他幾乎失明,可還是努力讓視線越過那纏纏繞繞的鐵絲網,穿透一切阻礙,找到他想最後看一眼的人。

高三下學期,他的左眼已經全盲,右眼僅剩0.1視力,他的母親改嫁生活變好,新的一家人搬去了另一個城市。

至此,他和他毫無重逢的機會。

呂清光後來去了盲人學校,學習了如何生存,也在別人的豔羨裏知道自己蛻變得很成功,除了看不見,他幾乎無可挑剔。

母親很欣慰,同時也憂慮他的未來,慌着幫他張羅相親。他硬着頭皮見了些女孩,有的對他很好奇,有的對他很熱情……見得人越多,心底就越會頻繁地浮現出一個人。

他還是忘不了第一次心動的人。

為什麽會喜歡高岩,他也說不清楚。

大概是……在最崩潰無助時,高岩雖然表面嫌棄,可仍将他平等對待,更何況,他那麽優秀耀眼,是人群中灼灼發光的星星。

他被高岩散發出的光芒砸得眼冒金星,他是只飛蛾,要向着高岩這顆火星撲去。

呂清光加入了很多網上盲友交流會,認識了各行各業的不同人,他們有的和他一樣是後天視力障礙,有的是天生的,還有的是健康志願者。

當他明白自己無論如何都忘不了高岩時,就開始傾盡全力打聽高岩下落。

某天,在一個測試軟件對無障礙支持交流群裏,他找到了線索。通過不斷的考證,知道高岩已經出獄,很有可能在家鄉當了自由程序員。

他抓住這零星碎片,下定決心重回當年的城市。

臨走的前一晚,呂清光在母親房門口跪了一夜。母親在房內低低啜泣,在天光發亮前,她走出來,将他扶起,然後嘆了口氣。

他欠母親的太多,可他又無法違抗自己的心。

他是正兒八經的盲人中醫推拿專業畢業的大學生,所以很快找到了工作。他在耐心等待,慢慢尋找,直到一次同城盲人交流線下聚會中認識了李開。李開是一位志願者的表哥,偶爾也會來幫個忙,慢慢就成了點頭之交。真正相熟的契機,源自一次酒後吐真言。

那天,他們都喝得酩酊大醉,絮絮叨叨地聊起了各自的往事,并且真正交了心。

李開說起自己蹲少管所的遭遇,聊起號子裏遇見的牢友,并且重點提及了一個人。

李開說,這個男孩很烈,過失殺人被判的刑,一來他們班就被整得挺厲害。男孩長得挺精神,大鋪想睡他,他不肯,就被暗地裏折磨。

之前的大鋪出獄了,李開因資歷成了新大鋪,當時身邊人慫恿他繼續整男孩,他不想答應,但又不能直接說不。思來想去,只好私底下找男孩商量,要他表面上配合一下,男孩只是鄙夷地問了他一句,你也想睡我嗎?

李開無語,但不可否認,在那種垃圾環境裏待多的人,都挺暴躁,急需找個發洩的出口。男的草男的,純粹為生理需求,跟感情一點兒邊都沾不上。

某天晚上,其他人趁着夜巡換班空隙把男孩摁在廁所裏,準備搞他人時,李開心一軟發話,他說男孩是他罩的,誰都不能動。大鋪是頭,是號子裏最直接的“權威”,衆人偃旗息鼓。

李開把男孩的鋪拉到自己身邊,拍了拍說以後你就睡我邊上了。男孩有微微的詫異,但很快恢複了面無表情。

後來,他慢慢了解些男孩,對他印象逐漸好轉,也有了點那種心思。

李開對呂清光是這樣說的:“那小子骨頭硬,性子犟,說話又不中聽。一看就明白以前過得日子不差,好環境出來的。我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