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破碎

破碎

江随感覺到了輕松，極速到家之後，也沒猶豫進不進去，他敲了敲門，門打開了，驚喜總是悄然而至，他見到了夢寐以求的人。

他很開心，一聲“哥”還沒有叫出來，他聽到了一個陌生的女聲，“阿欲，是弟弟回來了嗎？”

江随看到，他哥溫聲回到“是的，婉柔。”

江随剛開始的喜悅立刻消失了，他瞬間掉落冰窟。

他感覺自己像是凍着了，不敢面對那已在眼前的事實。

他只有一個念頭，一直盤旋在他腦海裏，哥，找女朋友了

他進了屋看見他媽他爸正坐在家裏和那個叫婉柔的女人，有說有笑的，其樂融融，好像是一家人。

“江随，怎麽不叫人，這是你哥的女朋友，快叫嫂子。”他媽笑着告訴他。

江随不想針對這個嫂子，但是嫂子兩個字無論怎樣都講不出來。

他緊緊的攥了攥拳，只覺得輸了液體，留下的針孔隐隐作痛，将開的藥塞在了懷裏，不讓他們看見，然後聲音很小的留下了一句，“我回房間去了。”

蘇婉柔看見江随不和自己說話，就只好笑了笑來緩解尴尬。

江随媽媽也只好笑着緩解氣氛“這孩子打小就這樣，不太理人，別管他，我們繼續說，婉柔。”

江随感覺有點控制不住自己，飛快的走進房間，關上了門，他感覺有點無法控制住自己，手上青筋暴起，滑落在了地上，房間裏一片黑暗。

江随靠着門大口大口的喘氣。

他有點悲傷，也有點委屈，哥哥，不是說把我缺的全部找補回來嗎？

Advertisement

怎麽這麽快就找了女朋友。

而且，以前哥只要一看我神情不對，就會立馬追過來，安慰。

可他現在來了這麽久，哥卻連一句話都沒有。

果然，哥哥是我唯一的的救贖，但我卻不是他的唯一，他現在變成了別人的，去救贖別人了，他以後會娶妻生子，會有自己的家庭，自己好像就算個拖油瓶。

江随越想越覺得痛苦，難受的無法呼吸，無法壓抑自己的情緒，眼淚一直流個不停，他不想哭的，但是怎麽都控制不住。

他屋子裏沒有水，他從懷裏拿出他剛剛藏起來的藥，快速打開包裝，生吞了幾片藥，咽的痛苦又艱難，江随感覺不到喉嚨的痛，只是覺得藥好苦，從口腔裏蔓延開了，一直蔓延到心髒。

江随聽着外面說話的聲音，一片歡聲笑語。

外面的燈光沿着門縫，有少許照了進來。

而裏面昏暗無光，只有一個坐在地上，獨自克制着情緒的少年，少年的臉隐藏在黑暗裏，看不清神情。

一門之隔，有的人歡聲笑語，有的人獨忍痛苦。

外面光明亮堂，裏面漆黑昏暗。

門就是一道分割線，門內是屬于江随的世界，絕望，痛苦，孤獨。

門外是其他人的世界，明亮，歡樂，高興。

江随想，他這樣的人，好似永遠不配被愛，不配得到希望，總是被拒之門外，而他，好似就是一個鑿壁偷光的人，永遠仰望着光亮。

過了許久，江随呆呆的從地上站起來，坐到了床上，他在心裏安慰自己，沒事，沒事，只是女朋友而已，又沒有結婚，就不算自己的嫂子，他還是很有希望的，況且哥說以後能和他一起住，考上之後就黏着哥。

“咚，咚，”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江随的媽媽在外面喊道“江随，出來吃飯。”

江随此時因為剛剛哭過還紅着的眼眶，不敢出去，用被子卷着自己，吸了吸鼻子，沉沉的說道“不想吃，你們吃吧，我不餓。”

他媽也沒在管他，就走了，江随等了許久，也不見他哥來叫他叫他。

他越來越失落。默默地垂了頭。

江随把自己包裹起來，一個人躲在被子裏，黯然神傷。

然後沉沉睡去了。

只是睡夢裏的他，眼角還帶着晶瑩的眼淚。

江随是餓醒來的，外面客廳，早已沒了人說話，他看了看手機，已經晚上一點了，江随悄悄地開了門，走了出去。

他看了一眼鞋櫃，果然沒有哥哥的鞋，然後自己去了冰箱那，拿出來了些殘羹冷飯，默默地吃着。

吃完之後，江随站在客廳的窗戶之下，月光從窗戶裏灑下，照在他身上，顯得少年孤寂又清冷，他的眼睛一直看着灑落到他身上的月光，不知站了多久，輕嘆了一聲，然後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沒人知道他曾經出來，仰望着這片月光。

早晨，江随起得比較晚，就聽見有人在客廳說話了，他有點煩躁，但還是抓了抓頭發，慢吞吞的起了。

江随聽見外面笑着的聲音，一個是他媽的，另一個是他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對家裏多了一個女性不太熟悉，過了兩秒，他想起來了，是哥的女朋友。

雖然很不想出去，但他總是要出去的，然後慢吞吞的出了門。

剛一出門，他就感受到了凝視，他硬着頭皮，向洗手間走去，他就聽到，他哥的女朋友很開心的沖他說道“小随醒了啊？我和阿姨快要包好餃子了，洗漱完了，快來吃點。”

江随不太想和她說話，但是他不喜歡落了別人面子，就輕輕地“嗯”了一聲。

然後他就看見他哥的女朋友，笑開了花，可能是覺着江随接受她了。

他再沒有理她，垂下了眼眸，随即去了廁所。

他不知道的是，他哥一直盯着他的背影。

江随洗漱完回來之後，看見自家哥哥正溫柔的對着自己所謂的“嫂子”在溫柔的說話。

說她包的餃子稍微有點開皮，然後手把手教她，怎麽會包會更好點。

他的母親也在旁邊看着他們兩個人的互動在笑，他的爸爸，在廚房用電水壺煮沸水。

一家人其樂融融，倒顯得他格格不入，江随低下了頭，打算回屋去。

這時江欲開口了，“江随，給媽和你嫂子去倒點花茶。她們倆忙活了這麽久。有點渴了。”

江随愣住了，哥這是要和他撇清關系嗎？

他從來沒叫過他江随，從來都是小随。

江随開始胡思亂想了，可能他現在生病的原因，變得也越來越敏感了，他還是去泡花茶了。

泡了端在那。

然後江欲又沖他說道，“江随，叫嫂子啊。”

江随心裏又酸又澀，嘴像黏了膠水一樣，怎麽也無法開口。

蘇婉柔看了一眼低着頭的江随，為了緩解氣氛，她輕輕拍了一下江欲，沖着他笑，“幹嘛為難你弟嘛，叫什麽嫂子，這不是還沒結婚嗎？再說叫姐姐多好，多顯年輕。”

他哥哥寵溺的向着蘇婉柔笑道“對對，婉柔，說的都對。聽你的。”

江随看着他哥向另一個人釋放他的溫柔，他的愛意，他知道自己不該計較的，他該想到的，哥哥會找女朋友的。

但是眼睛還是好酸，他明明只寵自己的。

江随鼓了鼓嘴，憋了憋他的眼淚。

沉默的坐到了角落裏。

看着他們互動，看着他們和情侶一樣嬉笑打鬧，哥哥會溫柔的問“嫂子”累嗎，會喂她喝水，她靠在哥哥的身上，或者會送上一個香吻。

在看見她吻上哥側臉的那一刻，江随只覺得在心在滴血。

好像有人拿了一把刀在自己的身上淩遲。

或許哥喜歡的是這種正大光明的喜歡，而自己的心意，只能潛藏在心底。

對于世俗來說，他的心意，好像只能用龌龊和惡心形容。

江随只覺得眼前的其樂融融很刺眼。

手指甲陷進了肉裏，感覺到了疼，他才發覺，自己又有點失控。

在衆人眼下，急急地拿了一杯水，趕緊跑進了自己的屋子，快速關了門，趕緊打開藥瓶，吃了下去控制情緒的藥片。

江随才感覺好點。

這時他媽媽叫他出去吃飯，江随慢慢的走了出去。

然後和他們一起吃飯，可是江随覺得于他吃的一點都不舒服。

看着他們一家人似的其樂融融，哥哥一個人的注意全被蘇婉柔奪走了，心裏越發不是滋味。

只好垂下頭，咬着筷子，暗暗難受。

這一頓飯，對于江随來說，就是味同嚼蠟。

吃罷後，江随看到，他的媽媽握着蘇婉柔的手，說是下午叫他哥，出去給她買點奶茶喝，說待在家裏陪她很無聊的。

蘇婉柔連忙會，說是和他媽待在一起很舒服，下午就陪他媽。

然後江随就看見母親笑開了花，蘇婉柔也一起笑着。

下午，蘇婉柔陪着母親在看電視，兩人聊得起興，哥哥說要出去買奶茶給“嫂子”。

江随一直默默地看着他們，哥哥問了嫂子想要什麽，“嫂子”說想要奶茶，他就看到他哥穿着風衣，打算要出去了。

江随一直盯着他哥的背影，以為他哥就這樣走了，可是，哥，去買東西，每次都會問我需要什麽，可是現在好像我被代替了。

江随失落的垂下頭，準備回自己的房子去，反正好像誰都不太需要他。

就當他，要站起來回房時，原本走了的江欲卻折了回來，盯着沉默的江随說道，“小随，你要什麽？”

江随不敢相信的擡頭，确定自己沒有幻聽。

心裏稍微有點好轉，哥也不是完全忘了他。

于是，看着他哥的眼睛，說道“哥，我想要一束花。”

江欲輕聲問道，“什麽花？”

“玫瑰，我想要玫瑰。”

江欲聽到想要玫瑰花時，也有點微楞，但是馬上收回了表情，随後就出門了。

坐在一旁的江母沒有說話，但是蘇婉柔開口了，神情稍微有點微妙“原來，小随喜歡這種啊。我還以為男孩子都喜歡球類啊，啥的。”

江随沒有争論，他淡淡的回了蘇婉柔一句，“嗯。”

看着哥，走了，然後也回屋去了，哥不在這裏，他也沒有在想待下去興趣了。

喜歡玫瑰花的男孩子很奇怪嗎，讓哥哥給自己買玫瑰更奇怪吧。

江随輕嗤，可是那有怎麽樣，他從來都不在乎別人的目光，只要哥哥在意他就好了。

江随坐在床上，看着“小窗子”上畫。

繼續沉思。

其實哥不知道的是，他從來都不喜歡玫瑰，又或者說，他根本沒有喜歡的花，只是玫瑰代表真摯熱烈的愛意，這束花，代表我龌龊的心意。

江随撐着臉，坐在“小窗子”前，等啊等，想象着哥給他買了玫瑰。

然後拿畫筆畫了一個抱着玫瑰，笑的燦爛的男孩，眼裏仿佛有光。

幾小時後，江随如願以償的收到了玫瑰，玫瑰用精美的包裝包了起來。

玫瑰嬌豔欲滴，就和他的愛意一樣，熱烈又真摯，還散發着香味。

江随小心的從哥哥手裏接過，他将玫瑰放在了自己的屋子裏。

在玫瑰下面放了裝水的瓶子。

快到傍晚，江欲和蘇婉柔有工作就趕緊走了。

江随一直看着哥哥離開的背影，心裏微嘆，哥哥又走了呢。

不過，還有玫瑰陪着他。

江随回到自己的房裏，眼神直直的盯着那束玫瑰。

“我把哥哥給我的玫瑰藏了起來，它是獨屬于我的，我不想給任何人聞到它的芳香。”

從那之後，江随每天都看着漂亮的玫瑰，每天都要給它換水。

前兩天玫瑰還盛開的很美麗，兩天後，江随發現他有點枯萎，然後不停的給它澆水，照看它。

可是江随發現它枯萎的更快了，他着急又沒有辦法。

且這兩天正在進行模拟考試，沈硯忙的焦頭爛額。

江随發現，無論他怎麽努力，玫瑰好像越來越枯萎，直到第四天，他發現玫瑰好似有點起死回生，江随很開心，連帶着考試時心情也好了不少。

最後江随發現玫瑰起死回生的那天之後，玫瑰迅速地枯萎了，無論怎麽澆水，保持水分度沒用。

這可是哥哥送我的玫瑰，就這麽枯萎了。

少年落寞的看着玫瑰。

好像一切度猝不及防，就像玫瑰枯萎的猝不及防一樣，接下裏的江随更是猝不及防。

江随不知道，接下來的事，徹底将他拖入深淵。

他才知道原來計劃再多都是沒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