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送飯

送飯

“純純?純純?”

宋純從恍惚中回過神,程橙驟然放大的五官吓得她後仰。

“你發什麽愣?”程橙問她。

不過數學課本來就無趣,程橙只當宋純是上課時上得無聊,沒指望她回答,指着前桌空着的位置。

“飛機今天怎麽沒來?”

費基的椅子上沒人,以往這一片區域全靠他和何洲渡隔着宋純程橙一唱一和活躍氣氛,今天難得的安靜讓宋純有些不适應。

“他沒來嗎?”宋純不經大腦的問,收獲程橙鄙視的眼神後,她尴尬回應,“連你都不知道,我怎麽會知道?”

程橙有些憂慮:“不會是生病了吧?”

“喂,何洲渡!”

程橙扭頭,何洲渡正胳膊貼牆趴在桌上睡覺,恨不得離淩喬越遠越好。

何洲渡昨晚估計又打游戲了,被吵醒的滋味并不好受,他睜開迷蒙雙眼,不太耐煩得斜了程橙一眼。

程橙:“飛機是不是生病了?”

何洲渡困得眼皮打架,重新趴下去,“他又不是第一天逃課了。”

程橙:“……”

也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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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長趁着下課時間,在黑板的值日欄寫上今天值日生的名字,宋純盯着上下挨在一起的兩個名字,覺得分外刺眼。

何洲渡對于自己的份內事一貫上心,宋純擦淨黑板,何洲渡正好倒完垃圾。

兩人的視線不期撞上,少年攜春光入室,宋純晃神。

啪——

手裏的黑板擦落地,像午夜鐘聲敲響,宋純被拉回現實,垂眸遮掩眼底的慌張,蹲下身去撿地上的黑板擦。

揚起的粉塵沾上褲腳,宋純手指也沾上白花花的粉塵,她今天沒有帶衛生紙,只能去用外面的水龍頭沖洗。

“給。”何洲渡遞上一張紙。

何洲渡以前是絕不會想起來帶紙的,不過如果也是因為許珂,那倒是十分好理解。

宋純再次沾了許珂的光,她接過紙向何洲渡道謝:“謝謝。”

彼此冷靜而疏離,客套的說辭用在他們兩個人身上着實不太合适。

何洲渡煩躁的抓了抓頭發,來回踱步。

“我想得睡不着覺。”何洲渡坐上第一排的桌子。

宋純桌上的卷子被風吹落,宋純撿起來壓在書桌下,聞言擡頭,“你在想什麽?”

何洲渡躍下,安靜的教室內只有他們兩個,何洲渡走到宋純旁邊,他身上的香氣和春季十分應景。

宋純捏緊桌角,別開何洲渡灼灼視線,何洲渡聲音低沉:“為什麽我們突然就變成這樣?”

“我聽不明白。”宋純搖頭,“你說得清楚些。”

宋純的回應并沒有讓何洲渡滿意,何洲渡微蹙雙眉,以一種審視的目光看她,宋純直直回視。

何洲渡嘆了口氣,宋純發現最近他好像很愛嘆氣,何洲渡按揉額頭,極為頭疼地開口:“我們明明是一起長大的好朋友,為什麽現在像陌生人一樣?我不喜歡這樣。”

“我也想知道。”宋純反問,“是我們鬧別扭嗎?沒有,什麽都沒有,可能只是因為根本不是一路人吧。”

其實從一開始,率先跑遠的就是何洲渡。

宋純只是沒有跑着追上去而已。

就像五歲那年,宋純硬要去追何洲渡,到頭來不僅沒有追上,自己反而摔倒了。

何洲渡還想說話,教室門外探出了個腦袋,少女姣好的臉上泛起笑意,脆生生打斷他們的談話:“何洲渡。”

宋純脊背一僵,這聲音她不算陌生,是隔壁班的數學課代表,許珂。

許珂打破了兩人僵硬尴尬的氛圍,笑着走進教室,問:“你值完日了嗎?”

何洲渡悄悄瞥了宋純一眼,下一秒利落道:“值完了。”

宋純心一墜,她看向何洲渡,何洲渡暗自給了她一個眼神,沒給許珂和宋純說話的機會,推着許珂往外走。

“我們快回家吧。”

許珂指着呆在原地的宋純,“我們和宋純一起……”

何洲渡下意識回話:“你管她幹嘛?”

你管她幹嘛?

有什麽比這句話殺傷力更大?

宋純反複咀嚼這一句話,将它吞咽消話,烙印在自己心上,不斷處刑淩遲。

教室的窗戶都沒關,放學時發下了上次的随堂檢測試卷,學生們回家心切,大部分都沒有理會它。

紙張沙沙作響,白花花的亂飛在地上,在通黑的地板上鋪落出雪白的顏色。

宋純一張張撿起,按照名字放好在他們的桌上拿書壓着,班裏有五十二個人,宋純蹲下又站起,站起又蹲下,酸疼的感覺很快湧上來。

上學期何洲渡有次發了燒,程橙提議替他值日,何洲渡謝絕了她的好意。

“你真的能堅持嗎?”宋純放下掃把,有些擔憂,“就一次值日而已,又不算什麽大事。”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怎麽能讓別人代勞?”何洲渡睜大眼睛,“你小瞧我?”

宋純無語凝噎,背過身掃地,“我可沒有。”

“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

何洲渡沒精打采的時候看上去很乖巧,宋純的劉海遮住視線,她打算整理時,有人先她一步。

何洲渡拂開宋純劉海,宋純的手滞在半空,僵硬着放下,何洲渡把劉海別在宋純耳後,低聲笑了笑。

“我們可以獨處一會兒。”

轟——

宋純腦中炸出煙花,呼之欲出地,朦胧不解地情感将要冒出花來。

宋純似乎也發燒了,仿佛置身在火海,騰騰熱浪炙烤她的肌膚,渾身上下都紅了。

何洲渡對宋純的反應十分滿意,他拍掌笑道:“原來要這樣!”

宋純呆怔:“你在說什麽?”

何洲渡很開心,說:“要是連你都臉紅,許珂肯定也會。”

那是在仲秋時節,窗外落葉飒飒,何洲渡燒得兩頰發紅,天際連燒,宋純指着火燒雲,沖何洲渡開玩笑:“何洲渡,你看外面像不像你的臉?”

現在再想,宋純的話題轉得十分生硬,笑容算不上真誠,如同被家長問及分數時生拉硬扯明天同學生日一樣。

“你在走什麽神?”劉翠雲拍了她腦袋一下,“吃飯。”

劉翠雲做了滿滿當當一桌子菜,都是宋元愛吃的,宋純拿筷子戳碗底,就是不夾菜。

宋元一向是大忙人,整夜不回來都是常事,家裏除了他都到了,偏偏他才應該是主角。

“警局太忙了。”宋奶奶以為宋純是在遺憾宋元沒在,“等會兒讓你爸給他帶過去些。”

宋純夾了口紅燒土豆,自己把活攬了,說:“我去吧。”

外面天已經黑了,路燈白晃晃的照亮路邊北鬥星指向警局的方向,宋純提着飯盒往警局趕。

天氣回暖,宋純只穿了件高領毛衣,外面套了件棕咖風衣,單車帶來的風輕輕柔柔,宋純惬意展眉。

前方巷口走出一道人影,宋純看不真切,只覺得分外熟悉,她雙眼微眯,随着車輪滾動看清了他的樣貌。

“飛機?”

宋純叫住他。

費基頓住腳步,沒想到會突然見到宋純。

宋純停下車,一只腳撐地,費基的臉色不算好,看起來十分疲倦,宋純關心詢問:“你生病了嗎?”

“我……”費基撓了撓頭,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我感冒了。”

宋純将信将疑:“感冒?不去學校?”

“你幹嘛這副表情,我又不是第一天不來學校了。”費基瞧見宋純車籃裏的飯盒,“你是要去給誰送飯嗎?”

說起來挺不好意思的,今天是宋元的生日,劉翠雲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宋元不愛吃甜的,所以沒有訂蛋糕。

本來宋元信誓旦旦保證今晚絕對早早就回來,誰知道警局又來了起新案子需要宋元加班,估計今晚都不會回來了。

身為壽星的主角不在,他們卻吃得熱火朝天,只能給他送盒飯。

“我給我哥送飯。”宋純簡短解釋,“警察挺忙的,估計還沒吃飯。”

費基有些羨慕:“你哥是警察,工資應該很高吧?”

費基偏移的重點太奇怪,宋純目光狐疑,搖頭回答:“不算多,你問這個怎麽了?”

“哦,沒什麽。”費基大概也察覺到自己這樣問有些失禮,摸了兩下鼻尖,尴尬開口,“随口問問。”

“我先走啦!”

費基趕在宋純開口前告別,邊跑邊沖她揮手。

費基身高腿長,一溜煙就跑沒了影子,宋純就算有話也沒機會說了。

宋純暗自不解:“怎麽跑那麽急?”

“宋元,你妹妹來了!”

警局燈火通明,上次的小陳把宋純一路引到宋元的辦公桌前。

宋元從文件堆離擡頭,警服穿在他身上襯得他一身清貴,他眼下覆了層薄薄的烏黑,顯然幾天沒休息好。

宋元揉了揉微疼的太陽穴,問:“大晚上的,你來做什麽?”

宋純把飯盒放在桌上,“當然是給你這個壽星送飯。”

宋元揉了揉太陽穴,又閉眼隔着眼皮揉捏雙眼,宋純看他很難受,走了兩步過去幫他按壓太陽穴,她手法不專業,只能小心把握好力道,宋元緊皺的眉毛微微舒展,宋純松了口氣。

“哥,先吃飯吧。”看宋元難受,宋純跟着心疼,“等會再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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