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監控
監控
這時,程遇行收到江喻白的一條信息。
劉麗的案子有了線索,讓程遇行出來一下。
等在審訊室門口的江喻白,遞給他一個快餐盒和一瓶水,
“老大,先吃口飯吧,你這樣沒日沒夜工作下去,小心猝死!”
程遇行捶了江喻白一拳,伸手接過盒飯。
他就在審訊室外面的過道窗臺上,打開盒飯蓋子,準備就地解決。
“說說,查到什麽了?”程遇行邊掰一次性筷子邊問江喻白。
江喻白雙手拄在窗臺上,看着樓下來來往往的車輛,對程遇行說:“老大,那輛寶馬現在是報廢狀态。”
“剛買的車就報廢?一定有問題。與劉麗同行男子的身份查了嗎?”程遇行問江喻白。
“查了,他的名字叫葉安雄,是葉氏國際的總裁。
葉氏國際是一家上市公司。”
“他有家室嗎?”
“妻子也是葉氏國際股東之一。
他們育有一兒一女。女兒初中,兒子小學。在國際學校,都是寄宿制。”
江喻白是副隊長,是程遇行大學同學兼好兄弟,更是他的得力助手。
很多事情,不用交代,江喻白已經利落調查得清清楚楚了。
程遇行狼吞虎咽,争分奪秒地将飯扒拉進嘴裏:“監控查了嗎?”
“買車那天的監控顯示,劉麗與葉安雄,開車進了紫城小區的地下車庫,一個小時以後葉安雄單獨離開。買包那天,葉安雄去了紫城小區,十五分鐘之後離開。半個小時後耿溫開車到達紫城小區。哦對了,耿溫是葉安雄産品開發部負責人。公司創始就在,也算公司元老,公司也有他的股份。年齡五十五歲,前年與妻子離婚,至今單身,與前妻沒有孩子。詭異的是,買包的人居然是耿溫。第二天淩晨四點,耿溫開着寶馬,去了南山方向。因為南山郊區沒有電子監控,所以具體去了哪裏,無從查起。我想如果他開着這輛車抛屍,一定急于消滅這輛車的證據,就查了附近的汽車報廢場。果然,汽車報廢場的人,承認有人給了他幾萬塊錢,讓他當場銷毀了這輛新車。在此期間,葉安雄再也沒有出現過。”
程遇行問:“劉麗在此期間出過小區嗎?”
江喻白回答:“沒有。”
“江喻白,做得好,辛苦了。一直馬不停蹄,都沒回家吧,現在我命令,去休息室休息去。對了,讓歐陽臺去查,最近半個月所有醫院的急診記錄,和120急救的記錄,排查所有有跌落傷的男子。”
“那你呢?”江喻白問程遇行。
程遇行用筷子将剩下的米飯,風卷殘雲般扒拉進嘴裏,喝幹了礦水水瓶裏的水,一撐脖子咽了下去,他将快餐盒和水瓶收拾進袋子裏,往江喻白手裏一放,揚眉一笑,“問候問候這位上市公司總裁!”
葉氏國際位于市中心,一幢高檔寫字樓裏。
程遇行按下電梯,電梯穩穩地停在了三十六層。
他走出電梯,氣派的裝修,彰顯着公司的實力。
“請問,您找誰?”前臺姑娘站起來禮貌詢問。
“找你們葉總。”
“抱歉,您有預約嗎?”
“沒有。”
“那真是抱歉,您得預約才能見到葉總。”前臺小姑娘專業地拿出預約登記本,讓程遇行登記。
程遇行拿出警官證,“抱歉,姑娘,我可能現在就得見一下你們葉總。有些情況需要了解一下。”
前臺小姑娘有點吃驚,面對警察,她只得實話實說,“警察先生,葉總全家出國度假了。他暫時不在公司。”
程遇行拳頭攥緊,葉安雄會不會已經逃到國外了?
“你們葉總什麽時候走的?”
“本來我幫葉總訂的是一個禮拜前的飛機票,結果公司正好有事,需要葉總親自處理,就改成了今天的機票。”
“今天?”程遇行心裏燃起一絲希望,“今天幾點的航班?”
“下午六點三十分。”前臺姑娘如實回答。
程遇行擡腕看看指針,現在是五點半,希望能來的及。
如果起飛前他趕不到機場,他就向上級緊急彙報,申請限制葉安雄一家的出境。
程遇行轉身走到電梯口,又折回來,挂斷了前臺姑娘正在撥通的電話。
他微笑着對前臺姑娘說:“阻礙警方辦案和丢飯碗,孰輕孰重?”
程遇行在機場成功截住了,就快要過安檢的葉安雄一家。
在審訊室,程遇行直入主題,問葉安雄是否殺人抛屍?
葉安雄全都做了否認。
他主動說,有劉麗住所的監控錄像,可以為自己作證。
“劉麗住所為什麽會有監控?是每個房間都有嗎?”程遇行問。
“每個房間都有,除了衛生間。監控是我找人安的。想必你們警察,已經調查清楚了我和劉麗的關系,我也沒有必要再隐瞞。我和她三年前認識,一直保持婚外情關系。我懷疑,她就是把我當個提款機,還有別的相好的。我一直想跟劉麗斷,給她買了房和車,她還是糾纏我不放。我怕她到公司鬧,那我的家庭,我辛辛苦苦打拼的公司就完了。于是我就偷着讓人給劉麗家裏裝了監控。如果能抓到她有別的相好,我手裏捏着她的把柄,就可以作為交換條件,和她兩清了。”
程遇行注視着葉安雄的每個表情和每個動作,“你否認殺害劉麗并且抛屍。那你11月20日那天去劉麗住所,見到的劉麗是活着,還是已經死了?”
葉安雄坦白:“死了。”
程遇行問:“那你為什麽不報警,而要選擇肢解屍體呢?”
“程警官,我沒有肢解屍體,我沒有報警是因為......我有點害怕,這事我說不清楚,就趕緊開車走了。”
程遇行不放過任何漏洞:“好,我們換個問題,你說你想和劉麗了斷。為什麽那天又去了劉麗的住所?”
“那天她打電話給我,讓我去見她,要不然她就自殺給我看。我怕出事,就答應了。她打電話問我,走到哪裏了,我說馬上就到了。其實那時候我還在公司,我是敷衍她的。誰知,等我處理完公司的事,去了劉麗住的地方。打開門,看到劉麗吊在陽臺上。旁邊倒着一把椅子,舌頭都伸出來了,吓得我趕緊就走了。”
“那按你所說,劉麗是以死要挾要和你見面,不是真想死。那她為什麽真的就上吊死了?”程遇行目光犀利地看着葉安雄。
“我也不知道啊,她之前也假裝割腕來要挾我。她這種小伎倆多着呢,怎麽這次就真的給死了呢!”葉安雄攤開手,表示自己也很無奈。
“那你怎麽解釋,你的下屬耿溫,随後進入劉麗的家,并且三番五次?他們之間有什麽關系嗎?”
“他們之間有什麽關系我不清楚。我那天走了,之後再發生什麽,就不知道了。”葉安雄撇得幹幹淨淨。
程遇行走出審訊室之前,對葉安雄說:“希望我看到的監控,和你敘述的一樣。”
“當然,警官,看了監控,您就會知道,我是無辜的。”
葉安雄這時候,對程遇行居然微笑了一下,“請問警官,能讓我見我的律師了嗎?”
程遇行偵查劉麗家。
劉麗家已經被清理幹淨,仿佛不曾發生過,任何可怕的事件。
程遇行調取劉麗家監控,确實和葉安雄說的一模一樣。
而且,劉麗确實是自殺的。
只不過這個自殺,并不是她自願的。
監控顯示,劉麗将繩子和椅子擺好,卻沒有立即上吊。
而是悠閑地看着電視做了瑜伽,還榨了一杯果汁。
她看了看手機時間,然後打電話給葉安雄,威脅葉安雄如果不來看她,她就上吊。
她拍下了陽臺上準備好的繩子和椅子。
本意一目了然,她就是想吓唬一下葉安雄。
沒想到,葉安雄騙了她,說馬上就到,其實還在公司。
事情就是這麽湊巧。
劉麗家的門,突然響起了鑰匙轉動鎖眼的聲音。
劉麗立刻爬上凳子,把繩子套在脖子上,然後踢倒了凳子。
她以為是葉安雄,她以為這一次的威脅,還可以成功。
誰知竟然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程遇行看了樓道的監控,一個醉酒的人認錯了家門,拿着鑰匙一通鼓搗。
最後才發現不是自己家,晃晃悠悠搭着電梯上樓了。
劉麗發覺門外不是葉安雄之後,掙紮着想要自救,但怎麽也無法正确抓住繩子。
過了一會兒,劉麗揮動的肢體就不再動彈了。
現場出警的人,無人不唏噓。
這種被迫非自願的“自殺”,真是頭一次見。
葉安雄真的是金蟬脫殼的高手。
他目睹了劉麗的死狀,離開的時候,并沒有将門關住。
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麽耿溫沒有鑰匙,也能進劉麗的住所。
葉安雄之後身邊,一直有不止一個人,可以為他做不在場證明。
監控明明白白記錄着,是耿溫将屍體擡下來,拖到衛生間。
電鋸的聲音,一直從衛生間傳出來。
直到耿溫出門買包。
法醫在衛生間的浴缸,馬桶壁,下水道,都提取到了劉麗的毛發指甲,和碎小的屍塊等物證。
審訊室,耿溫對自己分屍抛屍的罪行供認不諱。
分屍動機竟然是,自己馬上就退休了,如果劉麗和葉總的事情敗露,公司前途未蔔,他擔心自己的股權無法兌現。
劉麗父母雙亡,唯一的姐姐也在鄉下老家,她如果消失,短時間是沒人會發現的。
于是他就在劉麗的房子裏,把她肢解裝進了行李箱,然後開車将碎屍扔到了南山。
耿溫沒有妻小父母,孑然一身,是葉安雄挑的,最合适的人選。
雖耿溫的供述一切都很牽強,程遇行也知道,一切都是葉安雄指示他做的。
可是目前的證據,不足以支持他的想法。
如果不是李淨的案子,也許劉麗的屍骨,在很久都不會被發現。
而葉安雄賭了一把,事情不會敗露。
他賭輸了,但對他本人并沒有實質的影響。
葉安雄沒有分屍抛屍的證據,已經被無罪釋放了。
而耿溫也只是以侮辱屍體罪,即将被提起公訴。
三年以後,他就出來了,他出獄後很有可能,得到葉安雄給的巨額“養老金”。
令程遇行沒有想到的是,法院在判決時,耿溫提出自己有高血壓性心髒病。
在有關部門鑒定之後,申請保外就醫成功。
程遇行一拳捶在桌上,“我一定要找到蛛絲馬跡,讓犯罪的人各回其位!”
這時歐陽臺和肖鳴回到辦公室。
應該是東奔西跑渴極了,一人拿起一瓶礦泉水,仰頭咕嚕咕嚕,只顧着往喉嚨裏灌。
他倆正好看到這一幕,對視一眼,跑到程遇行跟前,幫他松骨敲背。
肖鳴開導程遇行:“隊長啊,消消氣。有時候這種事情,就是沒辦法的,不怕找不到證據,就怕找到的證據,全是證明真兇是無辜的。咱以前也遇過這種事不是嗎?你還是要往好了想,幸虧只是放過一個侮辱屍體罪犯,而不是一個真正的殺人犯。”
歐陽臺打了個響指,“隊長來聽聽,我和肖鳴找到的好消息吧。”
他一個360度轉身,坐到程遇行辦公桌上,“我們跑遍了所有醫院的急診。我和肖鳴篩查出六個,那個時間段有墜落傷的男性。這六個人的傷有重有輕,沒有搶救過來的,有一個兩歲的小男孩。三個和李淨口中的小偉年齡不符。有兩個沒付急診費,私自偷偷就出院了。六個人中,只有這兩個有可能性。李淨說的小偉,大名叫什麽?急診記錄上都是大名。”
程遇行無奈地說:“李淨不知道小偉的大名。只有把那兩個人的照片,拿來讓她辨認了。”
肖鳴說:“受害者受了傷不追究。李淨的罪名,別說故意殺人罪,就是故意傷害罪,都不一定成立,咱準備放人吧。”
歐陽臺賣弄學識,“一看肖鳴上刑法課的時候,就打瞌睡了。受害人如果被鑒定為輕傷,受害人不追究加害人的刑事責任,可免除刑事責任,改為民事賠償。如果鑒定為重傷,無論受害者追不追究,加害人都應被追究刑事責任。”
肖鳴突然想到什麽一樣,“同志們,李淨會不會在混淆咱們的視聽啊?故意說錯案發地點,讓咱們找不着屍體,找不着屍體,就沒有辦法定罪啊!美國就有這樣的案子啊。你們說說,我的腦洞開的是不是時候?”
“南山那麽大?咱們怎麽搜?”歐陽臺覺得困難重重。
肖鳴捏扁礦泉水瓶,一個三分投籃進垃圾筐,“如果真如我的假設,連南山都有可能是假的。
不過......說一句不專業,以貌取人的話哈。李淨這姑娘,真不像是那種人。”
歐陽臺跳下程遇行的辦公桌,“你還真別這麽說,李淨這姑娘,複雜着呢。那天隊長審問她的時候,一副不谙世事、天真無邪的樣子隊長後頭有事走了。我接着審她,她問我,‘帥哥,有沒有煙?困了,借一根抽抽。’那吸煙的手法,絕對是老煙槍啦。”
程遇行交代了一下江喻白,讓他開始調查李淨,所有社會關系。
自己回辦公室披上外套,噔噔噔噔走下樓梯,開上車一踩油門離開了警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