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幻劑
幻劑
江喻白:“啊?翟月和屍體,呆了三天才打的120?這女人夠奇怪的。”
歐陽臺說:“也許是翟月不在家,兩天前回家,才看到屍體,趕緊打120呢?”
一切等找翟月,問了話才能确定。
林姐做了切片,準備拿回司法鑒定中心,做下一步鑒定。
審訊室。
程遇行和江喻白分別問話翟月和安琪。
翟月拘謹地坐着。
桌下交疊的雙腿,兩個腳踝緊緊扣着,緊握的雙手。
她面容憔悴,法令紋魚尾紋,星星點點的斑點,像放久的水果。
程遇行問:“翟月,你丈夫死亡的時候,你在身邊嗎?”
翟月點頭:“是的,我在他身邊。”
這時,林姐發來了信息。
“程遇行,鑒定意見已發至單位加密郵箱。請查閱。”
程遇行重新回到審訊室,他心裏想着林姐鑒定的關鍵點。
“死者章木血液內髒,均未查出常規毒化物。死者無致命外傷,無心腦血管疾病。
死者有三顆齲齒,兩顆嚴重磨損,已經露出牙神經的松動牙。
初步判定,死者血液中的腎上腺素量過量,導致的機體死亡。
但是死者皮膚未發現注射痕跡,應該是自身分泌的腎上腺素導致的死亡。
懷疑精神因素導致患者猝死。人在過度激動的情緒下,大腦皮層會出現十分明顯的興奮竈。
導致人的交感神經活動頻繁,腎上腺素不斷持續地增加。
人的心髒收縮加快,血壓升高,導致心動過速,心室顫動,心髒以及呼吸中樞麻痹而死亡。”
程遇行問翟月,“章木死亡的時候,呈現什麽狀态?”
翟月有點悲傷,似乎不願意回憶,自己丈夫死亡的過程,“晚上我和章木在客廳聊天,聊完我就回卧室睡覺了。第二天發現他倒在了客廳地毯上。我一摸他,人已經冰涼,沒有了脈搏和呼吸。”
程遇行問:“你們前一天晚上在聊什麽?他的情緒怎麽樣?”
翟月說:“我們聊着他公司的事,他最近公司資金,出現一點問題,所以聊着聊着他有點激動。我安慰了他幾句,就回房間睡了。”
程遇行追問:“那你為什麽不及時撥打120,而是任由章木的屍體,在家放了三天?”
翟月眼裏有了一點淚水,“我舍不得将他送走。”
程遇行問:“你們感情很好嗎?”
翟月點頭,“我們相識于高中時候,大學畢業就在一起了。這麽多年,感情一直很穩定。”
程遇行:“你認識安琪嗎?”
翟月想了想,“我不認識安琪。”
“你丈夫認識安琪嗎?”
“他在外面工作,認識的人很多,我也不确定他認不認識。”
“你是全職太太嗎?”
“是的,我結婚一段時間後,發現自己懷孕,就辭職在家了。”
程遇行翻了翻資料,他擡起頭,眼神犀利地看着翟月,“為什麽要給他換上校服?”
程遇行看到翟月的面部肌肉動了動,她說:“我們相識于校園,我想讓他穿着校服火化。也算是帶走了一份我的哀思。”
程遇行結束了這次的問話。他需要看看江喻白那邊,對安琪的問話有,沒有什麽情況。
江喻白回到辦公室,對程遇行說:“隊長,安琪說,兩年前她和章木就好了。章木一直拖着沒離婚是因為,章木的媽媽需要翟月照顧。章木媽媽過世了,章木就要跟翟月提出離婚。據說提了幾次,翟月都沒答應。安琪還找過翟月,讓她放手。五天前,章木從安琪那離開,就是要回家和翟月攤牌,簽離婚協議的。”
程遇行問江喻白:“安琪找過翟月?”
江喻白說:“找過好幾次,不過也沒起什麽沖突。”
程遇行思索:“那翟月說不認識安琪,就是在說謊。”
程遇行決定和江喻白,去一趟翟月和章木的家,看能發現什麽線索。
內勤警員林飒,要去醫院産檢,所以搭個題安的便車。
路上林飒聽了這個案子,她自告奮勇要去現場看看。
幫助程遇行和江喻白分析一下,女人的心理。
林飒說:“女人的心理,只有以女人的視角,才能看到。”
章木雖是公司老板,但是住的小區,卻是一般小區。
小區環境也不怎麽樣,甚至感覺有點管理混亂。
程遇行,江喻白,林飒,走進章木的。
章木的家裏,被翟月收拾得一塵不染。
甚至每個桌子角凳子角下面,都有手工織的毛線防磨套。
他們戴上手套,準備勘察現場。
家裏基本已經被打掃幹淨,沒有什麽線索。
“你們來看!”在卧室偵察的林飒喊。
程遇行和江喻白走進卧室,只見林飒指着翟月的化妝臺。
化妝臺有一瓶面霜和一瓶香水。
“怎麽了?”程遇行和江喻白不解。
林飒拿起香水,對着空氣中噴了一下,她用手扇了扇味道,“這瓶香水不正常。”
程遇行和江喻白也簇着鼻子聞了聞,“怎麽不正常了?”他們還是不懂。
林飒說:“你看,我今天來對了吧。女人的心思,就得我們女人來猜。聽我給你們分析啊。這瓶面霜的保質期已經過了,但看使用痕跡來看,翟月一直還在用。香水卻只用了一點點。說明不經常噴。我搜了一下,面霜的價格是二十五塊,香水的價格是八百塊。”
江喻白還是不明白,“你說的這些,能說明什麽問題?”
林飒恨鐵不成鋼地說:“你真是憑實力單身哪。按翟月的化妝臺來看,她基本不做皮膚管理,一瓶面霜就打發了。甚至這麽便宜的面霜,即使過期了也舍不得扔。但她怎麽會花八百,去買一瓶她根本不用的香水?再來,這瓶香水叫‘罪愛’,尾調以琥珀、香草和麝香,廣藿香為組合。濃郁豔麗,為了營造嬌語嘤嘤,直白妩媚,誘惑性感的感覺。聞香識女人。你們覺得,翟月是這一挂的嗎?”
江喻白不由得感嘆,“女人心,海底針。”
他問林飒,“你看看我這挂的适合什麽香水?”
林飒笑笑,“你适合國民大牌香水six god。六神。”
程遇行說:“翟月為什麽要買一瓶,和自己的氣質完全不相符的香水?”
江喻白問:“那也許是別人送的,或者是她不懂,導購小姐忽悠她買的。”
林飒說:“是不是她買的,我一查便知。我的一個姐們兒,就在咱們翰興市,唯一的高檔商場當櫃姐。”
程遇行笑:“林飒飒真是來對了。”
林飒立馬給她姐們兒打了電話。
三人繼續搜尋,程遇行看到茶幾抽屜裏面,放着一張牙齒口腔的CBCT片子。
程遇行拿起片子來,對着太陽看了看,這片子是章木幾個月前去拍的。
他突然想到了,林姐發來的解剖報告。
這張片子說明章木,去牙科診所看過牙。
但為什麽屍檢,他還是有好多牙是壞掉的?
治療為什麽停止?
程遇行看了看裝CT的袋子上的地址,是附近的一家牙科診所。
江喻白在客廳轉了一圈,吸了吸鼻子,“一個資深鏟屎官的敏銳嗅覺,提示這裏曾經養過狗,而且養狗時間很長。”
林飒笑着說:“那請問,養狗能說明什麽問題?”
程遇行也聞了聞,他說:“能說明問題,翟月既然養狗。那麽,狗呢?”
江喻白補充,“既然養狗,為什麽家裏一點養狗的痕跡都看不出來?好像是被刻意打掃過了。”
狗和章木又有什麽關系。
這時,半開的門闖進來一只流浪貓,膽大的貓來找吃的,這溜溜那逛逛,氣定神閑。
完全不把在場的警察當成回事。
江喻白想要把小東西抓走,免得它破壞現場。
誰知道江喻白一伸手的時候,貓突然發出一聲凄厲的喵聲,發狂地回頭咬了一口他的手臂。
接着這只貓龇開獠牙,沖着江喻白他們狂叫。
它像受驚一樣,在屋子裏亂撞、翻滾,從窗戶上一躍而下。
程遇行護着林飒,江喻白按着自己的手臂。
他們還沒反應過來,那只貓就在他們眼皮下跳樓了。
林飒護着肚子,坐在沙發上臉色蒼白,驚魂未定。
程遇行叫歐陽臺來,把貓屍體拿回去解剖。
自己則開車送江喻白打疫苗,送林飒去醫院。
歐陽臺看着貓屍體,對程遇行說:“是不是翟月家有貓薄荷?”
程遇行問:“就是那種,能引起貓咪興奮和幻覺的植物?”
歐陽臺說:“是啊,貓薄荷可是貓界的□□。”
江喻白捂着胳膊,胳膊上是血肉模糊的齒痕,“可是現場沒有貓薄荷啊。這貓是突然發狂的。一點征兆也沒有。”
林飒說:“貓在發狂前聞了地毯。”
程遇行說:“歐陽臺,你把翟月家的地毯,也拿回去化驗。”
他問翟月的鄰居,鄰居确認翟月家是養狗的。
還看到翟月領着狗,到路口那家寵物店洗澡。
他若有所思地說:“回到了問題的最初,翟月家的狗呢?”
程遇行沒有時間細想,當務之急是先送江喻白和林飒去醫院。
去醫院的路上,林飒的朋友打來了電話。
按林飒描述的翟月的樣子,說兩年前翟月拿着一件男士襯衣,去商店裏買襯衫上的味道。
林飒的朋友說,櫃姐站一天很無聊,這件事情又很怪異,就成了她們閑聊的素材。
所以她的印象很深刻。
翟月的嫌疑越來越大了。
她隐瞞了什麽事情。
将江喻白和林飒安頓好,程遇行要去兩個地方,第一個,是章木曾經看牙的診所。
第二個,是路口那家寵物店。
程遇行在寵物店得到了重要信息,翟月家的狗,是他們幫忙處理屍體的。
寵物店有火化服務。
程遇行忙問店員,“翟月家的狗是怎麽死的?”
店員說:“寵物主人說,是死于狂犬病。所以要火化。”
程遇行說:“狂犬病?”
店員點點頭。
程遇行忙問:“翟月家的狗,已經火化了嗎?”
店員說:“送來的當天就火化了。”
火化之後,什麽病毒也化驗不出來了。
店員張了張嘴,但什麽也沒有說。
程遇行看出了店員的欲言又止,讓她有話可以直接說。
店員說:“警官,我當時看着那狗,不像是狂犬病,像是......像是......我說不好。”
程遇行說:“沒事,可以大膽說。”
店員說:“像是......像是吸毒過量死的。”
“你當時和老板說你的懷疑了嗎?”
店員窘迫地搓搓手,“沒有,我只是個實習生,不确定的事不敢多嘴。況且狗已經死了,說什麽也沒用。我們診所依然是按照狂犬病的消殺,給狗和所有的狗物品做了火化處理。”
程遇行從寵物店出來直奔牙科診所。
他開門見山,問牙科診所老板,最近幾個月有沒有一個叫章木的人來看牙?
老板調取了電腦檔案,确定章木來看過牙。
但診療記錄上并沒有治療記錄。
老板很配合調查,立即叫來了,當時給章木檢查牙齒的醫生。
醫生看了看章木的照片,立馬說,有這麽個人,但沒有做治療就走了。
程遇行問他:“為什麽沒做治療?”
醫生回想了一下說:“他的牙很多都壞掉了。我當時按劑量,給他注射了利多卡因麻醉藥,然後注射了腎上腺素,進行局部麻醉。”
程遇行問:“為什麽要注射腎上腺素呢?”
醫生解釋:“腎上腺素可以減少滲血,延長麻藥麻醉效果。”
程遇行問:“嗯,然後呢?”
醫生回憶:“誰知剛注射不到一分鐘,那個人就大汗淋漓,面色蒼白,捂着胸口說胸悶。我想大概率是遇上對麻藥,或者對腎上腺素過敏的客人了,趕緊給他口服了抗過敏藥。平躺了幾分鐘,他好些了。他反應這麽大,我也不敢給他繼續治療。我怕他投訴,還一直給他道歉。”
程遇行出了牙科診所,在回辦公室的路上,接到了歐陽臺的電話,“隊長,貓的屍檢一切正常。但......翟月家的地毯上,檢測出了高濃度劑量的LSD。”
程遇行問:“LSD?俗稱郵票的新型毒品?”
歐陽臺說:“是的,林姐說,LSD除了是毒性強的毒品,還是一種致幻劑,是至今發現的,藥效最強的精神藥品。幾微克LSD在極短的時間內,就能使人有強烈的幻覺,心跳加速,腎上腺素飙升。”
程遇行立馬打電話給林姐,“林姐,我想問一下。在臨床上,會有因為腎上腺素中毒或者過敏的患者嗎?”
林姐說:“這種病例很少,但不是沒有。”
“自身在短時間內爆發的大量腎上腺素,可能使這種過敏患者死亡嗎?”
林姐說:“有可能。對腎上腺素敏感甚至過敏的人,在腎上腺素爆發的時刻,血壓升高,心動過速,心髒驟停。”
程遇行說:“那動物呢?如果接觸LSD後,是不是也會呈現發狂的表現?”
林姐說:“是的,LSD無色無味,在血液中的留存時間很短,但毒性極強,能通過呼吸道快速控制機體的大腦。它不屬于常規毒物,要進行特殊檢查,所以容易在解剖時被忽略。我給章木的血液重新做了化驗,有致幻劑的成分。”
程遇行挂掉林姐的電話之後,回到了刑警隊。
他要提審翟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