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誣陷

誣陷

這封舉報信的內容是,翰興市人民醫院心髒科主任許川,利用職務之便,對患者故意延遲救治。

只為了将患者的心髒,移植給自己的兒子。

和程遇行推斷的一模一樣。

但舉報信只是一封舉報信,沒有任何證據材料。

其實,這個案子,已經可以宣布告破了。

因為視頻明白記錄了兇手的殺人過程。

現在殺人兇手,包括兇手的殺人動機都找到了。

但程遇行還是有一種感覺,事情并不像表面看起來的這麽簡單。

比如,這個兇手耿波為什麽會出入于鏡家,他和于鏡認識嗎?

通過什麽方式認識的?如果真是倆人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耿波為什麽要和殺害自己兒子的仇人有染?

程遇行到了法醫鑒定中心,找到了林姐。

程遇行問林姐,“林姐,當時您對許川家的孩子做屍體解剖,有沒有留意孩子的心髒?”

林姐說:“許川家孩子,做過心髒移植手術。”

程遇行問:“您能看出來許川家孩子移植的心髒,供體有多大年齡嗎?”

林姐說:“能,我當時報告裏面沒有寫,因為這個和案子沒有直接關系。那個心髒是二十歲左右的心髒。”

程遇行驚訝地問:“二十歲?”

林姐說着拿出了當時解剖的切片照片。

“你看心髒大小,形狀,顏色,提示這是個成人的心髒,二十幾歲左右。”

程遇行陷入了沉思,耿波的兒子當時只有十歲。

不可能有二十多歲的心髒!

唯一的可能,就是許川兒子心髒的供體,并不是來自于耿波十歲的兒子!

程遇行和肖鳴立即去醫院查許川兒子,當時的移植記錄。

移植記錄表明,許川兒子心髒的供體,确實是一個二十多歲,出了意外的小夥子。

這個小夥子是遺體捐贈志願者,各項指标都和許川兒子匹配。

許川的兒子是嚴重先天性心髒病患者,除了心髒移植沒有別的辦法。

程遇行站在醫院走廊,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讓耿波認為是許川拿了自己兒子的心髒,才展開這瘋狂血腥的報複。

程遇行找了當時搶救耿波兒子的急診科主任廖醫生。

廖醫生還記得兩年前,自己沒能救過來的小男孩。

語氣中滿是遺憾,“小男孩從高處墜落,正好被地上的鋼管紮傷,送來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

我們急診科趕快對孩子進行了急救,孩子的血壓很低,血氧也接近臨界值。

我判斷,孩子胸腔內有嚴重的髒器損壞,所以做了開胸手術探查,做了胸壁的清創縫合。

接着就是輸血抗休克。

但很遺憾的是,孩子還是沒有挺過來,鋼管的貫穿傷太重了。”

程遇行問:“當時,做這個手術,孩子的父親,也就是耿波,有簽字嗎?”

廖醫生說:“沒有,孩子是逃課去的建築工地。

我們通過校服,聯系了班主任。

班主任聯系了孩子的母親,據說孩子的父親在外地。

是孩子的母親簽的字。

孩子的母親好像也有病,是穿着四院的病服趕來的。”

四院是腫瘤醫院。

廖醫生想了想,“聽到孩子去世,耿波的妻子也受不了打擊,當天就身亡了。”

程遇行突然明白怎麽回事了,耿波在外地,回來見到了兒子和妻子的兩具屍體,一時間崩潰了。

在接回兒子遺體的時候,耿波發現了開胸手術的縫合痕跡。

恰巧他不知從哪兒知道許川的兒子,在那個時間段做了心髒移植手術。

在巨大的精神打擊之下,産生了被害者妄想。

覺得許川為了将自己孩子的心髒拿走,故意害死了孩子。

解釋通了!

一場巨大的誤會,竟然引起了五個人死亡的悲劇。

程遇行回到辦公室,寫着案件報告。

雖然一切似乎都通了,但還有地方解釋不清,耿波為什麽要找于鏡?

程遇行調出于鏡家的監控,開始一幀一幀地看過去。

監控只有最近三個月的,這三個月的監控裏,沒有耿波找于鏡的鏡頭。

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程遇行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感冒還是沒完全好,他去飲水機接了一杯水,給自己沖了一杯感冒沖劑。

他邊喝藥邊不經意地一瞟,監控視頻裏只有保姆李姐一人。

李姐在用吸塵器打掃家。

看起來非常的盡職盡責。

李姐看起來心情很好,邊哼着歌邊打掃。

這時,于鏡回來了。

于鏡笑着将手中的卡片遞給了李姐。

李姐看了一眼,臉色突然就暗沉下來。

程遇行将監控暫停後放大,這張卡片原來是校友會邀請卡。

對,于鏡和李姐不僅是老鄉,還是中學同學。

為什麽李姐看到校友會的邀請函,心情突然變差呢?

難道是因為,她覺得自己的生活,不是那麽如意。

雖大學畢業,卻只找到保姆的工作,而不願見同學們嗎?

程遇行在系統中找出了李姐的資料。

李姐名字叫李美玲。

李美玲大學畢業後,因為男朋友好賭博,先後打過很多份工。

在一個金融公司上班的時候,因為竊取公司客戶資料私自售賣,被公司開除,并寫進了她的檔案。

怪不得,她大學畢業,卻找不到像樣的工作。

這時,江喻白的電話打來。

“喂,隊長,你讓我查的,關于于鏡父親于正的貪污受賄案,有結果了。于正确實死于獄中,但事後證明,于正沒有貪污受賄行為,他是被人惡意舉報的。在停職接受調查期間,心肌梗死。”

程遇行大吃一驚,“這麽說,于正沒有貪污受賄事實?”

江喻白說:“沒有。于正不僅沒有貪污受賄,他還是北江市老百姓公認的好官。在位期間為百姓做了很多的實事。”

他放下江喻白的電話,看似已經偵破的案件,一切又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程遇行第二天去調查了,于鏡母親張梅的車禍案。

發現碰瓷根本是子虛烏有的事情。

張梅當時傷的不輕,大部分用的是自己的意外險保險金,肇事司機只出了剩餘的醫藥費。

何來訛詐一說?

程遇行覺得不對勁,他繼續調查許川。

許川從國外學成歸來,在翰興市人民醫院實習結束後,直接成為了心髒科的骨幹醫生。

許川年紀輕輕,已經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心髒專家。

許川經手的心髒手術無數,發表的論文無數,參加的國際學術會議無數,可以說是年輕有為。

程遇行在院長辦公室,問許川的情況。

院長說:“許川實習的時候,就在我們醫院。

他不僅醫術高明,醫德也高尚。病人們都很喜歡他。

在實習的時候,就經常報名去山區當志願者。

五一二大地震的時候,也是他第一個報名,帶着醫療團趕赴災區的。好像他還曾經幫幾個付不起醫藥費的人家,出了手術費。

他也很有耐心。

一般醫生在治療結束後,不願意留病人的電話,嫌麻煩。

畢竟病人多了嘛。

醫生也是人,也有自己的生活。

不願意被人經常打擾,也是可以理解的。

許川不一樣,一日是他的病人,終身都能得到他的免費電話問診。

這一點我是很佩服他的。”

程遇行知道了,大概率許川也是沒有受賄的事實。

他是一個好醫生,是一個好人。

那麽同理,于鏡是否有婚外情,也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了。

程遇行想,既然這些不實的消息,都是出自于保姆李姐之口。

那麽這個保姆李姐,李美玲。

這麽污蔑她雇主的清白,到底有什麽目的呢?

程遇行百思不得其解,但他終于抓住一個視頻裏的漏洞。

李美玲有幾次買菜的時間,比平常整整多了一個小時。

通過查看路口監控,發現李美玲這幾次,都和一個戴着口罩帽子,穿着連帽衛衣的男人,在路口說了很長時間的話。

這個男人的身型跟耿波很像。

那麽,許川拿走耿波兒子心髒的事,可能就是李美玲在從中搗鬼。

她讓耿波深信不疑,并慢慢醞釀殺人計劃。

李美玲在耿波行兇那天,走的時候沒有帶上門!門是特意為耿波進入室內開的!

這個女人太可怕了!

可是李美玲和于鏡一家,有什麽深仇大恨呢?

程遇行給周淮舟打電話。

程遇行郁悶地說:“于鏡和李美玲是老鄉還是同學。他們知根知底,應該比一般人的關系要好吧?”

周淮舟說了一句:“就是因為是同學,才會生出這麽大的仇恨吧?

因為人性中最大的惡意就是,你憑什麽過的比我好?”

程遇行大驚:“你是說,李美玲有可能,僅僅是因為嫉妒,精心設計了一場謀殺?耿波不過是他借刀殺人的工具?”

周淮舟說:“你可以試試,問詢李美玲的過程中,用語言有意無意激發她的嫉妒,這樣她才會露出破綻。”

程遇行說:“謝謝你周淮舟,我按你的方法試試。但在審訊她之前,我要搞清楚李美玲的過去。”

程遇行來到了北江市第一中學。

當時李美玲和于鏡的班主任已經退休,程遇行按照地址,找到了班主任家。

班主任拿出了高三畢業照,指着于鏡和李美玲給他看。

她回憶說:“于鏡和李美玲在高一的時候,是很好的朋友。

李美玲性格比較孤僻,不合群。還有點自卑。

于鏡則比較活潑開朗,在班裏人緣很好。

李美玲是從縣城考上來的,勤奮好學,但基礎有點不太行,加上學習方法有點問題。

高一剛開始,學習有點跟不上。

我見過好幾次于鏡下課後,給李美玲補功課。

慢慢的,李美玲掌握了學習方法,成績有了起色。

她的膽子也不像之前小了,性格開朗了很多。

到了高二,李美玲的學習成績,就比較穩定了,和于鏡不相上下。”

程遇行問:“那高考的時候,為什麽李美玲考上了,于鏡卻落榜了?”

班主任說:“唉,我聽說于鏡的爸爸在她高考前,出了一點事。好像是因為被人舉報入獄,後來突然在獄中去世了。這麽大的事,很難不影響到于鏡的高考。”

程遇行說:“那于鏡第二年之後沒有再考嗎?她成績不錯,複讀一年考大學,應該沒什麽問題。”

班主任說:“我聽說,她父親的死亡,對她媽媽打擊特別大,身體和心理都出了很大問題。可能于鏡那時候,沒有條件繼續複讀,只能選擇照顧媽媽吧?而且她那時候,也在為自己父親的案子,能沉冤得雪而四處奔走。”

程遇行問:“您知道是誰誣告于鏡的父親嗎?”

班主任搖頭,“不知道。但當時那件事挺轟動,于鏡的父親是我們市一個人物。

到現在,還有很多人不知道,那件案子結果是什麽?

連我都弄不清,于鏡的父親是不是真的犯罪了。”

程遇行重新調查了當年于鏡父親的案子,發現除了幾封匿名舉報信以外,沒有證據能夠證明于鏡父親犯了罪。

所以,事實是,于鏡父親因為子虛烏有的诽謗入獄,并在接受調查的過程中突發疾病死亡。

于鏡的母親受到愛人去世打擊,精神一直很恍惚。

并且常年藥不離口。

于鏡因為父親的事情大學落榜。

他們一家人的命運幾乎改變了。

舉報者是懷着多大的惡意,去做這件事......

不僅要置于鏡全家于死地,不得善終......

還要讓他們身敗名裂......

死後也不得安寧......

不得清白......

程遇行心裏有個名字,但他需要證據。

他有點不敢相信,人心可以到這種程度。

程遇行找了司法鑒定中心的專家做字跡鑒定。

将匿名信和李美玲的字跡進行比較。

專家直言,雖然寫信人變換了寫法,但是書寫習慣和着力點,都是僞造不了的。

匿名信就是李美玲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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