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禁查

禁查

第二天,刑警隊又恢複了往常的忙碌。

昨天半夜高速上發現一具屍體。

過大車碾壓,但死因是機械性窒息。

報案人是一個半挂車司機,一直痛苦地掩面痛哭,聲稱自己撞死了人。

由于晚上路況不好,又下着雨,所以等他看到有人躺在路上的時候,剎車已經來不及了。

這個案子移交刑警隊,是因為法醫看過死者之後,發現死者雖受過大車碾壓,但死因是機械性窒息。

她已經懷孕八個月的肚子被生生剖開。

她是被人用腹中胎兒的臍帶繞頸勒死的。

在距離死者十米的高速公路草叢裏,警察找到了已經死亡的胎兒。

這種慘狀讓在場的警察無不動容。

是有怎樣的深仇大恨,讓兇手連一個孕婦和胎兒都不放過!

這是一起極其惡劣,令人發指的惡性殺人案。

程遇行立刻成立了調查小組。

經調查,死者名叫那睿。

在一個幼兒園做幼師,現在已經懷孕八個月。

在昨天下午四點左右,将幼兒園最後一個小朋友,交給家長之後,鎖門離開幼兒園。

步行回家,進入一個無監控區域之後,音信全無。

按法醫屍檢報告來看,那睿是被人在一輛移動過程中的車中抛出的。

被抛出的時候,那睿已經死亡。

抛屍的地點附近路段都沒有監控。

程遇行迅速指示:“查!查所有經過這個路段的高速監控視頻,一輛一輛車排查。

查那睿失蹤附近所有的監控,排查可疑車輛。”

刑警隊開始了不眠不休的加班。

一日三餐的外賣,由肖鳴統一訂好,拿到辦公室。

刑警隊辦公室支起了行軍床,大家輪流休息。

“隊長,查到了。”歐陽臺指着監控屏幕,“這臺面包車在高速公路和死者失蹤附近路段,都出現過。”

程遇行安排:“江喻白。到交通部門,查這輛面包車的信息。還有現在的位置。”

“是,隊長。”江喻白走出辦公室。

程遇行轉頭問剛進辦公室的肖鳴,“肖鳴,那睿的信息有多少?”

肖鳴拿出筆記本,“隊長。

那睿三十八歲。本市人。

市機關幼兒園幼師。

父母退休。

待人和善,和他人沒有經濟和其他糾紛。”

程遇行問:“那她丈夫的信息呢?”

肖鳴說:“沒查到。”

程遇行吃驚:“什麽?沒查到?那她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

肖鳴說:“是的,隊長,準确來說,那睿沒有丈夫。

經走訪,沒有鄰居朋友同事見過她老公。她從來都是獨來獨往的。

我詢問她的父母,她的父母也說不知道。”

程遇行問:“連蛛絲馬跡都沒有嗎?”

肖鳴搖頭,“沒有。”

程遇行問肖鳴,“那睿還有什麽信息?”

肖鳴說:“沒有了,隊長,我盡力了,啥啥都查不到。

我有一種感覺......”

程遇行:“說。”

肖鳴說:“我感覺那睿的信息,被人為地藏起來了。這個人身份還不一般。

如果能做到這個程度,應該是手眼通天的人。”

程遇行說:“肖鳴,再去查,一點一點查,一點一點摳。”

肖鳴領命,“是,隊長。”

過一會,江喻白打來電話,“隊長,面包車找到了。最後消失的地方是烏南村。”

程遇行說:“叫上兄弟們,在烏南村附近搜尋可疑面包車。”

經過仔細搜尋,面包車被棄在烏南村的水庫裏。

烏南村地處偏僻,棄車時,周邊沒有目擊證人。

在程遇行對打撈上來的面包車,進行勘察的時候。

安局長打來了電話。“喂,遇行,這個案子停一下......”

程遇行詫然,“為什麽要停一下?”

安局說:“具體原因我也不知道,我是接到了省廳領導直接打來的電話。”

程遇行有點着急:“為什麽不查?我們已經查到了抛屍的車輛。相信很快就可以......”

安碌局長加重了語氣:“程遇行!省廳領導指示,這個案子先停一停。

省廳領導專門給我打這個電話,一定是有原因的。”

程遇行問:“什麽原因?什麽原因能有人命大?”

安局長發火:“程遇行,我命令。立刻收隊!”

程遇行回到辦公室,正碰到肖鳴。

肖鳴猛灌了一杯水,“隊長,我跑了一天,嗓子冒煙,腿都跑斷了。真是見鬼了。那睿什麽信息都查不到。”

程遇行沮喪地說:“你查不到也很正常。

如你所猜,她的信息是被人藏起來了。”

他看着死者的慘狀照片,心裏覺得堵得慌。

程遇行沮喪地趴在辦公桌上,突然,他猛地坐起。

不讓公開查,他就偷偷查!

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查出兇手,還死者一個公道!

程遇行終于偷偷查到,那睿和父母是從南疆省遷過來的。

遷到本市已經有八年了。

那睿的工作和其父母的工作,都不是經過正式招聘,而是突然被安排的。

那睿和其父母的檔案,人事局卻沒有備案。

問負責人,負責人說剛遷過來的時候遺失了。

程遇行越是查,整個案子越是撲朔迷離。

他隐約覺得這個案子,可能牽扯到別的什麽人和什麽事情。

有人在阻止他們查案。

程遇行沒有放棄,私下緊緊盯着這個案子。

這天他突然被局長叫到辦公室。

安碌叫程遇行把門關上。

安局問程遇行:“你是不是還在私下查那件案子?”

程遇行老老實實回答:“是。兇手一天不落網,我一天不會停止。”

安局嘆了一口氣,“遇行哪,你真是太倔了。”

程遇行不解,一向磊落的公安局長,說起話來這麽不明不白。

他試探:“局長。是不是兇手有保護傘?

兇手上面有人罩着?

或是有人威脅恐吓?

我不怕,管他是老虎蒼蠅。在我這裏,只有真相。”

安局長笑着說:“遇行哪,我沒看錯你。

好小夥兒。

敢不怕任何勢力,一查到底。”

程遇行睜大眼睛,“局長?兇手真是有勢力保護?”

安局壓低聲音:“不是。和保護傘啊什麽的都沒關系。

我也是才接到上級電話,了解到一個情況。

這個案件涉及到,咱們安插在毒販中的緝毒同志。”

“什麽?”程遇行千想萬想也沒有想過,會是這個原因不讓他繼續查。

程遇行忙問:“那死者是毒販,還是緝毒同志?”

安局:“死者是緝毒同志的家屬。

緝毒同志應該是已經暴露,雖然他的妻子被保護起來,被有關部門換了身份。

隐姓埋名、舉家遷移到,離南疆很遠的翰興,還是沒能免災。

毒販最終還是找到了緝毒同志的家屬,也就是那睿同志,對她進行了滅絕人性的報複。”

程遇行怔怔地問:“那卧底緝毒同志呢?已經确定犧牲了嗎?”

安局長嘆氣,“他的家屬都遭到了報複,說明他已經暴露。

他十有八九也遭遇了不測。

你想想毒販對待緝毒同志的家屬,都能下如此狠手。

對暴露的緝毒同志,又怎麽會手下留情呢?

之前有被找到的緝毒警察屍體,全身已經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

皮膚被活剝,顱骨被掀開,指甲牙齒被拔掉,筋骨寸斷。緝毒警察被注射了藥物,毒販要保證讓他在清醒中,遭受慘絕人寰的疼痛。”

程遇行咬牙,“那為什麽不繼續查下去,找到毒窩,将毒販繩之以法,以告慰犧牲的緝毒同志的英靈?”

安局長無奈地說:“南疆緝毒大隊,安插了幾名同志深入毒穴。

在沒有他們的密報之前,不能輕舉妄動。打草驚蛇不說,很有可能牽連幾位同志丢了性命,甚至喪失好不容易得到的線索。”

程遇行悲痛地說:“局長,我知道了。

我暫時不會再查這個案子了。”

安局長說:“南疆省緝毒大隊,會秘密派人過來,接收這個案子,你把案件資料都移交給他。”

程遇行嗯了一聲,算是對安局長的回應。

看程遇行興致低落,安局長寬慰他:“你要相信我們緝毒的同志。

他們一定會化悲痛為力量,順藤摸瓜,将毒巢一網打盡。

緝毒英雄不會白白犧牲的,他們的家屬也不會白白犧牲的。”

程遇行在火車站接到了南疆省緝毒大隊的同志。

這名同志年紀不大,從警只有兩年。

他叫謝歸。

武漢在車上拿着程遇行遞給他的文件袋,打開看了一下照片,眼淚就大顆滴了下來。

他抹抹眼淚,“對不起,失态了。”

程遇行遞給他紙巾:“沒事。我的心情一樣沉重。”

謝歸說:“蘇副隊長是我的師傅。

那睿姐是我們蘇副隊長的愛人。

我還吃過她做的餃子。

八年前我們副隊長潛入毒販內部。

副隊長八年中,只回來過兩次。

組織上把那睿姐和她父母,安置在了這麽遠的翰興市。

沒想到,躲來躲去,還是被那幫狗娘養的找到了。”

程遇行遲疑地問:“你們......副隊長,有音訊嗎?”

謝歸搖頭,“沒有。通過副隊長的線索,我們緝毒大隊,已經鎖定了一個大規模的制毒販毒的毒巢。

上一次聯系是三個月前,大佬可能是起了疑心,我們副隊長為了表忠心,當着大佬的面,已經吸食了幾次毒品。

光榮的人民警察,為了完成任務,變成了瘾君子。

他們必須在吸毒的同時保持清醒,将信息及時傳達出來。

這樣的事,在我們緝毒大隊的卧底人員中比比皆是。”

謝歸說不下去了,他捂着臉痛哭起來。

哭得像個孩子。

三個月後,程遇行在電視上看到新聞。

“南疆禁毒總隊,成功破獲一起特大制毒販毒案。

現場查獲制毒物品、制毒原料十餘種,制毒設備十餘臺。

查獲毒品五百公斤,半成品疑似毒品二百公斤。

抓獲制、吸、販毒團夥犯罪嫌疑人一百名。

一條危害百姓十餘年的跨國販毒通道,被徹底切斷。”

新聞最後說,“在我國,緝毒警的平均壽命只有41歲。比全國人民的平均壽命低32.5歲。

讓我們一起致敬,奮戰在緝毒一線的公安幹警,讓我們緬懷銘記那些逝去的英魂。”

程遇行摘下警帽,對着屏幕默默敬了一個禮。

他至今不知道,謝歸口中的蘇副隊長的真實姓名。

豈約無碑,山河為碑。

何用留名,人心即名。哪有什麽歲月靜好。

不過是有人負重前行。

有人匍匐前進......

有人無所畏懼......

有人義無反顧......

程遇行給謝歸打電話,他的電話提示是空號。

已經打不通了。

程遇行知道,謝歸繼承自己副隊長的遺志去一線戰鬥了。

祝他平安。

祝所有英雄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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