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試探

試探

程遇行在辦公室,這江喻白跑進來,氣喘籲籲地對他說:“隊長,001發出訊號。

電詐老窩位置已經鎖定。”

程遇行跟辦公室待命的大家說:“收網。”

這個電詐老窩,是警局專門成立的專案組,已經盯了幾個月的犯罪團夥。

因為有一起電信詐騙涉及到人命,所以刑警隊幾個警員也加入了專案組。代號001的卧底,是市局領導親自安排的一名半個月前,潛入該電信詐騙團夥的女警員。

好多的電信詐騙團夥,在聽到警方的風聲後,會迅速銷毀證據。

給後續嫌疑人量刑定罪,造成很大的困難。

這時就需要有一個潛入犯罪組織的卧底,了解清楚詐騙集團的組織架構,人員數量以及落腳點。和警方裏應外合固定證據,在必要時候出庭作證。

程遇行他們在一個普通民宅裏,現場抓獲正在對着電腦和電話,熱火朝天工作的犯罪嫌疑人二十人。

現場發現手機50部,電話30部,銀行卡若幹,“話術劇本”30本。

除了組織頭目衛志國在逃以外,所有人員落網。

衛志國從未露過面,只有領導層的人見過衛志國。

根據卧底同志的介紹,這個詐騙組織人員數量雖少,但涉案金額十分地驚人。

因為這個團夥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團結力凝聚力。

如果不是因為競争激烈,需要的角色增多,根本不會接收新的“客服。”

這個卧底同志也是真正在犯罪老窩附近送了幾個月外賣,才有幾次接觸這個窩點的機會,從而被這個組織“通過考驗。”

整個詐騙集團,最終控制人是衛志國。

領導層有八個人,新吸收的客服有十二個人。

領導層的八個人,全部受衛志國直接領導。

他們不僅做業務,帶新人,還幫着衛志國控制底下的“客服人員。”

程遇行在審問中發現,這八個人都對衛志國避而不談,矢口否認衛志國的存在,堅決不站出來指控衛志國。

卧底同志說,這領導層的八個人,對衛志國有一種近乎崇拜的臣服。

他們拿的“勞務費”,連衛志國贓款的百分之一都不到,鳳毛麟角都算不上,根本就不是利益共同的事。

而是精神控制,精神崇拜了。

領導層的人不指控衛志國,衛志國即使抓到了,也難以給他真正地定罪。

程遇行一邊按照卧底搜集的衛志國的資料,發出通緝令在全國範圍內抓捕衛志國。

一邊調查領導層這八個人的信息。

領導層八個人都是女性,年紀在三十歲到四十歲之間。

程遇行驚奇地發現,這八個女人全部都是離異女性。

四個曾經有被綁架的報警記錄。

他找這四個女性的家人,問詢當時的情況。

這四起綁架案無一例外,被綁架的女人都是三天後完好地被蒙着眼睛,送回了家門口。

綁匪沒要一分錢贖金,甚至沒有給受害人家裏打過一個電話。

警方找被綁架人問話,因為綁匪綁架的目的,如果不是要錢,那就只有劫色。

但經問詢,四個被綁架的女人,都沒受到綁匪的傷害。

四個人口徑一致,堅決不肯透露綁匪的長相和信息。

受害人不配合,這四起綁架案,只能不了了之。

在綁架案後不久,四人分別都和丈夫辦理了離婚。

程遇行已經隐約猜到了離婚的原因。

被陌生男人綁走三天,自己妻子還隐瞞綁匪信息,替綁匪開脫。

任誰都不會相信妻子和綁匪是清白的。

一個前夫直言:“什麽都沒幹?哄鬼玩兒呢?”

另一個說得更是難聽:“還能因為什麽?因為賤呗!”

而領導層的另外四個女性,程遇行在調查的時候,竟然發現了不為人知的秘密。

四個女性的丈夫面對程遇行的問詢,不情不願地說了幾年前發生過的事情。

某一天晚上,一個戴着面罩的人突然潛入他們家,将丈夫的嘴巴塞住,綁在了衛生間。

而用刀脅迫妻子和自己共度一晚良宵,否則就會立即殺了丈夫。

第二天早上,他又會不知不覺地消失,并給妻子寫一張字條,字條上寫着:“謝謝你昨晚的溫柔。”

并在這句話下面留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

妻子連忙将綁起來的丈夫放開。

誰知丈夫第一時間,不是關心妻子有沒有受到傷害,而是質問妻子昨晚和綁匪做了什麽?

在看到綁匪留的字條之後,丈夫們更是立馬崩潰,質疑妻子的不潔,指責妻子的不忠。盡管妻子解釋,和綁匪什麽都沒有做。

沒有一個丈夫相信。

甚至有一個丈夫用手,指着妻子問她:“你為什麽不去死?”

這件事之後,所有生活中的小事都成了導火索。

夫妻漸行漸遠,貌合神離,最後走到了離婚的地步。

程遇行問丈夫們,當時為什麽不報警。

丈夫們都說,這又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這是醜事,被人知道的話,要被嘲笑帶綠帽子的。

程遇行調查到這會兒,終于知道了。

他相信妻子們的證詞。

綁匪無論是綁架的三天,還是那一夜,和被綁架人是真的什麽都沒有發生。

恰恰是這樣,是最厲害的攻心計和離間計。

綁匪和衛志國應該是同一個人,他是善于解讀人心和破解人性的高手。

這些事情只是前奏,他真正的目的,是對這八個受害人進行精神控制,讓她們自己來找他。

讓她們臣服自己,崇拜自己,心甘情願地為自己服務,做自己的賺錢工具。

至于這八個女性,應該是斯德哥爾摩症候群。

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又稱為人質綜合症,是受害者和施虐者結成情感同盟,對犯罪者産生情感,并且反過來幫助犯罪者的情結。

想要讓八個人開口指控,必須從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入手。

局裏領導開會決定,讓心理師介入參與審訊。

程遇行給周淮舟發信息,“你休假回來沒?”

過了一會兒周淮舟回了信息:“你們警局食堂的飯怎麽樣?”

程遇行笑了,他回複周淮舟:“還行。”

幾分鐘後,周淮舟回複:“我在機場取行李,你來三號出口接我。”

程遇行在路上給周淮舟講了這個案子,并交代他,一定要問出衛志國的信息。

警局卧底同志不夠級別,沒有見過衛志國,只有有限的信息。

如果想早點抓住衛志國,并給他定罪,八個人的證詞是必須必的。

周淮舟吐舌頭,“我一回來你就壓榨我,一個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病人,我得耗半升血,你給我八個?

比一根藤上七個葫蘆娃還多一個。你存心要搞空我的血槽啊。”

程遇行不由分說扔給周淮舟一個文件袋,“少廢話!抓緊時間看資料!”

周淮舟嘟嘴,“這麽兇。”

接着他可憐巴巴地打開資料,看了起來。

來到警局,周淮舟要求他先單獨見一下八個嫌疑人。

警方可以放着攝像頭,随時監控。

十個小時以後,周淮舟從審訊室走了出來。

程遇行忙問:“怎麽樣?說了嗎?”

周淮舟揉揉發酸的頸椎,“快了,明天再來十個小時就差不多了。”

“什麽?!”程遇行,“還需要十個小時?”

周淮舟白了程遇行一眼,“給你審八個死不開口的葫蘆娃試試?”

程遇行忙說:“抱歉哥們兒,我太着急了。

這個點兒食堂早關門了,我給你點了外賣,你先吃點兒吧。”

周淮舟打開外賣狼吞虎咽,高度集中注意力的工作,肚子會比平常更餓。

他一點兒沒浪費指使程行為自己服務的機會。

周淮舟時不時地指揮程遇行:“噎,來口水。

有冰可樂嗎?我想喝冰可樂。”

吃飽喝足周淮舟一抹嘴,對程遇行說:“把這些收了吧。”

程遇行問:“八個人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嗎?”

周淮舟說:“是。她們是典型的斯德哥爾摩症。

四個人在被綁架的三天裏,衛志國确實沒有傷害她們。

一個說,衛志國給她畫了肖像。”

程遇行不解:“畫肖像?”

周淮舟說:“衛志國是獵心的高手。

他看着被綁架的人,慢條斯理地給她畫像。

并且用富有磁性的聲音說,‘你有沒有注意過你的眼睛,很好看。你其實有點像天上的月亮,我想我該把你歸還星河。’”

程遇行咋舌:“這鬼話也信?我看這裏面好幾個,文化層次都不低啊。”

周淮舟擺手:“這和文化水平沒關系。

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的起因,就是恐懼轉變成感激,感激再轉成崇拜啊。

被綁架的女性,剛開始是極度的恐懼。這恐懼來源于,對自己生死的不可掌控。

當她發現綁匪沒有傷害她,而是給她正常吃喝。

她會将恐懼轉化為感激。

這時候,綁匪給她畫畫,并贊美她的優點。

也許她丈夫都沒有發現的她的優點。

衛志國最厲害的一點,就是他說的話真誠。心理學家威廉詹姆斯說過:‘人類最深切的欲望之一,就是希望得到異性的贊美。’

在那個情況下,來自于綁匪的贊美,真誠的贊美,對被綁架的女性來說,無疑是致命的一擊。

她們在心裏開始給綁匪找理由,并且和綁匪有了互動,有了互動就是情感的連接,之後就是接納。

其中一個女性說,她甚至感覺,她只要順着他,就能變成他的唯一。

在綁匪給她輕輕戴上眼罩,在她耳邊說,要送她回去的時候,她甚至有點不舍。

回到家裏,丈夫的猜忌,親人的疑惑,警察的盤問,讓她們徹底邁出了那一步。

她們默默拿出了綁匪寫着電話號碼的字條。

至于将丈夫綁起來,用刀威脅妻子和他共度一夜,也是同樣的道理。

妻子為了丈夫的生命安全作出犧牲,丈夫不分青紅皂白的指責和謾罵,一點不關心妻子有沒有受到傷害的态度,讓妻子對丈夫失望,從而走向綁匪。

在她們的交代中,還提到了一件事。

她們共同殺過一個人,女人,不聽話的女人。”

程遇行震驚:“殺人?在哪兒?”

“在一個出租屋裏。

她們在離婚後去找衛志國,衛志國将她們安置在鄉下一個沒有窗戶的出租屋裏。

說是安置,其實是囚禁。

她們的手機由衛志國統一管理,定期向親人朋友彙報平安,并簡單說自己在外地打工的情況。

出租屋裏有一個卧室,一個廚房,還有一個客廳。

客廳裏面有一個大通鋪。

卧室是衛志國專享。

這個出租屋是衛志國的王國,他是統治者,八個女人為了衛志國晚上選擇誰,跟誰多說了一句話,誇了誰幾句,而互相争風吃醋,甚至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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