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鬼話

鬼話

舊樓宿舍粉刷翻新過,但依舊透着濃重的老舊氣息。

走廊的燈常年用,明度有點暗,謝子衿和遲朝衍站在宿舍掉漆的門牌下,地上的影子影影綽綽。

謝子衿開了門,靠在門框上,看着慢悠悠掏鑰匙的遲朝衍,“你沒受傷吧?”

冷風吹得遲朝衍額前的發有點淩亂,深邃的眼眸帶着不屑,傲嬌地聳了聳肩,“就憑那菜雞?怎麽可能。”

“噠”一聲,謝子衿開了燈,遲朝衍剛把鑰匙插入門鎖裏,還沒有來得及開門,帽子傳來一股力量——

謝子衿拽住了遲朝衍的帽子,把他拉進了宿舍,将他摁在椅子上。

遲朝衍像一只提線木偶,坐在椅子上,看着正在翻櫃子的謝子衿。

謝子衿在翻櫃子,“把外套脫了。”

遲朝衍:“什麽?!”

夜黑風高,居然有這等好事!

謝子衿:“脫。”

遲朝衍嘴角揚了揚,沒正經地調侃,“哦,原來你喜歡這麽直接的,玩得有點野啊。”

難不成,他一直努力的方向出現了偏差?

謝子衿一臉冷漠,“羽絨服,脫。”

遲朝衍戲忒足,故意用手捂了一下,“半夜三更的,我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人……”

懶得理某人的胡說八道,謝子衿拿出了一個醫藥箱,放到一旁的桌子上,食指指尖對着遲朝衍的腰,不輕不重地戳了一下。

“嘶~”遲朝衍痛得眉頭一皺,理不直氣也壯,張嘴就來,“謝子衿,你!”

謝子衿将遲朝衍的羽絨服扯了下來,随手挂在一邊,将某人月牙白的單衣拉起,動作一氣呵成,不給某人任何反抗的機會。

單衣被掀起的那一刻,只見遲朝衍的腰處青了一塊,是揍宋鳴時,氣得太沖,被宋鳴的膝蓋狠狠地撞到了。

謝子衿一開始就注意到,又發現遲朝衍時不時捂着,明明痛,這狗居然還裝模作樣說沒事。

遲朝衍心虛,但依舊死要面子地說,“打架肯定少不了磕磕碰碰,那小子掉了兩顆門牙,我肯定是穩贏的。”

“沒說你輸,打得挺帥。”謝子衿真誠地誇了一句。

遲朝衍瞬間樂開花,卻還要藏藏掖掖地暗喜,“真的帥?”

“真的。”謝子衿打開了一瓶藥酒,濃烈的味道刺鼻,帶着一股嗆意,他把藥酒倒在掌心,“有點痛,忍着。”

遲朝衍乖巧地點頭,“哦。”

謝子衿的手按在遲朝衍的腰間時,無限放大的是相觸的觸覺,揉得他頭皮發麻。

強烈的薄荷味信息素像是夏日瘋長的野草,滋滋滋地往外冒,一發不可收拾地要将謝子衿的宿舍淹沒。

謝子衿臉色變得有點凝重,呼吸都急促了幾分,按在遲朝衍腰間的手微顫,另一手敲了一下某人的後頸。

“遲朝衍,你的騷味,收斂一點。”

這強大薄荷味的信息素像是一股引誘素,惹得謝子衿體內有一股力量在蠢蠢欲動,真的太難受了。

遲朝衍:“……”

騷味,他在侮辱我,好氣,但是舍不得生他氣。

可是,他忍不住啊。

在喜歡的人跟前,信息素就像是粉紅泡泡,源源不斷地往外冒。

忍不住也得忍,遲朝衍咬了咬牙,不一會兒,薄荷味的信息素确實是稀薄了一些。

謝子衿将遲朝衍的衣服拉好,目光快速地掃過某人結實的腹肌,無法克制生理性地咽了咽口水。

啧,性感。

草,他不對勁!

謝子衿将滿腦子奇怪的想法搖掉,将藥酒遞給遲朝衍,提醒着,“明天記得塗藥。”

遲朝衍說,“這點傷,算不得事。”

謝子衿執意要把藥酒塞到遲朝衍的手裏,一本正經地說——

“腰很重要。”

“我怕你損傷會有後遺症。”

“你要是真出了障礙,那不得賴我?”

遲朝衍:“......”

障!礙!

傷害人,他真有一套!

呸呸呸!!!!

遲朝衍一陣心機梗塞,咬牙切齒,“謝子衿,需要我向你證明嗎?”

“大可不必。”謝子衿抽出濕紙巾,慢條斯理地擦着手,嘀咕一句,“你障不障礙,跟我沒關系。”

遲朝衍又被捅了一刀子,差點吐血,真揍這小子,又下不了手,憋着一肚子氣,站了起來,拿起羽絨服,待不下去了,快步往外走。

走到門口時,謝子衿叫停了遲朝衍。

遲朝衍的腳步微凝,回眸,深邃的眼眸凝着他。

謝子衿溫柔地說,“遲朝衍,晚安。”

遲朝衍一秒就被哄好,壓住上揚的嘴角,故作淡定地回,“嗯,晚安。”

關了燈,謝子衿躺在床上,心底亂糟糟的,鼻息間的薄荷味信息素依舊濃烈,惹得他一陣春心蕩漾,大半夜灌冷水清熱解毒。

他又失眠了,一閉上眼,就是遲朝衍那張帥到爆炸的渣攻臉。

謝子衿越想越燥,幹脆放棄睡覺,爬起來,挑燈夜戰畫圖,坐到畫板前時,看到一筆修正的直線,是遲朝衍握着他的手畫的……

又是遲朝衍,他真有毒啊!

草!

遲朝衍回了宿舍,還沉迷在謝子衿那一聲溫柔又有儀式感的“晚安”裏,走路都有點飄。

他一想到是謝子衿親手抹得藥,嘴角瘋狂上揚,差點彎成了永久性微笑唇。

有的人,刀子嘴豆腐心,典型的嘴硬心軟。

口袋的手機一直在響,遲朝衍掏出手機,未接來電——我哥(12)。

遲朝衍趕緊回撥了一個電話,

對方秒接,“淩晨一點半,被通知家長,你小子還敢不接電話,真不擔心我削了你。”

“我忙。”遲朝衍美滋滋地摸着被塗了藥的地方,“哥,淩晨三點半沒睡,說明我夜生活挺精彩。不像你,這點不睡,純屬加班狗。”

“臭小子,別不識好歹。”遲朝漸揚聲提醒,“再精彩,還不是要我這位大家長半夜打電話撈你?”

“擺平得挺快的,表揚一下。”遲朝衍随口問一句,“怎麽擺平的?”

“我說,我是遲朝衍的親哥,遲朝漸。”遲朝漸笑了下,“對方就開始真誠且瘋狂地道歉了。”

遲世集團總裁遲朝漸的來電,別說道歉,對方急得還想當場跪地磕頭。

遲朝衍哼了一句,“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遲朝漸輕輕地呵了一聲,“我有必要提醒你,你小子,下次英雄救美,別挑淩晨。”

“事發突然,我也沒辦法。”

“你小子下次再敢,我就告訴你那位小衿衿,你六歲還被南方的蟑螂吓哭。”

遲朝衍:“……”

狗啊!我哥是狗,誰愛誰牽走!

一連好幾天,謝子衿頂着一對熊貓眼去上課,無精打采,像靈魂出了竅。

他不對勁。

有小道消息在建築系流傳,學霸百分之九十九出現精神問題。

建築學能饒過誰?

沒學頭禿,但是他學瘋了!

班上熱心的小夥伴得知,開啓了拯救衿哥計劃,各出奇招,都沒有顯著成效。

于是,衆人在下課時,把謝子衿堵住了。

“衿哥,一堆臭皮匠,勝過諸葛亮,坦誠相待,我們來為你排憂解難。”林落帶着一群蝦兵蟹将,說得有模有樣。

經過林落的大嘴巴,小夥伴們都知道謝子衿之所以近日心不在焉的模樣,主要是受了遲朝衍的影響。

謝子衿糾結了許久,實在沒想通,覺得确實有必要找一堆臭皮匠聊聊。

他和遲朝衍本是相看兩相厭的死對頭,冷漠的關系忽而坐了直升機,蹭蹭蹭往上跑,都快融洽到上天了。

“留宿、蹭課、請假、早餐、打架,他這麽積極,每件事都有他。”謝子衿聳了聳肩,向臭皮匠們投去了困惑的目光,“你們說,遲朝衍那狗玩意兒圖什麽啊?”

班長從筆記本上撕下一張紙,拿着筆,把細節清晰地記下來,看了一次整條時間線,他給出了犀利的總結——

“排除愛情。”

說着,他在【愛情】的字上,打了一個x。

衆臭皮匠不約而同地點頭,表示絕對的認同。“啊?”

體育委員一根筋,嗅到了異常的味道,“為什麽排除愛情啊,我覺得遲朝衍似乎有點喜歡……”

話沒說完,林落抄起筆記本,在體育委員的腦門上拍了一下,一板一眼地說,“他倆都是大猛A,絕不可能産生愛情。”

林落看着謝子衿,尋求認同感,“對吧,衿哥?”

謝子衿打開暖水杯,喝了一口水,“嗯,上下八百輩子都不可能。”

體育委員還想掙紮一下,“可是……”

林落一錘定音,“擡了,下一個。”

“有沒有可能是陰謀論?”學習委員熱愛宮鬥劇,眯着眼,壓低聲說,“你倆是南北雙雄,遲早有一死,遲朝衍故意對你溫柔體貼,突然給你溫柔一刀,最後你挂了!”

衆人:“……”

學習委員露出了一副‘本柯南已經目空一切’的表情,“真相只有一個,兇手就是……”

“啪”,林落手中的筆記本又砸了下來,學習委員的頭頂,“擱這演懸疑劇呢,遲哥和衿狗不同系,不存在競争關系,沒必要你死我活。”

班長又在【陰謀論】上打了一個x。

“你怎麽看?”林落瞅着看起來比較睿智的班長。

“我啊?”班長停了筆,把條件一個一個地勾出來,“基于愛情不可能的基礎上,我個人認為,遲朝衍是想和衿哥做兄弟。”

衆人一頓,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個人觀點,父母健在,不喜勿噴,杠就是你對。”班長有理有據地說,“你們看看,從雷雨夜收留,到請假送筆記,再到動手打架,這行為,這舉止,就是為兄弟兩肋插刀的忠肝義膽啊。”

見衆人的神情挺信服,班長覺得自己的方向大致對了,趕緊一頓分析猛如虎。

“第一,半夜三點,兄弟鑰匙斷了,總不能看他睡大街吧?”

衆人點頭,“對,不能。”

“第二,兄弟宿醉,幫忙請個假,抄個筆記,不挺正常的嗎?”

衆人繼續點頭,“對對,正常。”

“第三,兄弟被傻B圍堵,我出手幫個忙,順手打個架,這叫什麽,義氣啊,做人嘛,義字當頭,沒毛病吧?”

衆人瘋狂點頭,“對對對,沒毛病!”

林落對班長豎起了大拇指,露出贊賞的目光,拍了拍他的肩膀,“班長可以啊,不虧是我們高票選出來的人才!”

“啊?”體育委員還想掙紮一下下,“我覺得似乎有點超出兄弟情……”

學習委員趕緊拍體育委員的腦袋,嚴肅地教育着,“你小子別太離譜,年紀輕輕就長了一個戀愛腦,給我醒醒啊!”

體育委員:“……”

可是,誰家兄弟情這麽偉大啊?

“得了,經過審議,姓遲的就是想和我們衿哥做兄弟!”林落自信卻篤定地說。

“可是,”謝子衿皺眉微皺,扔出了一個更困惑的問題,“遲朝衍為什麽想要和我做兄弟啊?”

衆人一愣,班長一秒力挽狂瀾地回,“他的舉動全都是在讨好你,我猜他是慕強。”

謝子衿挑了挑眉,“慕強?他沒必要吧?”

“衿哥,你可是咱們建築系不用票直接當選的大猛A,扛得了測重儀,搬得了水泥磚,開得了挖掘機。”學習委員掰着手指數,“這麽一看,遲朝衍慕強,挺正常。”

謝子衿并沒有被說服,畢竟,遲朝衍是真的很猛啊,真沒必要慕強吧……

“你想想,要是真和你做了兄弟,以後他出去報你的名,直接橫着走哇。”林落拍了拍謝子衿的肩膀,給他打了一劑強心針。

謝子衿半知不解地摸了摸下巴,多日的心塞消除了,“原來是這樣啊。”

找不到更好的解釋,他只能暫時接受。

當天晚上,謝子衿在宿舍的走廊和遲朝衍狹路相逢。

謝子衿背靠着門框,看着掏鑰匙開門的遲朝衍,“我懂了。”

“懂什麽?”遲朝衍斜眼瞅着謝子衿,他的頭發飛起一縷呆毛,像是剛睡醒,有點過分可愛。

謝子衿雙手環胸而抱,下巴微揚,“遲朝衍,你小子各種送溫暖,山裏十八彎,搞這麽多,是為了和我做兄弟吧?”

遲朝衍:“……”

你是懂做兄弟的。

謝子衿大度地說,“行吧,從今天開始,我就不計前嫌,收你做小弟。”

遲朝衍:“……?”

我想做你老公,你卻想收我做小弟?

謝子衿選擇無視某人越來越凝重的神色,繼續說,“來,叫一聲衿哥,以後我罩你,出門報你哥名字。”

“……謝子衿?”

“嗯?”

“你知道嗎,我看到今天太陽從西邊升起來,從東邊落下,路上的人全部都倒立走路,時間在瘋狂地倒流……”

謝子衿看着有點怪異的遲朝衍,“你說什麽離譜鬼話啊?”

“對啊!”遲朝衍氣得差點吐血,“你剛剛說的什麽離譜鬼話!”

誰想和你做兄弟啊啊啊啊?!

謝子衿:“……”

“砰”一聲。

遲朝衍把宿舍門給砸上了,一通電話打了葉勤。

得知前因的葉勤努力憋着笑,“我知道,這麽一笑,我十年功德沒有了,但是我真的忍不住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嘲笑的遲朝衍磨着牙,“……怎麽辦?”

“戀愛過敏癌末期,還是趁早埋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遲朝衍:“……給你三秒時間,再笑,老子打碎你的牙。”

葉勤立馬收住,“當然是答應他啊。”

遲朝衍氣巴巴地說,“別出歪主意。”

“我認真的。”葉勤眯了眯眼睛,頭頂像長了兩只惡魔小角,“遲哥啊,穿兄弟的外套,和兄弟喝一瓶礦泉水,還分分鐘有資格光着膀子從同一張床醒過來,這不香嗎?”

遲朝衍:“?!!”

非常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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