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陪練

陪練

巷子裏飄着一陣濃郁的酒氣，還有幾個Alpha痞子随處散發的信息素，奇怪的混合味熏得謝子衿眉頭微皺。

謝子衿淡定地往前走，沒打算惹事，幾個痞子Alpha卻不知好歹地圍了上來。

“小Omega，天黑一個人，要去哪，要不我們這些好哥哥送送你？”為首的Alpha臉上帶着貪婪，笑眯眯地盯着謝子衿白皙精致的臉。

“我今天心情不好。”謝子衿下巴微擡，姿态高傲，做慣了大猛A，依舊強勢霸氣，“我勸你別惹我。”

“哈？你們聽聽，這小Omega說什麽了？口氣還挺大的啊。”為首的Alpha轉頭對三個小弟說，“我們今天走運喽，遇到一個頂級的小O，今夜可以放開了玩。”

謝子衿臉色瞬間寒下來，眼底一片森然，整個像帶刺的刺猬，鋒芒畢露。

為首的Alpha手賤地把手伸過來，猥瑣地說，“小美O，開個價，今晚陪哥們幾個玩玩，你爽完了還能拿錢，不虧的。”

“哥們幾個都不是什麽粗人，對你保證是溫溫柔柔的，你說一我們絕對不說二。”

“只要你乖乖聽話，等我們爽完了，一切都很說，你長得這麽好看這麽嫩，哥哥我的命都可以給你。”

“是麽？命都給我。”謝子衿一把捏住Alpha的手腕，“小爺看不上你這條爛命。”

謝子衿抓住Alpha的鹹豬手，用力一扭，将Alpha摔到牆上，聽得咔嚓一聲，痛得Alpha發出一聲尖叫，臉色慘白，酒醒了七分。

“艹，狗娘養的臭小子！”為首的Alpha像是被觸怒的野獸，“兄弟們，給我上，教訓教訓這臭小子。”

三個小弟沖了過來，大量的Alpha信息素湧過來，将狹小的巷子灌滿。

Alpha的信息素對Omega有壓制作用，越是高階的序列信息素，影響越是明顯。

謝子衿就算再強，終究是一個Omega，多少會受到Alpha信息素的沖擊，感受到不适。

一個不慎，謝子衿的臉上重重挨了一拳，嘴角滲出了血，踉跄地往後退幾步，撞到牆上，痛得發出一聲哼。

為首的Alpha沖上來，一把提起謝子衿的衣領，嚣張地說，“老子給你臉了是吧，原本可以好聚好散，你非要犯賤，老子就滿足你。”

謝子衿一掙，只聽到“嘶”一聲，休閑服的外套被撕破了，劃出一個大口子。

冷風灌進來，透過薄單衣，帶着幾分夜間瑟瑟的寒意。

“兄弟們，給老子按住他，老子看他等下還能不能嚣張得起來……”

話音未落，“嘭”一聲，謝子衿手中的玻璃牛奶瓶碎裂，直接砸到了為首的Alpha腦袋上，砸得他一連退後，瞬間一臉血。

下手又快又準又狠。

為首Alpha摸了一下腦門，看到一手血，氣得大喊，“給老子把這臭小子往死裏揍！”

謝子衿手中握着破了一半的牛奶瓶，扶着牆，氣息有點不穩，面色依舊冷漠，沒有半分慌張。

三個小弟Alpha紛紛朝謝子衿重拳出擊——

忽而，冷風吹來了一股濃重的薄荷味，高階序列的信息素帶着強大的壓制力，壓得幾個痞子Alpha臉色發白，發出痛苦的叫聲。

謝子衿扶着牆，聽得巷口處有動靜，擡頭看過去——

只見幽長的孤巷裏，遲朝衍步履堅定，肩頭披着柔黃的燈光，一步一步地朝他走過來。

他像是黑暗中，突如其來的一縷光。

遲朝衍走過來，握住謝子衿的手臂，将他扶住，垂眸深深地凝着他，眸色寸寸地變冷，一身的戾氣差點藏不住。

一個Omega對四個Alpha，謝子衿受了一點傷，臉上被重砸了一拳，嘴角挂着血絲，衣服髒了，外套還破了一個大口子，有點狼狽。

謝子衿看了一眼那為首的Alpha，直接一腳踹到那人的腰間，那Alpha慘叫一聲，栽了一個臉朝地，紮到了地上的牛奶瓶玻璃碎，痛得哇哇大叫。

其餘的三個小弟見情況不妙，突然來了一個高階信息素Alpha，他們慫了，識相地把地上那Alpha擡走。

謝子衿看着逃之夭夭的四人，擦了擦嘴角的血，帥氣地說，“……我沒輸，那群龜孫子比我傷得重。”

“嗯。”

遲朝衍脫下外套，蓋在謝子衿的身上，握着他的手腕，将他帶到附近的便利店。

“你在這裏等着，我去藥店，買點藥。”遲朝衍買了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子，遞給謝子衿。

謝子衿喝了一口水，擺了擺手，“一點小傷，不礙事……”

遲朝衍的手落到謝子衿的頭頂，輕輕地揉了揉，低聲說，“聽話。”

謝子衿：“……哦。”

昏暗的小巷裏，那四個受了傷的Alpha在交談，說可惜了，那麽漂亮的一個小O，居然沒有爽到，不過都住一個地方，來日方長，以後總有機會……

晚風将一股濃烈的薄荷味信息素吹進小巷裏，四個Alpha被壓制得渾身不舒服，擡頭就看到渾身冷氣的遲朝衍一步一步地走過來。

除夕夜裏，幽靜的小巷傳來一陣鬼叫般的慘叫聲，地上躺着四個被揍得痛哭流涕的Alpha。

遲朝衍踩着那為首的Alpha的手背，緩緩地蹲下，面無表情地問，“剛剛那Omega很好看，對麽？”

“……”

遲朝衍加重了踩踏的力量，“回答。”

那Alpha血流了一臉，痛得咿呀大叫，“……對對對。”

“他是我的Omega。”遲朝衍面色不改，咬牙切齒地說，“你再敢找他麻煩，我把你的牙齒一顆一顆打下來。”

“……我不敢了，不敢了……”

遲朝衍提着藥回到便利店時，謝子衿正在一粒一粒地吃着咖喱魚蛋，手側還放着一份熱騰未動的。

“沒吃晚飯吧？”謝子衿将咖喱魚蛋和車仔面推到遲朝衍的跟前，“吃點墊墊肚子。”

遲朝衍在謝子衿的身側坐下，拿着藥，仔細看說明書，“先給你塗點藥。”

“藥酒味道大，別在人家店裏塗，到外面去。”

謝子衿站了起來，提着小吃，去冰箱拿了兩瓶啤酒。

遲朝衍站在身後，提醒着，“你容易醉，喝醉的Omega，會很危險。”

“我要是醉了，不是還有你麽，”謝子衿拿着酒往收銀臺走，回眸對他說，“遲朝衍，我信你。”

遲朝衍：“……”

別信我啊，我也對你心懷不軌。

海城的冬，不太冷。

夜風很大，吹得樹木的枝桠嘎吱作響，吹皺了一池的湖水，掀起漣漪，層層蕩漾。

謝子衿和遲朝衍去了附近的公園，并肩坐在湖邊的草坪上，他們身後立着一盞路燈，暖暖的燈光溫柔地鋪在兩人的身上。

遲朝衍低着頭，動作很輕地幫謝子衿上藥，在他的手背上貼了止血貼，用棉簽沾着藥水，一點一點地抹臉上的傷口處。

“痛麽？”遲朝衍問。

“有點。”謝子衿嚴謹地補充，“那群龜孫子比我更痛。”

遲朝衍撇了撇嘴，“受了傷，還驕傲。”

“放心，小傷而已，我扛揍。”謝子衿來回看着被貼着止血貼的手背，“我之前在泰拳館做過半個月的陪練，那才要命，來的都是猛男高手，有一次，我真的以為我會死在臺上，我就說招兼職時，價格高的離譜，原來是賣命錢……”

半個月，他攢了一年的生活費。

被揍得很痛，過程很艱辛，但值得。

就是那難熬的半個月，謝子衿練了一雙硬拳頭，見義勇為打架，從來沒有輸過，他不是打架鬥毆之人，但依舊被大家喊了一聲“衿哥”。

遲朝衍握住了謝子衿的手腕，眼底泛着熱烈的光，“你以後缺錢，跟我說，可以嗎？”

“啊？”謝子衿一頓，對着遲朝衍眨了眨眼，耿直地問，“你是打算向我搞借貸嗎？九出十三歸？”

遲朝衍一陣心機梗塞，氣得差點七竅生煙，“對對對，你說得都對，利息可以給你打個友情價。”

“謝了，不需要。”

遲朝衍看了眼謝子衿紅腫的臉，眼底的暗光藏在長睫毛下，抿了抿唇，将滿腔情緒壓下去，開口問，“大過年的，你怎麽跑出來了？”

謝子衿将頭撇開，開了一瓶酒，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酒，随便編了一個借口，“跑出來買醬油，回程遇到了幾個流氓，醬油灑了。”

遲朝衍垂頭，慢悠悠地收拾着開了封的藥物，整理放回袋子裏，“是麽？”

他明明只買了一瓶玻璃瓶裝的牛奶和一個三明治。

謝子衿捏着易拉罐裝的啤酒瓶，嘎嘎作響，洩氣般地說，“我不想回家吃團圓飯，不，嚴謹點，我沒有家，沒有資格吃團圓飯。”

遲朝衍将藥膏塞進盒子裏的動作一頓，心被刀剜了一下，心疼了。

謝子衿搖了搖頭，揚起嘴角，笑得很燦爛，但帶着苦澀，“沒關系，我早習慣一個人了。”

他不是真正的快樂。

遲朝衍深吸了一口氣，說不出話。

謝子衿擡頭，凝着挂在夜幕上的月亮，“遲朝衍啊，我都不記得，我們的關系什麽時候變得那麽好了？”

遲朝衍靜靜地看着謝子衿的側臉，“我們關系也沒有很差吧。”

謝子衿喝了好幾口啤酒，覺得味道太怪，随手放到一邊，“在我的眼裏，我們關系應該很差很差，是老死不相往來的死對頭。”

遲朝衍有點委屈，“除了考第一名，我明明沒得罪過你。”

“你也覺得我是因為你搶了第一名，讨厭你？”謝子衿不怕髒，直接躺在人工草坪上，雙手做枕，神情有點難過，“原來我這麽虛榮。”

“謝子衿，不要妄自菲薄。”遲朝衍挨着謝子衿躺下，側頭看着他，燈光落到他的臉上，帶着幾分朦胧的美感。

“第一名對我很重要，但不是為了虛榮的名頭。”謝子衿眼底的光很亮，但神色有點黯然，“他們都以為我是沒有辦法拿第一名裝逼，所以惱羞成怒，直接仇視你，我……我其實輸得起。

月考第一名，學校獎勵五百塊。早餐一塊五，午餐五塊，晚餐五塊，五百塊可以維持我一個月的正常生活。偏偏我就沒那個能力考第一名，只能考第二名拿三百塊。

青春期的男孩子真的很能吃，是長個子的重要階段，所以每一次勒緊褲腰帶過日子時，我就會想起那個搶了第一名的混蛋，我至今都懷疑，我只長到179.6，沒到180，都是那混蛋害的。

兩百塊對你來說，可能是一頓下午茶，可對我來說，數目不多，但至少會讓我過得沒有那麽拮據。我沒那麽要強，可和別人差太多，那時候的我沒那麽成熟，我也是會自卑的。

你肯定會好奇吧，我明明有家人，但是卻又活得那麽摳摳搜搜。”

謝子衿喝得酒有點上頭了，他側頭看向了始終一言不發的遲朝衍，他眼眶紅紅的，“你記得宋鳴不？那個被你打掉門牙的煞筆。”

遲朝衍凝着謝子衿，鼻子有點發酸，“嗯，我記得。”

“宋鳴說得對，我是私生子，但是情況又有一點不一樣。”

謝子衿面色如常，沒多大傷感，“我媽是被騙三的，直到她把我生下來了，她才發現，那一個口口聲聲說愛她的男人，早就有家庭了，她糊裏糊塗成了小三，我糊裏糊塗成了私生子。

我一開始覺得，我和她都很慘。但是她總覺得她比我慘多了，是我害了她，所以一直不怎麽喜歡我。最後，我生父回歸了原來的家庭，我媽和別人重組了家庭生了我弟弟。他們的生活都回歸了正常的軌道。

“不知道怎麽了，這件事情挺魔幻的，我明明沒有直接參與，最後卻達成了只有我一個受傷的世界。有時候，我也懷疑，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麽，可是，我什麽都沒做。”

謝子衿說着說着，受到酒精的影響，眼眶紅了，凝着熱淚，始終沒有流下，“遲朝衍，你來分析分析，我錯了麽，我沒花他們一分錢，我不是任何人的負擔，對不對……”

遲朝衍眼角濕了，握住謝子衿的手，“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

“嗯，不是我的錯……”

謝子衿醉了，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

遲朝衍的手微顫，輕輕地捧着謝子衿的臉，低聲說，“我不知道第一名對你這麽重要，對不起，衿衿……”

我那麽拼命地考第一名，是想讓你看到我，只要你一直記得我，我也算是全程參與了你的一整個青春。

謝子衿，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