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互補
互補
藝術學院的琴房在一樓，琴房常常傳來悠揚動聽的鋼琴聲。
謝子衿跟着琴聲走到了琴房外，綿長的目光透過窗戶，看着彈琴之人修長勻稱的手指，在琴鍵上優雅地起舞。
黑白琴鍵碰撞出美妙的音符，曾經的他，也如此無拘無束地彈着鋼琴。
從前，外公會坐在院子裏，一邊倒騰着建築模型，一邊欣賞着謝子衿彈琴，他嘴裏還哼着小曲兒，生活過得怡然自在。
後來，文藝晚會上，遲朝衍在人群中回眸看了一眼那溫柔彈琴的少年，驚鴻的一瞥，開始了維持七年的暗戀。
再後來，謝子衿不彈琴了，窮得彈不起。
如今，熬過了漫長痛苦的時光，謝子衿終于長大了，有了豐滿的羽翼，可以自由地飛翔。
彈鋼琴，變得近在咫尺。
謝子衿知道，只要他往前一步，他就可以觸摸到久違的琴鍵。
只是，九年過去了。
那一雙彈鋼琴的手成了握筆畫畫的手，不一定能彈出美妙動人的音符了。
年少的喜歡，像是燦爛陽光下飄動的泡沫，沒來得及起舞，就破碎了。
此時，身後傳來一道聲音，打破了謝子衿的思緒。
“……你是謝子衿？”
謝子衿轉頭，看到了一個萌萌噠的小O，紮着兩根麻花辮，笑得溫溫柔柔。
“你好，我是。”謝子衿回了一個禮貌的微笑。
“你好你好你好你好你好！”小萌O忍不住激動地跺了好幾下腳，嘴角已經開始上揚了，那一抹姨母笑，差點焊死在臉上。
謝子衿看着小萌O瘋狂上揚的嘴角，莫名地有點背脊發涼。
“我知道，你的Alpha是遲朝衍！”
謝子衿：“……”
“你們的信息素匹配度100%！”
謝子衿：“……”
“遲朝衍是建築系的贅婿！”
謝子衿有點尴尬地眨了眨眼，幹咳兩聲，“……請問，你哪個專業的？”
小萌O利索地回，“藝術學院，學聲樂的。”
謝子衿嘴角抽了抽，小聲地說，“……沒想到，連八百輩子打不着竿子的藝術學院都知道了。ToT”
小萌O笑得見牙不見眼，趕緊擺手，“不不不，不僅僅是藝術學院，隔壁智能工程系，隔壁隔壁外國語，還有隔壁隔壁隔壁汽車維修，那些在車底研究汽車構造的苦逼少年們都知道了！！！”
謝子衿：“……”
家有一狗，真是福從天降，以後不叫狗遲了，叫來福吧。
小萌O熱情地推開了另一個沒人的琴房的門，“要進來參觀參觀嗎？”
謝子衿盛情難卻，邁步走了過去。
他走到鋼琴前，指輕輕地滑過黑白琴鍵，沒有用力按下去，一片寂靜無聲。
“會彈琴嗎？”小萌O看着謝子衿筆直勻稱的手指，感嘆了一句，“這麽好看的手，适合彈鋼琴呢。”
“會一點點。”謝子衿把手收回，抄在了口袋中，藏了起來。
小萌O又問，“要彈一下嗎？”
謝子衿盯着黑白琴鍵發呆了好一會兒，對小萌O露出一個禮貌的笑，搖了搖頭，“不了。”
我只想彈給他聽。
我按下琴鍵的那一天，他會是唯一的觀衆。
是鋼琴，把我推向了他。
謝謝你，鋼琴。
道了謝後，謝子衿往外走，吹着深秋瑟瑟的冷風，回了建築系。
那一雙好看的手，用來畫圖紙，同樣合适。
努力點，要給狗子買冬季的羽絨服。
十二月中時，建築大賽公布了獲獎名單，謝子衿在新人組中斬獲金獎，被知名的建築師驚嘆于少年得天獨厚的才華，稱他為“建築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得了獎金後，謝子衿給遲朝衍買了過冬的物資，從頭到腳煥然一新，特意挑貴的買。
遲朝衍看着謝子衿所剩無幾的獎金，想起他連續熬夜半個月完成的設計稿，明明很高興，但又心疼得要命。
謝小O，愛他勝過愛自己的生命。
林落的校園人物專訪，在校園裏火得一塌糊塗，公衆號文章一推送，點贊量創了歷史的新高，簡直火爆到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那小子是合适搞新聞的，他掌握了流量密碼，特意弄了小情侶的雙采，大版面地介紹遲朝衍和謝子衿這兩從海城一中走出來的雙學霸。
他們一路前行，風雨同舟，攜手共進。
報道的字裏行間，除了小情侶努力拼搏奮鬥的學習生涯，還暗戳戳地藏了小情侶戀愛中的甜甜蜜蜜。
在采訪的那一天，謝子衿提前把遲朝衍“揍”了一頓，黃牌警告狗子，不能拿信息素匹配度100%作妖，否則回家關門家暴虐狗。
遲朝衍非常聽話，果然把那一張裱起來的檢驗單藏起來了，但是在開拍時，他從包裏掏出一條圍巾——他戴了那一條粉紅色圍巾！
大一時，謝子衿親手織的那一條！
當天采訪時，有新聞系的程教授突擊檢查，不知道教授哪根筋不對，那天居然全程聽着他倆的采訪。
礙于教授盯着，謝子衿不敢現場虐狗，幽怨又陰森地看着遲朝衍那一條破洞的騷粉圍巾，早就想好了地獄十八層，要一腳把騷裏騷外的狗子踹穿十八層地獄！
丢人吶！！！
結束采訪後，遲朝衍還沒有來得及回家，就被謝子衿重拳出擊，又被“揍”了！
狗子表示：立正認錯，絕不改正。
衆猹們深扒了破洞款的粉紅色圍巾背後的故事，得知真相後，紛紛驚掉下巴！他給他織圍巾！他真的好寵他！他居然戴那麽醜的圍巾！他真的超愛！⊙^⊙
雙學霸的采訪火出圈，就連高冷嚴肅的朱教授在教建築設計時，也忍不住調侃一句，“我們小謝吶，畫圖是真的棒，就是手工活差了點。”
手工活差了點的小謝耳根子紅紅，差點無地自容，“……”
當天晚上，一條狗的慘叫聲回蕩在一百五十平的公寓裏，謝子衿拿着掃帚追着遲朝衍。
“遲朝衍！你今天必死——”
“謝子衿！你輕點！你真可能會守寡的！”
謝子衿：“……”
·
遲朝衍穿着“謝子衿”牌的羽絨服，耀武揚威地炫了一整個冬天。
北城的冬天最冷，零下十幾度，狗子穿着謝小O買的溫暖羽絨服，裹着那一條像是被狗啃過的騷粉圍巾，趾高氣揚地渡過了凜凜寒冬。
除了在校園炫，寒假時，狗子還要跑到遲氏集團去礙小氣的總裁的眼。
小氣總裁遲朝漸氣得給謝子衿轉了一筆巨款，要求謝子衿把狗牽好，并建議最好籠養。
寒假時，謝子衿留在了北城。
自從上一次他和寧秀芹決裂後，他們之間斷了聯系，逐漸成了老死不相往來的陌生人。
兩人之間，除了那一段無法改變的血緣紐帶關系，剩下的只有無盡的冷漠與疏遠。
他們，選擇放過了彼此。
狗遲舍不得他家謝小O孤零零一人，陪他一起在北城過年。
放寒假前，大夥兒習慣聚餐，相約吃炸雞，大吃一頓，慶祝有驚無險又度過了一個學期。
大二的建築狗們，肉眼可見地比大一時，滄桑了許多，飽經風霜的他們，發際線跟西湖的水位線一樣，日漸往上爬。
西湖的水位是被早上五點爬起來搞背誦的文科生哭漲的，建築狗們的發際線是被暗無天日的畫圖弄禿的。
熬了一個半月趕期末考的沙雕們，一個個面色蠟黃，印堂發黑，半死不活。
體委一臉凄涼，喝着冒泡的啤酒，“今早起來，照了一下鏡子，沒認出自己，差點成了靈異事件，我還以為是鏡中有鬼。”
班長絕望地搖了搖頭，“我禿就算了，計算機的那死鬼也快禿了，我倆以後的娃，可怎麽辦？我現在就得存一個基金，以後要給我的娃安排植發。”
“落哥啊。”學委撞了撞林落的肩膀，同情地說，“你這才轉去新聞專業一個學期，怎麽黑了這麽多。”
“什麽玩意兒，黑了顯牙白，全場我牙最白！”禿了黑了的林落趕緊指向在一旁啃炸雞的葉勤理直氣壯地說，“我這點苦算什麽，你看看葉哥，學了養殖後，眼睛都被哭小了。”
自己淋了雨，絕逼要撕掉別人的傘！
新聞專業一樣坑，除了基礎理論，他們整日要在校園裏跑采訪，搞拍攝，還要攝像，風雨不改，日曬雨淋。
“咔噠”一聲，葉勤手中的炸雞掉到桌子上，板着憋屈的臉，咬牙切齒地回，“……你特麽再說，我就真哭了。”
都是苦命人，互相傷害，有必要嗎？！
特麽的，我等下還得回去喂雞！
寒假是別人的，養殖專業倒黴蛋，不配有寒假，要真晾着那群雞鴨鵝牛羊豬一個寒假，它們死光死絕，別說課題沒了，畢業都沒機會了！
我到底是為什麽要看！動！物！世！界！啊！！！！
林落擔心葉勤哭，趕緊把桌子上的炸雞撿起來，塞到他的嘴裏，哄着，“來，繼續繼續，化悲憤為食量。”
葉勤迅速将炸雞吐出來，真要哭了，“呸呸呸呸呸呸！林落你這死小子！這炸雞髒了的！”
林落吓得趕緊轉移話題，指向了謝子衿和遲朝衍，能黑就黑，“全場就你倆頭發多，你們小倆口是不是背着我們悄悄植發了？”
一說完，衆人的目光轉了過來，開始困惑地讨論。
“生物工程系聽說挺閑的？”
“可不是嘛，遲哥都蹭成了建築系的得意門生。”
“他倆肯定背着我們整日吃核桃，用生姜互搓頭發。”
“哎哎哎！”和遲朝衍一個實驗室的學長立馬發聲，“生物工程和閑不沾邊，我們整個實驗組有三個戴假發的，一個實驗室這學期發了三十多篇C刊，人均三篇以上。”
衆人一聽人家的學術成果，默契地閉嘴，流下了羨慕嫉妒恨的熱淚。
體委一邊喝着酒，一邊聊起大一時的青蔥歲月，“害，由記得大一社團招新時，舞蹈社有個學姐O給我發傳單，企圖說服我加入舞蹈社，你們猜怎麽着？”
林落挑眉問，“怎麽着？”
體委兩眼淚汪汪，“我說我是建築系的，那學姐立馬抽回傳單，并且向我推薦了隔壁養生學社，她說建築系的娃們非常合适養生，以前不懂，現在我懂了。”
建築狗們：“……”
“說起社團，我更想哭！”葉勤啃着炸雞，委屈地說，“我在填電競社的志願表，那學長一看我是畜牧養殖的，他提醒我，要養蠍子養蜘蛛養蜈蚣！那時，我以為學長單純不想讓我入電競社，故意惡心我，氣得我含恨而去！後來，我流下了悲痛的眼淚，當初就應該養蜈蚣的！”
一群人實在是沒忍住，發出了哈哈哈哈狂笑，衆人皆笑，只有葉勤一個人被世界孤立，任衆人奚落。
“宇宙第一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落笑得肚子疼，拍了拍葉勤的肩膀，“校園人物專欄的采訪，必須有你，我馬上安排！”
葉勤甩開了林落的手，罵罵咧咧，“滾，別帶我。論慘，隔壁搞植物研究的更慘。”
一群吃瓜的豎起了耳朵，“展開說說。”
“衆所周知，養花不能養玫瑰、康乃馨、月季等品種，一個學長非常有見地養了菊花。果不其然，花園的其他品種在情人節時被摘了，只剩下菊花。看着兩行清淚的花農們，學長當時笑得有點大聲，于是，他種的菊花終究是沒能熬過清明……”
衆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葉勤：“……請你們不要笑的太大聲，真的會遭報應的，不過有時候我覺得，這破大學，不讀也罷！我丢！！！”
吃完了炸雞，謝子衿和遲朝衍一路散步走回家。
謝子衿想起了那時如火如荼的社團招新，好奇地問，“當初，大一社團招新，你沒有加入社團的想法嗎？”
遲朝衍聳了聳肩，笑着回，“那得看你有沒有想法。你去哪，我就去哪。”
忙着追媳婦兒，哪有時間參加社團？
謝子衿斜了一眼盛熠，“我看你就挺合适宣傳部的。”
“怎麽說？”
“到處招搖炫耀。”謝子衿哼了一聲，學着遲朝衍的語調，“還有誰不知道我和謝子衿信息素匹配度100%的嗎？”
遲朝衍逗得笑了起來，将謝子衿抱在懷中，“我是這樣的嗎？”
謝子衿食指戳着遲朝衍的心口處，一字一頓，“你給我低調點！”
遲朝衍：“你低調點，我猖狂點，我們互補。”
謝子衿：“……”
出狗，微瑕，九成新（只牽過抱過親過還沒睡），可小刀，有意這可加V！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