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廢稿

廢稿

“記得回家吃飯。”

這是顧灼陷入一片黑暗前,意識模糊之際腦海中的最後一句話。說話的人是誰?記不清了,頭痛欲裂。

腦中只能回憶起三天前的事。

周六八點美術館開門前,有人到館前大鬧了一場。原因無他,就是鬧為什麽美術館不展他的作品,館長在此之前已經和他說過,無意義的作品是不配展出的。

鬧事的人出言辱罵了看上去斯文病弱的館長,指着對方的鼻子罵,下次他再來一定會把這個不懂他的美術館砸了。

館長緩緩摘下戴在耳朵上的無線耳機,微笑道,歡迎。

七點半,那人來了,周圍都是等待開門的人。

七點五十分,安保人員報了警。

八點整,鬧事者被警方帶走教育。

而那位館長,就站在三樓的窗邊看他。

表情傲慢冷淡。

八點,美術館開門。

八點十分,做完一切的館長整理好自己的東西,用手機順便給員工們各點了些飲料,又給發小發了個消息,然後就走了。

對,就是走了。下班的那種。

八點二十五分,提前下班了的顧館長坐上了去戎城南邊的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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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城這個城市說大也不是很大,說小也不能很小。戎城和許多南方城市一樣,綠化做的很好,經濟發展水平中上,唯一的特點或許就是這裏的市中央有一座十分巨大的雕像。

據說是前任市長在一次夢魇之中醒來,發了瘋的要在市中心建造一座半人半鬼的女人雕像,當時上面覺得建個雕像也沒什麽,反正戎城還是出得起這個錢的。

就是雕像建的有點別致。

這座雕像半面是清秀端莊的女人的面容,留着一頭微卷的淡色長發,衣着整潔幹淨,頗有一番清冷氣質。

但另外半面的上半張臉眼尾上挑,瞳孔裏閃爍着紫色的光,下半張臉的嘴巴已經爛了,皮肉和舌頭都外翻。她的衣着打扮像是歐洲神話裏的女神所穿的白金長裙,卷曲的金色長發上戴着象征和平的橄榄枝,手上卻沾滿了鮮血一樣的液體。

……矛盾又有個性。

戎城這個地方,不論去什麽地方都必須要經過市中心那座雕像。

其實晚上看還怪滲人的。

顧灼盯着那座巨大,怪異的雕像,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那雕像的眼睛在看他。

不是什麽視覺效果,是和人一樣,目光灼灼的凝視。

兩三秒後,顧灼移開了視線。

他發現,有人在盯着自己看。不是雕像,是活生生的人。

然後他就發現了在列車角落裏,一個長相普通,但氣質類似于某些傳教分子的中年男人在一動不動地盯着他看。

顧灼默默移開眼:“……”

不想下一秒,中年男人就從角落站起身,快速來到了顧灼面前,同時手中捧着一本黑色封面的書,眼睛裏飽含期待。

顧灼:“……”

中年男人:“先生,我看你臉色蒼白,是生病了嗎?”

顧灼:“……”嗯對。

中年男人似乎看出了顧灼心中想的,将書遞到他面前,語氣親切:“有沒有興趣考慮一下我教?三年後保證您能永生哦。”

顧灼:“……”三年後,我都沒了吧。

顧灼露出一個笑,說:“謝謝你,我不需要永生,我活得夠夠的。”

中年男人依舊锲而不舍,将書推到顧灼面前,說:“那家裏人呢?有沒有人感興趣呢?”

顧灼怔了下,回答:“他們在距離戎城幾百公裏的地方,而且你也見不到他們。”

中年男人一愣,下意識問:“為什麽?”

顧灼:“因為他們死了。”

中年男人:“……”

顧灼:“……”

中年男人尴尬一笑,接着神秘道:“那你有沒有考慮過,讓死人複生呢?”

那你有沒有考慮過,讓死人複生呢?

這個問題,顧灼當然不是沒有想過,不過這一切都只是空想,這個世界是不可能存在複活一類的事的,哪怕是真的有神也不行。

中年男人從口袋裏拿出一張卡片,塞到顧灼衣服口袋裏,道:“這是我的名片,裏面的地址是我教的總部。”

顧灼:“……”他又沒說他要。

“叮咚!歡迎玩家進入游戲!”

一道毫無雜質的機械版童音響起,顧灼和中年男人皆是一愣。

下一瞬,那中年男人似乎是完成了什麽任務一般,臉上洋溢着劫後餘生的笑容,他把那本黑皮書往顧灼的手中一塞,接着不等顧灼反應,中年男人的身體忽然變得透明,小腿部位的身體已經消失不見了。

他激動又神經質的聲音回蕩在列車內。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神會獎賞我的!神會獎賞我的!”

半秒後,他的身體和聲音全都消失不見。

顧灼看着他消失的地方,沉默着一言不發。

這輛車上除了顧灼,所有人都已經消失了,或許不是,而是顧灼和這輛無人駕駛的列車一起消失了。

而且剛剛的那道童音是什麽?那人說的成功了又是什麽意思?難道成功把他的書放到顧灼手裏就算成功了嗎?

顧灼翻開手中那本黑皮書,想看看裏面到底有什麽。

得到的結果是,這本書是空白的,只有空白的書頁,其餘的一個字都沒有。

就像是要他自己寫上去一樣。這難道是他說的教會的內容嗎?

顧灼并不覺得這是一個普通的教會。

或許教會是個幌子,那聲音說的游戲才是真正的陰謀。

顧灼忽然想起了伫立在市中心的那座雕像,他覺得雕像一定和這個游戲有什麽關系。

否則為什麽前市長會發了瘋的要在必要經過的市中心建造一座詭異的女人雕像?是真的吃飽了沒事幹嗎?還是說,他在懼怕什麽?需要建造一座雕像來躲避它?

“叮咚!歡迎玩家顧灼進入游戲!”

“請遵守游戲三大鐵律!否則後果自負!”

“第一,游戲時間為每日的六點到十八點,游戲結束後玩家有七天的休息時間,七天後必須進入游戲!”

“第二,玩家一切權利屬于游戲!”

“第三,請玩家努力包裝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

“那麽,游戲開……”

“數據錯誤!數據錯誤!”

“叮咚!檢測到玩家顧灼為游戲特殊玩家,附加一條游戲律法!”

“第四,玩家顧灼可在不限的時間內進入和退出游戲!”

那聲音的話音剛落,顧灼手中的黑皮書忽然發出一道白色的光,閃爍了三兩秒之後,書的內頁忽然浮現出了一段文字。

【玩家:顧灼】

【身份:特殊玩家】

【注意事項:玩家顧灼需要時時刻刻捂好自己的身份,不要被任何人知道這個秘密!否則游戲就結束了!游戲不能結束!】

【備注:游戲結束,顧灼死亡。顧灼死亡,游戲結束。】

顧灼:“……”什麽游戲?

顧灼的目光停在最後一行的備注,久久不能回神,與此同時,一塊半透明的面板突兀地出現在半空中,停在顧灼的右手邊。

顧灼轉頭去看,就看那面板上,寫着顧灼的個人信息和過去二十二年的生平。

【姓名:顧灼】

【年齡:二十二】

【性別:男(?)】

顧灼:“……?”性別男那裏打個問號是什麽意思。

【……】

【在過去的二十二年人生裏,顧灼或許想不到,今天在列車上所經歷的一切,都在為未來作鋪墊。】

【是指會遇到能打破他母胎solo的人嗎?】

【啊,老處男。】

顧灼:“……”

這面板是不是有病?

顧灼随手就把手裏的書丢進的面板裏顯示的背包一欄,黑皮書在碰到懸浮的面板的那一瞬,就被放進第一格,而且還有了名字。

【稀有物品:顧灼的書】

什麽時候就成他的了?顧灼不想要。

他總覺得得到這本書,他不幸的人生就會更加不幸。

顧灼是個相信直覺和自我判斷的人,一般來說,直覺占據他判斷的時候,那麽直覺認為會發生的事就一定會發生。

他下意識伸手去摸自己衣服口袋裏的那枚懷表,那是自己的家人留下的唯一一件遺物,誰料懷表還沒摸到,就事先摸到了一張卡片。

是那個中年男人塞進自己衣服口袋裏的。

顧灼把它拿出來,放在手中仔細查看。

五秒後,那張小卡片也被丢進了面板的背包裏。

卡片上什麽也沒有,除了一串微信號和一句+v看片以外。

顧灼收起面板,走到窗邊看了眼靜止不動的戎城景觀,又低下頭,看了看依舊在飛馳的列車。

想了想自己從車上跳下去能不能活。

嗯,應該是不行的。

他放棄了跳車的想法,轉頭去想怎麽逃出這輛随時可能帶他喪命的列車了。

然而下一瞬,劇痛襲來,顧灼眼前一黑,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

昏倒前,他的腦海中回憶起了幾年前又或許是一個世紀前的一個人對他說的話。

“顧灼,又出去畫畫嗎?”

“嗯。”

“要記得回家吃飯。”

“好。”

疼痛使他再也不能思考,心髒的跳動仿佛在逐漸減弱。

不是說,他死了游戲就會結束,而游戲不能結束嗎。

那他怎麽會有死去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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