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思路
思路
許勁坤第一反應是雙手交叉搭在肩膀護住胸口。
看到是頭發潮濕的沈卓堯,本想松手,随即又更加用力的抱緊:“你來幹什麽?”
沈卓堯也沒想到自己真的可以有一天和那個誰一起在衛生間坦誠相對。
傲嬌的清清嗓音挺直身板指指淋浴間,喝止對方大腦裏帶顏色的思想:“這是衛生間,我來這裏總不是來吃飯的吧。”
衆所周知,市局每一個衛生間的裏間都會間隔出兩間小浴室供加班的同事使用。
許勁坤雙手向下護住自己胸口,瞪大眼睛半晌抖抖嘴唇,愣了幾秒,也只是揚揚下巴示意對方快去。
眼看白天還嚣張得瑟占自己便宜的許勁坤此時又害羞,沈卓堯忽然不想洗澡了。
他幹脆将濕漉漉的外套丢盡面盆,漫不經心的對着鏡中的自己倒拾頭發。
“你不是說要洗澡嗎?怎麽還不去?”許勁坤宛如舊社會被綁入黃世仁家中的良家少男,雖然身板頗有雙開門冰箱的觀感,但思想還是非常單純,雙手被占用遮擋胸口重要位置,只能跺跺腳咬牙。
“啧,”沈卓堯雙唇一碰,望着鏡中許勁坤的倒影,挑眉:“我忽然想起來,你我都是男人,隊長都沒有享受熱水淋浴,我幹脆也涼水抹身陪着您,以防您需要搓搓背,撿撿肥皂什麽的。得有點服務意識,您說,對吧。”
許勁坤臉頰漲紅,喉結滾動半晌卻說不出話,怒氣幾乎要從胸口迸發——
再怎麽玩,許勁坤都不喜歡當輸的那一個。
沈卓堯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嘴角若有似無的上揚,對着鏡子從領口開始,青蔥玉指一顆一顆解開襯衣的扣子。
他真的很白。
許勁坤知道自己才不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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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卻像是帶了鈎子,一把就越過衣領與皮膚之間,看到對方胸口白茫茫一片,甚至能看到皮膚下青色的血管。
莫名想到銀鳕魚,莫名的咽咽口水。
耳邊響起衣衫晃動的聲音。
沈卓堯已經脫了上衣,很快将襯衣放進面盆裏。
許勁坤緊盯着對方的手指握緊自己放在面盆上的肥皂,用完之後就放回原位,自己的心情就像是肥皂上升騰的泡泡,還沒有待幾秒,就慢慢緩緩滑至邊緣消失了。
好熱。
好煩。
随着沈卓堯洗衣服動作的起伏,後背的肌肉也跟着描繪出運動的脈絡。
沈卓堯是明顯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
首先聲明,許勁坤不是癡漢。
人類的身體,幼兒少年青年中年老年,死的活的,完整的少了部分的,他見麻了。
可是看到沈卓堯的身體,許勁坤只能用一個形容詞“香”。
就是,有點饞。
後背宛如高山雲谷。
前面...
瞥到前面,許勁坤所有的貪與饞按下了暫停鍵。
就連呼吸甚至暫停下來。
沈卓堯感受到旁邊人的奇怪,也跟着停下洗衣服的手,跟着站起身面向對方——
明明俊秀的小生。
身上卻遍布傷痕。
最嚴重的,是從胃部到腹部,長約20cm有一道暗褐色的蜈蚣傷疤。
而在腰間,隐隐露出一部分劃傷的傷痕。
除此之外,胳膊內側,胸口上,都有被煙頭燙過的痕跡。
許勁坤大步走上前一把掰着沈卓堯,重新檢查對方的後背——
後背多多少號也有一些恢複到只有近看才能看到的燒傷或咬痕。
許勁坤心頭一緊:他是從地獄爬上來的麽?
“都這樣了,你還要玩什麽?!”許勁坤幾乎是攥緊對方的胳膊,咬牙切齒——
兩人此時都沒有穿上衣,彼此之間就連空氣也變得敏感冰冷。
但不是感受心情的時候。
沈卓堯直接拖着對方進入淋浴間,為他調試好熱水,立刻退出站在外面:“你要是感冒了——”
喉結滾動聲音卡殼在這裏,許勁坤臉色緊繃,雙手叉腰長呼一口氣:“這個月的考核就是待改進。”
剛剛還冒着粉色泡泡的甜蜜氣氛此時蕩然無存。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的甜。
但沈卓堯站在花灑下仰頭閉着眼睛任由熱水沖刷自己的千斤反骨,忽然笑了起來。
被嗆到咳嗽,眼角泛紅。
但還是覺得開心。
許勁坤回到面盆前,雙手撐着臺面,望着鏡中已經被水霧環繞的沈卓堯。
眼神落在對方剛剛正在洗的衣服上。
“天啊,我看到了什麽——”李晨剛好進來,看到許勁坤洗衣物,又循着淋浴間的水霧望去——
“許隊,我那還有一雙襪子,您能不能也順便——”話音未說完,李晨已經被許勁坤一招眼神殺死,只能苦笑着舉起雙手投降:“我就知道,只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懂的懂的。”
“你在我那給他拿一次性內褲,再給他拿條浴巾送過來。”
任何時候,兩人的推拉是游戲,但彼此的健康是責任。
“哦。”李晨乖巧的點頭同意,随即又想問什麽,許勁坤的身影已經離開衛生間,只能聽到走廊傳來一聲噴嚏。
沈卓堯從淋浴間推門出來,卻看到自己的衣服已經被洗好,挂在門後安靜等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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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時心情好,所有的一切才會順。
清晨八點許勁坤甩着胳膊剛進辦公室,還在想怎麽沒瞄到那個誰,就看到自己的桌前就已經放好了熱氣騰騰的美式,與自己的最愛土豆片加馍。
不用看都知道是誰。
提神+體力,就是破案第一生産力。
“開會。”
許勁坤開心到連敲門示意大家開會,都非常的溫柔。
“我先簡化下案情。”
灰暗的會議室裏,馮局為首,其他人圍坐在周圍,一起聽着許勁坤的案情初步分析:“昨天早晨我們接到報警,根據現場法醫初步判斷,在雲南村有兩個小男孩在荒園被侵害之後帶至馬路對面的拆遷工地裏活埋窒息死亡。”
“我們當前掌握到的信息,第一,排除仇殺,兩位家長都沒有仇人。第二,在現場發現了死者的衣物,已經上報核查是否殘留DNA等證據,以及嫌疑人的腳印、綁帶手法。第二,現場負責人王瑛反饋學校無發現,社區刑滿人員情況待反饋,周圍走訪情況待反饋,任芳你後期跟進,陪着一起走一走。”
“——也就是說,當前我們除了鞋印以外,沒有其他有價值的線索?”馮局将自己重重丢在椅子裏,蹙眉:“兩個小孩也不可能随便跟着陌生人就走,也不是三四歲的小孩什麽都不懂,會不會是熟人作案,有沒有核查過?”
“我們稍後會将腳印證據傳送至省局痕跡專家,看是否能側寫出嫌疑人的身材情況。我們會将結果和孩子生活環境附近的人做比對。”許勁坤跟着反饋。
說完之後繼續道:“我倒是認為兇手是如何與兩個孩子建立關系。學校說沒有發現,家長說沒有仇人,路上相遇嗎?從學校到荒園,大概三裏路,這期間附近商戶門口的視頻,以及交通要道的視頻,我都要。馮局的問題我倒是可以解答,前期也發生過,兇手給孩子一個好吃的,哄着走;兇手向孩子示弱,說有游戲無法通關或者有小貓小狗需要幫助,哄着走;甚至也有兇手直接威脅,孩子不跟着走就去家裏傷害爸爸媽媽。受害者面對施暴者的害怕,我們可以理解。”
“害怕,不是受害者的錯,更不是兇手犯罪的原因。”
“并不是說暴力就非得去打,去刺。比如說,學校下課時間一群小孩圍在小賣部買吃的。六年級的孩子給一年級的孩子說,你把錢給姐姐,姐姐去給你買吃的。一年級的小孩感激涕零乖巧送上,結果姐姐買了之後消失了。後面,一年級小孩見到對方,甚至送上自己的零花錢,只為姐姐誇一句自己乖巧。我們認為這是欺負,但是你問小孩子,他知道自己被欺負嗎?對于他來說,這保不齊還是一種傳承呢。”
“許隊你的意思是,兇手有可能在兒時也遭受過侵犯?”許勁坤的話,像是揭開了謎底的一角又很快被掩蓋。沈卓堯坐直身體,腦海中浮現出綁帶的手法,下意識感到此案可能不是那麽簡單的兒童虐殺。
那麽,選擇荒園,是兇手挑中這裏的地理環境,還是兇手曾經就是這個學校的孩子?又或者,兩者都有?
又是什麽觸發的呢?
最近離職了,生病了,還是天氣不好,心情不好?
這太虛無了。
“嗯,有新突破,很好,繼續調查。”馮局聽到案情有推進有方向,同事之間合作無間,心裏放心,幹脆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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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隊,那我先去找王瑛。”任芳這邊和大家打招呼之後,便離開了會議室。
沈卓堯原本想要關閉會議室的投影儀,卻被許勁坤擡手制止。
晦暗的會議室內,許勁坤抱着胳膊背對着沈卓堯坐在放置投影儀的桌面上,一個人在光影邊緣仔細檢查照片上的細節。
就像是,整個世界只剩下他。
想上前抱着他,陪着他,想要感受他的溫度。
“許隊那我們...”沈卓堯很快恢複理智,輕輕嗓音,小聲提醒對方回歸現實:“要不,我和李晨先去看視頻。”
“你跟着他有什麽意思。”聽到沈卓堯要走,許勁坤這才反應過來,轉身關閉投影儀喃喃:“一個人看電視就可以了,你跟我去趟現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