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開篇

開篇

嘉慶二十五年，嘉慶帝崩逝。衆宗親大臣遵先帝密谕，擁護二皇子旻寧繼承大統，年號道光。

養心殿裏，禦前侍衛譚玉來報，人犯孔武已經自缢在獄中，留下封密信。

譚玉将信呈上，便在一旁垂手等候，忽聽得玉器碎裂的聲音。

“自作主張，又一次自作主張。”

剛剛即位的二皇子旻寧，如今的道光帝緊捏着那封信，玉扳指碎入肉中，鮮血直流。

這一切，都要從八年前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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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慶十七年夏，蘇州德慶縣。

幾十只火把由遠及近，撕開了黝黑的深夜。一群蒙面男子手持火把尖刀沖入縣衙大門，砍倒幾個守門的衙役，直奔後院。

清廷沿襲明朝舊制，各府州縣按治下人口儲備糧食，稱“常平倉”。如今蘇州大水，朝廷已經下了赈災旨意，倉裏定有糧食。

常平倉在縣衙後院東側。衆人搶進倉房，只見蘆席圍了數個糧囤。為首男子把刀刺入糧囤，向外猛扯。蘆席應聲而裂，白花花的大米撒了一地。

“有糧，有糧啊。”

衆人激動得大喊起來。這些人都是當地的災民，餓了好幾日，見到白米激動得手腳發抖。

其中有兩個姑舅表兄弟，一個叫孔武，一個叫陳爽。兩人跟着拿出麻袋來，裝了不少大米。

“差不多了，兄弟們分頭撤，回我家中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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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頭的叫做王長生。他為人熱心，又善水性，救了很多鄉民，在當地頗有人緣，眼見着官府遲遲不放赈，百姓幾乎要餓死，故召集了一幫人來做這搶糧的勾當。

衆人擁出縣衙，在黑夜中奔散開來。孔武拽了拽陳爽，兩人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大哥，我們不回長生大哥家裏嗎？”

孔武扛着一袋大米跑得氣喘籲籲：“得趕緊回柳縣去。劉嬸和寧官她們還等着吃飯呢。”

“好。”陳爽向來最聽這個表哥的話。兩人扛着兩袋大米，趁着夜色狂奔了十幾裏路，回到了家鄉柳縣。

大水過後，村屋都塌了。巷中人家死的死，走的走。孔武把自家宅子清出來一片，搭了個棚屋，給剩下的幾個孤兒寡母栖身。

劉嬸聽到兄弟倆回來的動靜，摸黑起身。好在孔家的竈臺還能用，點上火，不一會兒就煮了鍋粥。

“寧官，杏官，小虎，妹妹，一人一碗。”幾個孩子本就餓得睡不着，聞着大米香氣直咽口水，顧不上燙就往嘴裏倒。

有了米，鍋卻不夠大。給每個孩子又添了一碗，幾個大人只溜了個邊。小虎擦擦嘴，還喊着沒吃飽。

劉嬸輕輕扇他腦袋：“這會兒有了糧食就得藏着省着。要是給你們吃得太飽，還得被賊惦記呢。”

三更天了，衆人說說笑笑又有了困意，便熄了柴火，在棚屋裏沉沉睡去。天剛光亮，就聽見劉嬸大喊“出事了，出事了”。

孔武睡得正迷糊，突然被喊醒，忙過來問怎麽了。劉嬸指着床上睡着的幾個孩子，戰戰兢兢說不出話來。

孔武上前摸了摸寧官，發現他手腳冰涼，又摸了摸杏官，也是如此。

他伸出手去探了探小虎的鼻息，心突然開始狂跳。

這幾個孩子，一夜之間全都斷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