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第二天早上，令柔一直處在失魂狀态。
她把檢讨書發給周文虎後，心情變得更加低沉。
闵蘭和趙肖月注意到令柔的情緒，都過來安慰她。
“沒事的，令柔，我們文旅部經常要到外面去實地調研，人突然有事不在很正常。而且這次高層來開會也是臨時通知，副總肯定不會為難你的。你只要好好道歉，好好彌補過錯就可以了。”趙肖月安慰道。
“對啊，肯定沒事的。”闵蘭也安慰。
令柔勉為其難地笑笑，表示明白。但她們不知道她真正憂心的是什麽。
以前難堪的往事還沒得到解決，現在又犯了工作錯誤，估計場面會十分難看。也許陸境恒會把以前的事情和現在的問題一起拿出來嘲諷她，也許她會被批得狗血淋頭……
中午，令柔随便吃了一塊面包加咖啡當午飯。
她不停看時間。
一點四十分，令柔拿起資料，在大家的默默注視下走出了文旅部大門。
電梯向着61層上升。
董事長、副董事長，以及副總裁的辦公室都在那一層。令柔第一次去那裏。她現在心情非常忐忑。每一次樓層數字的遞增，都讓她的神經繃緊一下。
終于到了。
令柔向前臺工作人員報備了自己的身份後，對方打了個電話。不一會，從內廊的一頭走來一個溫文爾雅的中年男人。
“您好，”汪昇對她說道，“我是副總的秘書汪昇，請您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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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謝謝。”令柔立刻跟他走了進去。
兩人穿過紅木裝飾的內廊，來到一扇玻璃門前。這裏是一個來賓等候區。穿過等候區，才是總裁辦公室。
汪昇推開總裁辦公室大門，“請進去吧。”
令柔的心跳蹦到了極點。她深呼吸了一口氣，硬着頭皮走進了辦公室，然後擡起頭……
嗯？
怎麽沒人？
“令小姐，請到那邊的沙發坐。副總去外地參加簽約儀式還沒回來，需要您耐心等一下。”
令柔趕緊點頭應好。
随後汪昇取來一支礦泉水放在茶幾上：“令小姐，如果口渴可以喝這個。”
“好的，非常感謝您！”令柔道謝。她本來是過來接受批評的，沒想到卻被這位秘書禮貌對待，心裏非常感激。
“如果沒有什麽事，那我先離開了。”
“好的，沒有。謝謝。”
待汪昇離開辦公室後，令柔到辦公室的沙發坐下。除了一份資料，她什麽都沒有帶上來，包括手機。盡管緊張，但今天不管情況多糟糕，她決不能拖累文旅部。
坐在沙發上，令柔快速地看了半圈辦公室內。
豪華寬敞。
右側是落地玻璃幕牆，可以一覽半個城市風景。前方是辦公區。辦公桌起碼兩米長，後面是一面結合了書櫃和物品櫃的銀灰色置物牆。上面擺了一些書籍和小物品、雕像。
在沙發後面還有大半個空間，但令柔不敢回頭看，她不知道這辦公室裏會不會有攝像頭，不想讓自己再丢臉。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依然不見有人進來。
令柔看看時間。已經過了半個小時。
無聊下，思緒開始發散。
假如自己裝作認不出陸境恒，會不會場面就不那麽尴尬？
雖然這有點自欺欺人，但好像可以試一試。畢竟換誰都無法相信，當年默默無聞的同學，會是一個大集團的接班人。而且以陸境恒現在的身份，他肯定不會主動去認她，那麽她完全可以借着兩者的身份差異，否認眼前的他，就是當年的同桌。
只要他不挑明，她就一直裝傻不認識他。
嗯……好像是個辦法。
就試一試。
思定後，令柔開始回憶往事。
她想起陸境恒剛轉學來他們班時的情景。
那是高一上學期開學後不久。
有天下午，大家午休後來教室上課，突然發現教室後面多了一套桌椅，和一個新同學。
那時陸境恒已經穿上了學校的藍灰校服，埋頭趴在書桌上。下午的課上完後，班主任借着自習課時間，簡單地介紹了一下他，沒什麽特別信息，只說他以前在外地讀書，現在轉來他們班。同學們回頭去看他，但他用手扶額擋住臉，不讓大家看他。
因為都是剛上高一，同學們彼此間都還很陌生，所以大家的交流都不多。
而陸境恒是根本就不和任何人交流。
兩天後，班主任重新調整座位安排，令柔和陸境恒做了同桌。大概有兩個星期的時間，她幾乎都是在和空氣對話，陸境恒總是不問不答不理睬。但令柔并不介意。她只想着把老師布置的勸學任務做完就行了。她從來在意的只有學習。
後來是通過宿舍女生的閑聊，令柔才對自己這個同桌有了多一點的了解。
起初班上的女生們對陸境恒是挺感興趣的，因為人長得好看，還有點冷酷。她們通過各種觀察得出結論，認為陸境恒可能是個深藏不露的人，因為他的氣質根本不像家境有困難的學生。
對于這一點，令柔其實也懷疑過，因為她發現過陸境恒的一些物品很與衆不同。但在幫他墊了幾次班費後，她就不懷疑了。每次交班費時，陸境恒總說忘了帶錢，令柔幫他墊付後，他又總是忘了還錢。令柔面子薄，不好意思提起，也就算了。她覺得陸境恒可能就是那種沒錢又要面子的人，寧願吃幾個月的鹹菜也要把錢省下來去買充門面的東西。
再後來，班上女生們發現陸境恒真的就是個貨真價實的差生，也看不出有什麽特別，于是很快就失去了興趣。因為她們覺得關注一個差生，有點丢人。
而令柔卻剛好反了過來。
她開始有些同情陸境恒，覺得他被大家冷落，被老師天天批評，其實挺可憐。又因為肩負着引導他學習的責任，所以她開始關心他，不僅主動找話題聊天，還幫他輔導功課，就連值日勞動都替他做了不少，只為感化他。
陸境恒一開始脾氣不好，甚至聽她說教不耐煩了，還怼過她。這讓她委屈又生氣。但冷落了他一段時間後，她覺得不應該放棄他，于是又繼續幫扶他。
後來，陸境恒終于願意和她有句沒句地聊天了。再過了幾個月，他們就更熟絡了。他們之間的相處，也變成了大部分高中同桌都有的模樣。陸境恒有時無聊就會戲弄她，而她則會借着輔導的機會，偶爾打擊一下他的學習能力。
不過陸境恒和其他同學的交流還是極少。大概就是因為他那種冷淡疏遠的态度，班裏的同學更加少和他往來了。
而且陸境恒幾乎不參加什麽班級活動。就算是校運會，他既不參加比賽，也不參與後勤，是唯一離群的那個人。更多時候見到他，都是和那個保镖學長在一起。
他也從來沒有照過一張班級集體照……
陸境恒是在高一期末考試之前走的，走得很突然，沒有任何告別，也沒有留下任何聯系方式。
一個人就這麽消失了。
仿佛他只是他們班的一個過客，悄悄地來，悄悄地走，不留下一點痕跡……
咦？
令柔忽然恍悟過來。
難道不就是因為他的真實家境原因，所以才這麽低調嗎？
因為人家不想暴露真實身份……
哦……應該是這樣。
可他為什麽會來他們學校讀書？那只是一個小鎮中學，根本比不上大城市的學校。而且距離還那麽遠。
令柔滿是疑惑。
其實作為同桌，她和陸境恒後來的關系還不錯。尤其是第二學期，陸境恒和她的話多了不少。如果不是因為後來那個誤會，她現在應該能夠很坦然地面對他。
唉，都怪自己當時……
想到這，令柔又內疚起來。
唉……其實當年她真的沒有一點要貶低他的意思。她只是為了鞭策他學習才說那些狠話的。至于那個誤會，她後來一直都在後悔。
唉，恐怕今天……
令柔正想着，突然聽見門外傳來幾下敲門聲。
她的心一下跳到了嗓子眼。
門開了。
“令小姐。”
“啊，汪先生。”令柔立刻站起來打招呼。原來是那位秘書。
汪昇走到她面前，歉意說道：“不好意思，副總還沒回來，請您繼續等待一下。”他看見桌上的依雲水還完封不動，又問道：“令小姐您需要喝茶嗎？”
“不不不，”令柔連忙擺手，“不用麻煩，我喝礦泉水就可以了。”
“好的，那不好意思，請您繼續在這裏等待。”
說完，汪昇再次離開了辦公室。
令柔松了一口氣，連同身體也松懈下來。
又過了一段長時間。
令柔看看手表，已經三點十分。
足足等了一個多小時。
令柔忍不住皺眉：會不會是陸境恒故意讓自己等的？
長時間的端坐讓她感到腰背有些酸，她伸手到後背上揉揉肩膀。正揉了沒幾下，她突然聽見辦公室門被打開的聲音。
沒有敲門聲，而是直接開門……
令柔的神經頓時緊繃起來，強烈感覺進來的不是那位秘書。她即刻把手放回腿上，坐直。
四周很安靜。
但清楚地聽見落在地板上的皮鞋聲。
一步一步，既輕，又緩。
卻每一下都重重地砸在令柔的神經上。
無疑是他。
“……”
令柔輕咽了一下喉嚨。
她鼓起勇氣站起來，轉過身，微笑道：
“副總，您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