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一夜過後，氣溫又升了不少，變得炎熱起來。

令柔從擁擠的地鐵出來，出到地面時，已經快被陣陣熱浪襲暈。

從上周末開始，氣溫明顯轉熱。

令柔一直都穿短衫長褲，遇到這種天氣，自然熱得受不了。直到進了鴻信中心大樓，她才感覺舒服了些。

在搭電梯的時候，她遇上兩個其他部門的總經理助理在談話。

“我今天提前半個小時出門，就是為了幫他買一杯咖啡。上周喝茶，這周喝咖啡。每周一換。折騰死了。”

“你這算好的了，我下班了還要被他叫回頭，去面包店幫他兒子買第二天的早餐。”

“真是好氣，我們是助理，又不是他們的保姆。”

“能怎麽辦呢？公司的規矩就是這樣。”

“這哪是公司的規矩，分明就是那些高層自己的私心，把下屬當私人資源。”

令柔靜靜地聽着。

八點五十分，她到達鴻信中心總裁辦。和前臺的幾個同事打過招呼後，就去了副總辦公室。

陸境恒還沒來，但空調的冷氣已經充滿整個辦公室。

室內室外的巨大溫差讓令柔有些不适。涼快了沒幾分鐘後，她就覺得挺冷的。所有的毛孔迅速收縮。

總裁辦的冷氣似乎比別的地方要更充足。可能是因為陸境恒穿西裝來上班的原因，這室內的溫度适合他，卻不适合穿着單薄襯衫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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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旅部的時候，令柔還會自備一件外套保暖，但是轉來這裏後，她不好意思帶。因為總裁辦裏的同事們都是穿統一的西裝套裝或套裙，只有她一個人穿得。

所以為了顯得端莊點，令柔不帶任何休閑外衣。

下午，陸境恒才來辦公室。他一坐下辦公位，就埋頭看文件，什麽話都不說。

令柔問他是否要喝水，他回答不用。

令柔提醒他明天早上會議的時間，他只是“嗯”了一聲。

令柔給他會議資料，他接過，然後擺在一旁。

令柔感到郁悶。

這周一連兩天，陸境恒的态度都是這樣，冷冷淡淡的。

原以為經過上周的那頓融洽晚餐後，他們之間的氛圍應該會變得輕松許多，沒想到現在又變成像陌生人一樣了。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他們幾乎沒有其他交談。

令柔感覺有點洩氣，捉摸不透陸境恒的性格。

雖然曾經是同學，但他從來都不提在長莘中學讀書的那些往事，所以令柔也絕口不談。

她想，也許就是因為很久沒聯系過，而且當年做同桌的時間也很短，所以他的态度才會這樣吧？

在陌生與熟悉之間搖擺。

雖然陸境恒忽冷忽熱的态度讓人難以适應，但對比起其他部門助理的抱怨，想想自己只需要給他遞一杯白開水就可以了，令柔就覺得，陸境恒作為上司來說，還是挺不錯的，至少不會亂折騰下屬。

這麽一想，令柔就釋然了許多。

-

夜晚的半山望月城，一棟棟現代奢華的豪宅落在郁郁蔥蔥修剪齊整的林木間。

燈火輝煌。

伍铠拿了兩瓶啤酒，走到室外草地的休閑椅旁，遞了一瓶給秦峰。

“峰哥，陸少和那令助理有沒有什麽進展了？上次吃完飯後，好像陸少都沒提過她了。”

秦峰把啤酒放在桌上，拿出一根煙點燃，叼在嘴裏，答：“沒有。”

“為什麽？陸少完全可以速戰速決啊。”伍铠問。他本想問秦峰關于陸少和令助理以前的往事，但秦峰說以後有機會再說。

“你以為感情和打鬥一樣？”

秦峰吐了一口煙說道：“需要兩個人心意相通……再說男人都是要面子的。”

陸境恒始終沒有再叫一聲“令令”，就已經表明态度。加上令助理後來說的一些話，應該是讓他不太高興了。

伍铠點點頭：“明白了。”

在他看來，陸少能主動，已經是不可想象的事。就算再遲鈍的人，也能看得出那天飯局上的事情。峰哥在積極暗示那位令助理，而陸少雖然表面冷淡，卻十分照顧她。只不過，那怎麽說來着？襄王有意，神女無心？而且令助理還說不記得他以前的事了，這換哪個男人不自尊心受損？

更何況是陸少？

那女員工真是……

伍铠想起陸少剛回國的時候，一起去了一趟酒吧的情形。當時多少女人過來搭讪陸少啊，還一個個漂亮得跟明星似的。

伍铠喝了一口啤酒，咂下嘴巴道：“唉，其實我還是不太能理解。像陸少這種條件的男人，什麽女人得不到？只要他願意，倒追他的女人都可以排到國外去了，怎麽就唯獨那個……雖然那位令助理長得是好看，但也不至于讓人念念不忘吧？”

秦峰側過頭來：“你還看不出來她是誰？”

“有點眼熟，但不就是鴻信裏的員工嗎？”伍铠皺起疑惑的雙眉，“難道之前見過她？”

“呵……”秦峰撣了撣煙灰，無奈地看着伍铠。

“拿出你的手機，打開‘我的女神們’那個相冊，好好看看，那個‘山神的女兒’像不像令助理？”

“什麽？”伍铠愣了一下，即刻拿出手機來看。

不一會，他瞪大眼睛，嘴巴圈成了O型：“不會是她吧？”

但是那短發，那眼睛，那整個五官，确實越看越像。不同的是相片裏的表情很清冷清純，而現實中的令助理比較文靜溫柔。

“峰哥，這……”

秦峰吐了口煙，悠悠道：“女人化妝和不化妝還是有區別的。”

伍铠曾經給他看過手機裏珍藏的美女圖，各種類型，其中就有令柔上過熱搜的那張相片。當時他還調侃伍铠，叫他最好別給陸少看到。

伍铠那時候不明白他說什麽，還以為指的是陸少對存美女圖這種行為不齒。

現在他總算明白，秦峰說的是什麽意思了。

伍铠趕緊解釋：“不是，峰哥，你知道我其實最喜歡的還是性感女人，這張圖我純粹是順手收藏的，我現在就删掉！”

他一邊删，一邊自責：“真是有眼無珠啊，原來是她，那就很般配了，不化妝也漂亮，化了妝就跟天仙似的，陸少的眼光真不錯……”

秦峰嗤笑。

“可是峰哥，為什麽令助理就是對陸少不動心呢？你看我們平時在停車場見到的女員工，個個都很熱情打招呼獻殷勤，但那令助理卻是很客氣很平靜。陸少都對她那麽照顧了，她還一副淡定的樣子。”

伍铠實在不理解。他一男的都覺得陸少魅力四射。又帥又有錢，又有學歷又有能力，就更別提還是一個大集團的未來董事長了。

女人們不應該都是瘋狂愛慕才對嗎？

秦峰聳了聳肩，表示不知道。

之後伍铠想起陸少和令助理以前是同學這事，開始推敲起來：“難道是令助理以前對陸少有什麽誤會？”

秦峰頓了一下，若有所思。

片刻後他回道：“可能吧。”

-

周三早上，陸境恒依然遲遲沒來辦公室。

令柔寫完文稿，中途離開辦公室去上洗手間。回來的時候，正好碰見兩個陌生人在前臺和三人組說話。

“就是她。”前臺的小美指了指令柔說。

一個陌生女人即刻走向令柔，高興道：“您好，令助理，我們是鴻信行政人事部的，負責內刊的采訪和編寫。我是主編田倩。”

令柔趕緊和她打招呼：“您好。”

田倩解釋：“是這樣，我們想給副總做一次采訪，希望你能幫我們知會一下他，幫忙說說話，安排一個時間。”

“哦，好的，我會和他說的。”令柔忙點頭。

田倩眼裏露出驚喜之色：“那真是非常感謝您，令助理，請您一定要幫我們達成這件事。”

“好的！”令柔對她微笑，“沒問題！”

這種事情就是助理的工作，她肯定會辦好。

待兩位內刊人員走後，前臺三人組的徐穎撇嘴說道：“令助理，你太樂觀了。”

但當令柔問她為什麽時，她卻沒說什麽。

其他兩位前臺同事也只是笑而不答。

令柔只好疑惑地回了辦公室。

十點半，陸境恒開完一個會議後，才回來總裁辦。

剛進辦公室坐下，令柔就端了一杯水過來和他說話：“副總，請喝水。”

陸境恒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看了看令柔。她沒離開。

令柔對他露出一個甜笑，然後才說道：“副總，有件事要和你說說。”

“嗯。”

令柔便把那位內刊主編的話轉述給他聽，末了還強調：“他們好像真的很希望能采訪到你。”

陸境恒聽完，面無表情地挽起手，靠向椅背，淡聲問：“所以你幫我接下來了？”

“對啊。”

令柔燦然一笑，回答得很幹脆。

“因為我是助理，這些是我的分內工作。”

陸境恒卻慢悠悠地說：“你知不知道，我已經拒絕他們三次了。”

什麽？

令柔收起笑意，眼睛睜圓。

“為什麽呀？這是企業內刊，屬于集團的，可以讓大家了解你……”

“我不喜歡。”陸境恒冷冷打斷她的話。

令柔即刻停下，怔怔看着他。這冷聲的打斷，讓她感到有點難堪無措。

她低下眼，眉心輕蹙。

陸境恒見她有點委屈的樣子，才意識到自己的言行不妥。他神色微緊了一下，張了張嘴卻又沒說什麽。

最後還是令柔先開口。

只是聲音輕弱：“那我就回拒他們吧。”

“不用了。”陸境恒看了她一眼，別開視線，“你叫他們今天下午四點來，采訪半小時。”

令柔聽到話，神情定住兩秒，而後才緩緩擡起頭。

他……答應了？

頓時，令柔眉心舒展開來。這幾天陸境恒都是冷冰冰的态度，還以為今天也要吃閉門羹，沒想到他竟然答應接受采訪。

令柔忍不住彎起唇。

“好的。”

她見陸境恒還是一臉的不情願，便再道謝：“謝謝副總，太好了。”

聲音甜中帶笑，男人聽了，心裏那股不情不願頃刻消散。

但他又不想她太得意，于是補了一句：

“你替我回答所有問題。”

-

總裁辦外的走廊，蹭蹭蹭快步走來兩個人。

“田姐，你牛啊，知道找副總的女助理有用。”随行的男攝影師邊走邊說，“副總一直都拒絕我們采訪，那助理說了一下就立刻安排了。”

田倩托了下眼鏡，語氣老練地說道：“因為聽說副總對身邊人挺寬容的，保镖可以随意進他辦公室，其他人不行。那女助理是他同學，就更不用說。”

攝影師點點頭：“嗯。不過只給半小時，真是難搞。”

“副總從來沒有接受過采訪，對內對外都很低調，這次能給我們半小時采訪已經很不錯了。”

“那是。哎田姐……”攝影師又小聲問：“你說副總和那女助理，有沒有什麽情況？因為她一說他就答應了。”

“沒有。”

田倩斬釘截鐵地回道。

“越是高調的關系，越是曝光多的事情，就越沒有可能。”

攝影師恍悟：“哦！有道理。”

另一邊，總裁辦公室裏。

令柔手裏拿着幾張的資料，在緊張地記背着上面的內容。

她一邊背，一邊哀怨地瞅了幾眼對面的陸境恒。然而陸境恒沒有接收到她抱怨的眼神，只在悠閑地看着電腦屏幕。

令柔郁悶得不行。

真是的……

竟然讓她來答記者問。

可見他還是想戲弄她！

“這家夥……”

令柔無可奈何，只好打印了一堆其他企業的高層采訪報道，收集問題，再查找本企業相應的回答資料，整理成文檔，然後開始拼命記背。

不一會，前臺打來電話，說內刊主編到了，令柔便提醒陸境恒：“副總，他們來了，你到沙發那邊接受采訪吧。”

但陸境恒沒動。

“副總，快點。”令柔急忙催促。她覺得他就算不回答問題，那至少也應該禮貌接待別人吧？

還是沒理會。

“副總！去沙發那裏采訪比較合适。”

見他還是沒反應，令柔一着急，脫口而出：“陸境恒！快點去……”

空氣裏安靜了幾秒。

陸境恒擡起眼，單手支着下巴，默聲看着令柔。

令柔臉紅了半邊。

口誤啊……

不但喊他全名，還用了命令的語氣，仿佛當年催他寫作業的情形。

“算了算了，副總，你就在辦公位等吧。”令柔趕緊去開門，裝作沒注意到自己的口誤。

“我去接他們進來。”

等令柔把兩位內刊工作人員帶進辦公室後，她發現陸境恒已經坐在了沙發那，挽手靠着沙發背，翹起大長腿。

令柔：“……”

“副總，我是企業內刊的總編田倩，非常感謝您百忙之中騰出時間來給我們采訪。”田倩笑臉盈盈地打招呼，眼睛快速打量副總和辦公室內的環境。

陸境恒點頭招呼，然後伸手指指，示意他們坐下沙發。

令柔便請兩人在一旁坐下。

“我去給你們倒茶。”

三杯茶端上來後，令柔過去辦公桌拿了一疊紙張，回來沙發區，在陸境恒對面坐下。

令柔看了看田倩，略帶歉意地說道：“不好意思，田總編，因為今天副總突然喉嚨發炎，沒辦法說話，所以今天的采訪，由我替他來回答……”

田倩怔了怔，轉頭看向陸境恒：“啊，這……”

陸境恒輕挑眉，點了點頭。

田倩只怔愣了幾秒，就迅速反應過來：“好的，沒有問題。”

全員進入狀态。

攝影師給陸境恒照了一張宣傳照。

田總編開始提問。

第一到第三個問題都是關于企業發展的一些看法，內容都在令柔的準備範圍內，這讓她暗喜不已。

陸境恒看令柔自信滿滿地回答，眼神露出些微欣賞之意。

而田倩見令柔時不時翻閱着手裏的資料，以為那些都是副總幫她準備的答複，不由暗暗稱贊副總的能力。而且他讓別人來替他回答，就能禮貌地避開一些私人問題，諸如“您的擇偶标準是什麽”這類的問題，可見這接班人也很聰明。

唉，可惜那些問題都問不了了，而這原本是采訪裏最重要的部分。

誰不想知道董事長的兒子喜歡什麽類型的女孩呢？

三個問題過後，已經用時二十三分鐘，田倩看看手表，有些着急。

心一橫，決定從令柔入手。

“令助理，您和副總曾是同學，那麽你對他當時的印象是什麽，有沒有一些有趣的故事分享呢？”

這問題一出，令柔心裏抖了一下。

她迅速瞥了一眼陸境恒。他表情冷淡，直直盯着自己。

“啊，這、這……”

腦海裏閃過幾個月前在這裏和陸境恒對話的場景，令柔明白，這次她不能再說不出來東西，讓他沒面子。

可是……

說啥？

田倩适時引導她：“就随便說說，做個結尾，比如說，副總那時候應該也是學業優秀，在學校裏非常受歡迎吧？”

學業優秀就不可能了，但是受歡迎……

令柔突然靈光一閃。

“是的！”她立刻微笑回道，“他很受歡迎。”

大腦迅速搜索回憶：“因為副總的外型很好，所以那時他很受大家關注，班上的女生經常在課後讨論他。”

這一點是真的，令柔沒說假話，不用受良心譴責。

“啊，是嗎？”田倩終于挖掘到了采訪最有看點的信息，欣喜問：“所以副總那時候和現在一樣，都很受異性歡迎，是嗎？”

“哈哈哈，是的。”令柔捂嘴虛笑幾聲。她暫時只能想起陸境恒這個‘優點’了。

“那時候班上女生都覺得他很神秘，一舉一動都備受矚目。副總的一個小細節都會被讨論半天。”

“那看來副總天生就是萬人迷啊，哈哈。”田倩愉快笑道，“那麽令助理你呢？”

“哈哈哈……呃？”令柔臉上的笑容凍住。

“令助理當時對副總的印象也是一樣嗎？”田倩期待地問。她并不懷疑令助理和副總之間純潔的同學關系，只是想要點八卦信息。

“哈……”

令柔盡量保持住笑容，然後僵硬地、緩緩地、點了點頭：“我當時……”

“也覺得副總挺帥的……”

話音剛落，就聽見陸境恒插聲道：

“時間已到。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