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

第 34 章

秦峰在講這件事的時候，并沒有講多少細節，只是想表明陸境恒是個人品不錯的人。

不過對令柔來說，她确實又為他的胸懷動容了。

因為那于老師曾經對他不太友好。

令柔還記得高一第一學期的物理課堂情景。愛說教的于老師，經常站在陸境恒的課桌旁，一手捧着書，一手撐在他桌子邊上，冷嘲熱諷地批評。

“天天睡，能有未來嗎？沒有！将來每一個辛苦的日子，都是你現在不努力的寫照！”

“不學無術，外面的世界再大再精彩，也與你無關！不努力奮鬥，将來你就只能天天為錢愁！”

“與其睡，還不如去操場上跑幾圈，好歹能鍛煉出一身強健體格，将來不能貢獻科學界，也能服務建築業，多少有點用。”

“忠言逆耳！等你将來走上社會，你就會感謝我了！”

說那些話的時候，于老師雖然沒指名道姓，但誰都知道是指陸境恒。

大多數時候，陸境恒并不理會他，依然埋頭睡覺。只有幾次，他忍不住擡起頭來，呼一口氣，然後挽着手看于老師，臉上的表情無奈又不屑。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校運會過後，突然有一天就改變了。

忘了是哪天的物理課，陸境恒依然在睡覺，于老師下來檢查同學們課堂練習情況。當他走到陸境恒的課桌時，令柔趕緊用手肘碰了碰陸境恒，想叫他擡起頭來。

但于老師卻豎起一根手指擋在嘴邊，“噓”的一聲，示意令柔別叫醒他。

也是從那次以後，于老師再也沒有站在陸境恒的課桌旁說教，甚至還改變了訓話風格。

“看人不能看表面，要從細微之處見真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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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可以沒有學位，但不可以沒有學問，更不可以沒有人品。是為人，品格才是最硬的底氣。”

“大家記住，天生我才必有用！任何人任何時候都不能放棄自己！”

“要為天下奇男子，須歷人間萬裏程！”

話語變得大氣了許多……

“原來是這樣。”令柔恍悟。

那時她還以為是于老師已經放棄陸境恒，懶得管他了。如今才知道，原來是受人之恩，于心不忍啊……

想起當年自己和老師們的說教姿态，令柔覺得羞愧難當。

仿佛看見一幅畫面：一群小鎮師生站在一口井底，對着一旁的城市少年訓斥道，你知不知道外面的天有多大？

也不曉得那時候的陸境恒，得忍下多少內傷，才不至于憋瘋。

令柔越想越尴尬。而腦海裏當年那個懶散不羁的少年形象好像忽然變了樣，變得高大起來，和現在的陸境恒越來越重合。

下意識地，心底又湧上一股奇特的感覺。

令柔怔了怔。

之後她回過神，歉意地說：“副總那時候真不容易。我們都不知道他的真實情況，鬧了不少笑話。我也對他說過很多無腦的話，不過後來和他說起那些事，才發現原來他并不在意。”

“男人嘛，就應該胸懷廣闊點。”秦峰回道，“陸少是個有氣量的人，他不會在意那些瑣碎無意義的事情。”

那些事情，陸少在學校的時候提起過，但基本不放在心上，都是一笑而過。

秦峰頓了頓，看着令柔，別有深意地再說道：“不過陸少在乎的，也會非常在乎，不管是人或事。”

令柔不明他的意思，但認可地點了點頭。

秦峰見此，認為今天的目的已經達成，便準備告辭。“我要去辦事了，這些東西你就留着慢慢吃吧。或者你等陸少回來，也可以和他分享。”

令柔應好，随後想到她媽媽寄來的粽子。

“啊對了，秦峰哥，你今天還會過來辦公室嗎？”

秦峰：“怎麽了？”

令柔說道：“我媽媽寄了些粽子給我，今天快遞送到公司了，我想送你一些作為答謝。我媽媽做的粽子挺好吃的，以前文旅部的同事也吃過，都稱贊的。”

“哦，好。”秦峰謝過。但下一秒他忽然想起什麽，問道：“好像以前在長莘中學的時候，你也送過粽子給陸少，也是你媽媽做的？”

“嗯，是她做的。”

秦峰笑了笑：“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還能再吃上你家人做的粽子。我記得那時陸少給我帶回來兩個，味道相當不錯，吃完我還問他有沒有，可惜沒了。你那時候送了他幾個？”

令柔：“兩個。”

“哦，呵呵……”秦峰安慰她，“沒關系，以後他肯定會問你要的。”

令柔彎唇一笑，沒說什麽，但心裏有點失落。原來當年陸境恒真的沒吃。

之後秦峰起身離開，令柔送他出辦公室。

秦峰走後，令柔開始分裝水果和零食。她把水果放入茶室的冰箱裏，把一部分零食放進辦公桌的儲物櫃裏，然後又裝了一部分，準備給闵蘭。

整理完畢，令柔坐下來，看着陸境恒空空的位置，陷入回憶中。

-

中午下了班，令柔提着東西去找闵蘭吃飯。

路過前臺，她送了一盒巧克力和一盒曲奇餅給三人組，并告訴他們是副總的保镖帶過來的。她突來的善意讓他們一陣感謝。

而闵蘭收到那些零食時，也很驚喜：“哎呀，都是好吃的零食啊，是副總送你的？但今天副總不是不在辦公室嗎？”

“不是。”令柔搖頭，“是他的保镖送的。我叫他秦峰哥。”

“保镖送的？他為什麽送零食給你？”闵蘭疑惑。難道他在幫副總示好？

“你們很熟嗎？”

令柔點點頭，把秦峰跟随陸境恒一起在長莘中學讀書的事都告訴給了闵蘭。

“他長得有點兇，但其實人很好。”令柔評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噢對了，闵蘭姐，他好像和你年紀差不多，所以我叫他哥。”

闵蘭聽到說那保镖的年紀差不多，不知怎的，突然有點避諱年齡的事，便趕緊轉移話題：“哦哦，原來是這樣。哎？怎麽今天你不化妝呀？虧我昨天還跑去你那又教了半天。”

令柔：“天氣熱，而且早上還要趕時間。”

闵蘭：“那不行，這個要堅持練才能越來越好。明天早上我叫你起床，指導你化妝。”

令柔：“……”

令柔當然知道闵蘭為什麽會這麽積極，因為明天陸境恒回來辦公室，她希望幫她化個漂亮的妝給他看。

這好像成了兩人心照不宣的秘密。一個極盡努力撮合，一個默默被推着向前。

想到這，令柔還是止不住覺得害羞，連忙說道：“其實我覺得簡單化一下也行了。可能副總更注重的是員工的工作能力。”

“工作能力跟打扮不沖突呀，而且老板見到自己的員工漂漂亮亮的，說不定工作效率更高。”

令柔見說不過闵蘭，只好應下。

“好吧。”

随後她想起粽子的事。

“闵蘭姐，等會我去文旅部拿幾個粽子，送給秦峰哥當回禮。剩下的你分給趙姐她們幾個吧，還有周老大。”

“好啊，”闵蘭點頭。“你怎麽不給副總？”

“他看不上。”

闵蘭：“不試怎麽知道。”

令柔勉強一笑：“以前在長莘中學的時候就送過了，他後來都給了秦峰哥吃。”

頓了一下，她再意味深長地說道：“其實副總這種家境的人，吃的用的肯定都是最好的，不會看上普通食物的。”

這番話，話裏帶話，闵蘭當然聽明白了，但她堅信她的感覺。

“副總肯定不是那麽膚淺的人，他絕對會吃的。”

-

夜晚，青黛色的夜空中，明月皎潔。天空沒有風，雲朵都不動。

令柔洗漱完後，早早就上床準備睡覺。

可睡不着。

想到明天就要見到陸境恒，她心情複雜。

雖然找了很多理由來告誡自己要冷靜清醒，包括念叨了幾十遍“不要自作多情”，可是已經沒用了。

她越來越清楚，自己對陸境恒的心境已然不同。

不只是心動好感，還有喜歡。

明天要穿的裙子和鞋子已經準備好，她希望讓他看見一個漂亮的自己，可是又糾結他看到了會怎麽想。雖然是他的提議，可她還化妝，會不會表現得過于明顯？不過如果裝作自然點，他應該看不出她的心思吧？不然就好尴尬了。

可是……

為什麽有時又覺得，他确實對她有些特別？

還是錯覺？

令柔一遍遍地回想闵蘭的分析，又一遍遍地回想這段時間陸境恒的言行，卻越想越亂，像是走進了一個鏡子迷宮，分不清哪邊才是真的。

最後她決定不想了，先順心而為。

……

第二天一大早，手機鬧鐘還沒響，電話鈴聲就先響了。令柔眯着惺忪睡眼拿過手機來看，果然是闵蘭。

電話裏傳來闵蘭急切的聲音：“快起來梳妝打扮！”

“我的天……”令柔哭笑不得。闵蘭姐現在就像古代催人出嫁的媒婆。

雖然自己是動了心，也想穿漂亮點給陸境恒看，但她沒有進一步的想法。她也根本不會去想其他。

可闵蘭姐卻似乎打定主意要推她向前，要極力促成她和他……

一番心理掙紮過後，令柔還是穿上裙裝坐到了鏡子前，讓闵蘭通過視頻電話指導自己化妝。

闵蘭遠程指導完畢後，仔細檢查了令柔的妝容。

“OK，完美！”

“去驚豔總裁辦吧！”

令柔：“……”

-

以往都是八點五十分左右到達公司，但今天，令柔提早了半個小時，為的是避開前臺同事詫異的眼光。她很不好意思，覺得現在自己像濃妝豔抹要出席什麽大場合一樣。

但前臺同事還是有一個早到了。

令柔和他打招呼。

男同事擡頭見到令柔，竟一時看呆了，忘了回話。令柔以為他覺得自己的妝容很奇怪，便急忙加快腳步往辦公室那邊走去。

等她離開後，男同事才回過神來:“哇……”

令柔進了辦公室，一坐下，就打開包包找鏡子。可是翻遍了整個包，才發現忘記帶了。她坐立不安，總覺得今天的化妝用力過猛。

不行，趁陸境恒還沒來上班，去洗手間看看妝容。要是太濃了得要把它弄淡點。

令柔思索過後，拿起一包濕紙巾，離開辦公桌，準備開門出去。

可這時門卻被打開了。

令柔愣了一下，擡起頭。

正好看見陸境恒推門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