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賢能不沒林泉下
第28章 賢能不沒林泉下
============
寒風吹進百葉窗口,沉默的間隙,孫隊叩門:“白隊,在嗎?剛才讨論有些細節還要再深入一下。”
開門連麟也在外面,他看到何意羨略吃一驚:“大明星,這麽晚還大駕光臨啊。”
像道亮麗風景線,讓身後一衆新警員有些目眩。錢雖然可以直接買到,但審美必須有大量時間浪費。何意羨穿着煙灰色戗駁領的英式三件套,跑獅純銀的懷表鏈的T-bar駁在西服雙襟馬甲的口子上,懷表放在右邊的背心口袋裏,鏈子另一頭放在左邊,兩邊鏈子垂下來,形成自然風雅的W曲線。
何意羨友好地笑笑,大方讓位置:“順道上來坐坐,你們聊。”
白軒逸從中央調來了不少精兵強将,大家不認識這副生面孔,衣着卻已彰顯他熏天的權勢,不自覺為何意羨讓開了道路。
“可以留下來旁聽。”白軒逸卻說,“畢竟你很可能打算再為兇犯無罪辯護一次。”
“可以考慮。”何意羨不偏不倚地說,然後驀然一笑,無比絲滑地把矛盾轉移,“車上等你。”
僅僅輕飄飄就四個字,就讓有些人心裏馬上“咯噔”了一下了。畢竟與這位何律師過從甚密,很難讓人不懷疑白軒逸的黨性還是否端正。
何意羨的背影消失以後,空氣一時又變得死寂。甚至燈光都有種也昏暗了的錯覺,因為唯一的鎂光燈似乎已經跟着他走了。
把門緊緊閉上,僅留四個人。孫隊終于出聲,苦笑道:“白隊,你手機剛落指揮中心了,反貪局打了個電話。沒敢給你接起來,你看要不要打個回去?”
白軒逸說:“不用,今天打來四次,內容沒有變,都是在講情。常委會争議很大,意思是害怕我們經過王笠一個案子拔出蘿蔔帶出泥,掀倒一片。”
蘇殊生氣:“太明目張膽,近乎無恥了!”
白軒逸把挂歷放回原處:“但是無濟于事,這次北京的決心非常大,整風運動就是要直點命門死穴,原則問題上絕不能不清不楚。蘇檢,你文筆不錯,盡快寫篇文章出來,現階段搶奪話語權很重要。”
蘇殊激憤地用力點頭。
Advertisement
“這句話有智慧,政治鬥争的歷史經驗嘛,只有積極批評別人,才能最好地保護自己。”連麟皺眉道,“不過你的第一批檢舉材料應該已經寄到中央了,白隊,你最近行事一定要小心,咱們這是如履薄冰,必須戰戰兢兢啊。實話實說,你剛下來,不知道這麽多年下來貪腐集團內部抱成一團,團結到我們真是沒法想象,我建議還是慢慢來……”
“嗯,我有的是時間和他們磨。”白軒逸目光越過窗棂,看向樓下的那輛黑車。車窗外伸出一只手,八成是何意羨在那撣煙灰。
白軒逸說:“你們也好,我們的敵人也罷,都有個誤解,都是過慮了。我沒有打算立刻一掃而光,否則總得有人來補缺。誰能夠保證新來的就沒有貪心的亡命之徒。剛剛殺了的都是肥鴨子,可接着送來的卻都是空肚子的鴨子,他們靠什麽養肥自己?還不是食民而肥?要是再弄一群餓狼來,這次巡回檢察組的一切努力就将毫無意義。”
很有黑色幽默的味道,孫隊笑容可掬,嚴肅的連麟也被他說樂了:“你這比喻。”
“還有一只鴨子。如果你能操控輿論,那麽它也不過是一只鴨子。”白軒逸示意蘇殊,捏着酒精盒子,敲打着桌面,“我怎麽捏它,它就必須怎麽叫。”
分明是振奮人心的話語,衆人卻感到莫名汗毛倒豎。
然後聽白軒逸繼續說:“黑勢力都是從中間崩潰的。王笠的案件,我會以這件事為引線打散他們。那麽如果他們之中,有一個人願意倒戈投誠,誰來牽頭做這件事情,一定勇氣可嘉,一定要記他大功一件。”
zhangjiebiaoti 第29章 萬株楊柳屬流莺
============
半個小時後,白軒逸走出警局的正門。
何意羨一手搭在車窗外,吹一聲短促的口哨:“警草哥哥看看我。”
幾個警員齊刷刷被他冷不防拽回視線,站崗的也向這邊一看,白軒逸這時有點像被迫回的頭,但是只說:“想通了再來找我。”
何意羨卻淺淺踩油門,開着車慢慢跟着他,一邊悠悠地說:“那我沒有錢叫代駕了。”
打開微信錢包頁面,向他展示——餘額三塊三毛三。
正好開到大門了,何意羨扭頭就對值班室拿腔拿調:“同志,我在酒駕,麻煩出來抓一下。”
話音未落,他就推開車門,然後溫順地拱到一旁副駕駛去了。任由後面的車排隊鳴笛。
白軒逸斜身坐進駕駛室,做的第一件事還不是打方向盤,而是把煙盒和小陶瓷酒瓶沒收了。駛過一個十字路口,他才開口:“喝那麽多酒很有趣?”
何意羨沒理他。拐彎的時候,白軒逸低眸看到他手上多了一枚盤蛇形戒指,語氣平平無奇地又說一句:“還是和你喝酒的人很有趣?”
“少拿官老子的架勢教育我。”何意羨把座椅放下來仰躺着,忽然想到什麽似得,“你是不是覺得你們政法隊伍都特有組織有紀律?”
“我從來不這樣期待。”白軒逸說,“只要能有所用,就是好人。”
何意羨卻還是如數家珍地說了下去:“哦,你的得力幹将孫隊,你問問他閨女坐個輪椅怎麽上的市重點?你去問問嘛,二附中有棟宿舍樓,帶兩個劇院管弦樂團室,十二泳道游泳池……”
他側顏過來看白軒逸,吐出三個字:“我、捐、的。”
白軒逸沒給什麽特別反應:“再說說連麟?”
何意羨十指支着動了動關節,他戒指多,發出好聽的玉石相擊聲:“他倒沒什麽好說的,他老婆都背上拼皮愛馬仕了,上頭是誰你想不想我告訴你?”
“可以說,也可以不說。”白軒逸淡然。
何意羨帶一點苦笑:“所以,這個游戲規則不是你想的那樣,你的牌胡不了,別人的牌再臭也能胡,你再問規則是什麽,別人神秘一笑,對不起,不告訴你。你得當他們的狗才能知道規則是什麽。這就是現實,很沒勁吧?回你的北京去吧,白軒逸,你前程似錦。”
白軒逸道:“所以我一直知道你很有手段,我很驚嘆。”
何意羨垂頭勾了一下阿爾伯特懷表鏈,笑道:“別這樣白檢。我還是習慣你生命不休,抗辯不止的樣子。”
“其實不必。”白軒逸看了一眼行車記錄儀。
何意羨伸手撫按一下他心髒的位置,若有若無碰到了胸前的五顆五角星檢徽:“那你想策反我?”
白軒逸冷冽提示:“在開車。”
“我也想開車。”何意羨一點點湊近,笑了笑,弄得人耳朵癢,“清正不阿的白副檢察長,問問你的心,你到底是不是處心積慮想策反一個敵人?”
“呲”的一聲,偏僻無人的小道上白軒逸猛然一停,側臉把視線投在他眼睛上:“還不夠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