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傥化江魚掉錦鱗
第32章 傥化江魚掉錦鱗
============
何意羨宛若沒有什麽額外的表情,就着白軒逸的半杯冷茶抿了一口,放下後才說:“哦咱媽啊。”
反而是白軒逸珍而重之地說:“我不喜歡你這麽叫她。”
“那我叫?”何意羨把一邊眉毛挑高,做了個挺迪士尼的表情,“白祺琬小姐?還是諾依曼夫人?要麽大慈善家女居士?我願稱之為珠穆朗瑪上一朵天山雪蓮,蓮女士好不好啊?”
白軒逸說:“說話合适些。”
思之令人發笑,何意羨兩臂一張靠在沙發上:“說道說道,怎麽不合适了。”
“她對你很好,比對我們都好。她很想念你,記得你最喜歡喝雪莉酒,送過你一串星月菩提。”白軒逸淡淡道,“而且你是個很看重親情的人,從小就很孝順、親近她。”
何意羨笑了:“所以你要問什麽,問我為什麽八年前在紐約大勝特勝之後,就和你們家決裂和蓮女士老死不相往來了麽?這兩件事偶然性不大,必然性很強?白軒逸,我還沒進去,你在審犯人?”
白軒逸看着他手上未消的淡紅繩痕,他今日似乎心情上佳:“也可以這麽理解。”
那是喝多了!犯渾了!何意羨想說,但沒露這個怯,冷酷道:“因為人心隔肚皮,她虐待我,你們都虐待我。”
“你的嘴裏沒有一句真話,你在想什麽?或者說你在怕什麽?你很害怕。”白軒逸直視他道,“犯人作陳述時說謊作假的,是屬于妨害司法活動的行為,情節嚴重構成僞證罪。何律師,考慮給自己上庭辯護嗎?”
何意羨非常讨厭被這麽稱呼,這種憎惡僅限針對白軒逸。因為這提醒并強化了他的自知——他的職業就是一塊爛泥巴,腐骨頭,他不想被白軒逸雪白的白手套掘出來日頭底下觀瞻。那樣白軒逸手套也要髒的。
何意羨忍無可忍:“夠了白軒逸,我沒空和你角色扮演,給我滾出去。”
一道強光忽然射到白軒逸的眼眶。那是何意羨從桌幾抽屜取了一副夾鼻式的單片眼鏡,戴在右眼,讓陽光反射聚焦照過去。這是一種老式的測謊儀器,劇烈的光線讓犯人睜不開眼睛,據說此時說的話比較可信。但何意羨這種律師哪裏關心真相,所以沒用過一次。
內置的紅燈開始在白軒逸的左眼上方閃爍,警告他不要再繼續說下去:“白軒逸,滾。”
Advertisement
“很快,最後一個問題。”白軒逸波瀾不驚,“你不覺得自己自始至終都沒有邏輯,前後矛盾得厲害?因為八年前,你破壞人倫、不顧世俗的眼光,而親口答應你和白湛卿訂婚的人,就是白祺琬。到底是什麽樣的事情,讓你和一個如此寬宏恩重的養母反目成仇?還是說——你認為她的恩典沒有那麽大,原因是你根本沒有那麽愛白湛卿?”
何意羨再也聽不下去,猛然站了起來,情勢一觸即發。
可是這時,門鈴響了。
打開門就看見小艾拿着玩具手槍虛空索敵,琳琳抱着個花裙玩具熊。何峙沒亂說,他們兩家住得的确很近。所以經常有這種事情發生,但今天太不是時候。何意羨壓着性子:“今天哥哥忙,你們回去玩吧。”
但他們身後還站着何峙的秘書,白淨,吊梢狐貍眼,面帶歉意。何意羨蹙眉:“雲烨,你叔呢?”
雲烨知道他不是外人,說得詳盡:“老板一大早的飛機,說是去香港處理點房産的事情,但我看走得很急。何律師,阿彌陀佛,我真的不會帶孩子,老板您知道多高标準高要求……”
“NICE,香港法制不健全他去修修憲,修他個十年八年的。”何意羨扶了扶額頭,“行,知道了雲烨,回吧。”
雲烨兩掌合十向他拜拜,千恩萬謝地阖上大門。小艾拖鞋也不換,闖進客廳,槍很仿真,子彈崩得到處都是。但看到那個男人的尊容,立馬安靜如雞,牽着琳琳的衣角乖巧上樓。
何意羨見狀,終于想起來:“你們又是為什麽認識?見過?你調查過何峙?”
白軒逸看他道:“你的問題還沒有交代完。”
何意羨又坐下來,他手指修長,骨節也很美,正在一顆顆把桌上掉的子彈撿回來,借此機會也把情緒碼得平整了,最後給了一個無比挑釁的笑:“交代完了。怎麽樣,我就是撒謊,我就是作僞證,你打算怎麽判?”
“那麽,就判你和白祺琬永不再見。”白軒逸大出意料地說了這樣一句話,搖頭失笑,繼而不知何味地說,“最好如此。”
zhangjiebiaoti 第33章 誰家羅敷未嫁身
============
何意羨受夠了,除了針尖對麥芒,他和白軒逸就不存在第二種溝通方式,這道理他早該明白,不需要再以身試法。只能眼不見心不煩,他打算吃一頓草率的午飯,下午就去收監所找王笠。
誰知冰箱也被白軒逸突襲了,酒精飲料無一幸存,冷凍層預制裹粉的炸物通通消失不見。
小艾在三樓游戲室,中途餓了出來找吃的,但白軒逸氣場太強大,壓得他連這點勇氣都沒有了,又縮了回去。
何意羨每天的造型都不重樣,他今天穿件焦糖色的燈芯絨馬甲,外套小麥色的西裝,人字紋的面料很有肌理感。顏色看上去挺親和,因為他不想給王笠太大心理壓力。
臨出門果然被白軒逸說了:“外面在降溫。”言下之意,不加衣服別想出門。
何意羨喉嚨痛的,屁股麻的,肚子空的,低血糖很煩躁:“白軒逸,你就是個王八。”
白軒逸坐在長餐桌桌尾的椅子上,低頭在看平板,四舍五入俨然一個讀書閱報的當家太爺。
何意羨道:“我給你臉了?主人翁意識挺強。”
白軒逸往下劃屏幕,一邊道:“喝完湯再走。”
何意羨不語,他其實早一個小時前就聞到了。砂鍋炖猴頭菇土雞湯,色澤金黃,湯濃肉香,太香了,怎麽聞不到。
這種雞湯以前過年一定會炖,已是一項不成文的規矩。但由于他們的童年在中美兩地輾轉,美國只賣飼料肉雞,至多到三黃雞為止,見不到這種野外覓食、肉質緊實的鄉下土雞,太久沒嘗到了,還挺遺憾的。
但是何意羨站在玄關,衣冠濟楚,鞋都換了。
“打個電話,你來看下火。”白軒逸就去陽臺了。
給個臺階,何意羨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