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笑卿心計有卷舒
第35章 笑卿心計有卷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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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到檢驗所,已經是晚上八九點。平常這個點必然還有人,但今天大門都鎖了。
研究員聽說何律師來了,非常惶恐,忙要從家趕來。何意羨停車在路旁邊,四下一望,忽然眼前一亮,在電話裏說:“不用了,我看着你們好像有個同事沒走,你幫我跟他說下?”
走過去到半昧不明的街燈下,何意羨上前微笑說:“這位先生,請問你是這裏的科學家?”
何意羨長年累月與各行各業的人打交道,他渾身上下光呈異彩,陌生人向來對他善意有加。所以自來熟得很,就這樣突兀地把手機遞過去了。
那人也居然就這麽接了,成功和對面的研究員接上頭:“你好,阮雪榆。”
然後沒一句多餘的話,甚至不問何意羨來路:“我有權限,你跟我來。”
刷開門禁,大門打開。明亮的光線下這才看清他的面容。何意羨就這樣驀然想起一句詞來——喚起一天明月,照我滿懷冰雪。
質譜儀器開啓,裏面響動溶劑切換閥切換的聲音,同時機械泵開始工作,儀器開始自檢。等待大約兩分鐘的時間,阮雪榆先是看了看那藥丸的物理性狀,簡單觀察晶型色澤氣味。
流動注射進樣,梯度分離後進入質譜分析。阮雪榆打開數據采集軟件,一道折線以質荷比為橫坐标,以離子的相對豐度為縱坐标,開始緩慢地上下爬坡。
何意羨自問很少這樣焦躁過,最少問了兩遍:“好了嗎阮老師?”
看這個人慢悠悠地仿佛磨洋工,不知道心裏有數沒有。何意羨看似坐姿恣意,臉上雖然辨不出丁點情緒,卻不覺手心汗濕。
理論上一般打完了譜,還要和标準譜庫譜圖比對一致性,但阮雪榆确認了特定的離子峰,在白紙上畫出結構式,就不需要任何參考,直接便道:“奮乃靜。”
“治什麽?”
“很多。幻覺、妄想、焦慮、緊張、激動,也可以用于治療惡心、嘔吐、呃逆等症狀,對思維障礙和淡漠木僵也有較好的療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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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聽到什麽常見的絕症名詞,何意羨拽了張紙擦擦滑膩的掌心,笑道:“能不能範圍縮小一點?這些差太多了。”
阮雪榆表情乏善可陳:“只有一種藥無法确定。”
何意羨又緊張起來,用開玩笑掩蓋不安:“他不會是懷了止吐吧。”
阮雪榆認真道:“孕婦禁用,對兒童和老人效果比較适用。”
“那這怎麽辦?”何意羨有一點木楞愣的。
“詢問患者本人。”阮雪榆不理解他的困境,關上機器,脫下白大褂準備離開。
何意羨着急忙慌地追上去:“謝謝,謝謝。他還有幾種藥我設法給你找來。醫生,我再問一句這個藥,沒什麽特別的吧?真的沒什麽吓人的吧?”
阮雪榆想了想:“奮乃靜是一代抗精神病藥,副作用比較大,大多數地方已經停産停賣了。如果經濟允許的話,建議更換次世代的藥物。”
何意羨再次欠身禮對他道謝:“謝謝,謝謝……”
何意羨到家,幸好白軒逸還沒回。他抓緊把家裏翻了個底朝天,別墅變成敘利亞風格,也沒見到藥瓶的影子,一定是被随身帶走了。
整理思緒,撥給了白軒逸,上來就笑語:“哥。”
白軒逸停了一下:“說。”
何意羨深情款款:“什麽時候回家呀。”
白軒逸:“不回你家。”
何意羨放往常絕對翻臉,但因為把人抓回來搜身的強烈企圖,忍辱負重地笑道:“兄友弟恭,別說這樣的話,聽了讓人笑話。”
買煙了,但想到一會屋子裏煙霧缭繞,氣味散不幹淨,準被抓包,何意羨把打火機抛在大理石茶幾上。不小不大的砸了一聲後,何意羨說:“哥,想不想我。”
白軒逸像以一種完全陌生的眼光在看他,沉默是金。
何意羨換了個策略:“那你問我,想不想你。”
他一邊踱去浴室,踩着臺階進了浴池,橘紅色的燈光下,一粒一粒地解開扣子:“哥,你問一下。”
“問了。”那邊的水聲太刻意,白軒逸不想聽到不太可能。
何意羨光潔雪白的背貼在浴缸的陶瓷壁上,水汽熏蒸得面色猶帶緋紅。今天好累,身體徹底軟了,以他自己都意識不到的柔軟說:“白天不想,晚上有點。”
zhangjiebiaoti 第36章 冰雪林中著此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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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軒逸開門的時候,何意羨正在取冰,背着身揚聲道:“喲,老爺舍得回家了啊。”
他從大冰磚上把雜質切掉,發出“咔嚓”輕微的一聲,留下明亮透徹的一小塊。
不同于酒吧,自己在家凍的冰往往很多都泛白發霧,充滿裂紋,看起來白茫茫一片。這是因為結冰的方式不對,外層冰會對內部造成強大的壓力。但是案臺上這一塊水質純淨,一點氣泡都沒有。
“好看嗎,翻來覆去凍了又融融了又凍折騰168個小時換的。你知道,老冰麽,最理想的狀态是零下15到18度,能确保冰的硬度及內部更低的溫度。”何意羨看似傳道授業,卻只是個鋪墊,走去用冰透了的手擰了下白軒逸的臉,“那你是幾度,你這塊冰凍了多久。”
白軒逸蹙眉:“這麽晚,喝什麽酒。”
何意羨似乎稍有醉意,發言有點無厘頭:“白軒逸,你就是白垩紀凍上的。”
白軒逸臉上凍雲彌漫:“睡覺。”
“聽不見啊,聽不懂,你看,你這個人說話也是冰,我得慢慢地烤來聽,溫了才能聽……”何意羨值此苦笑了一瞬。
不過他的确像是臨時興起,沒穿鞋就跑下床了一般,赤裸的足去踩白軒逸的腳背,然後往眉心點了下道:“年輕人,‘額骨頭上七個字,別管別人管好自’,嗯?”
他的手順勢往下,看似在流連這具熱乎乎的肉體,像前戲,實則和機場安保檢查沒兩樣——藥瓶不在身上。何意羨目光移到他的公文包,笑着催促:“帥哥,一起喝兩杯,先去洗澡。”
白軒逸洗漱好以後,何意羨還在搗騰。
只見他正在修型,左手冰塊不停旋轉,右手三叉冰錐快速削鑿,冰渣紛飛,宛若落英飄飖,堪稱美景。一顆完美的圓冰很快在他手下綻放,晶瑩剔透,像魔女的水晶一樣美麗。
何意羨先把一個湯匙放進杯子,用精致的白金小鉗子把冰球放到湯匙裏,然後才将冰球沿杯壁輕輕滑進杯子裏。一液金色的威士忌緩緩掠過圓冰頂端,恰是手工留下的微微不平表面,在夜幕燈光中折射出剔透與堅實的質感。這一刻,一切都靜止了,陪伴他們的只是自冰面上悠悠滑落的時光。
兩人的目光有片刻的交彙,何意羨先移開的。
他做了不大體面的事,趁他去浴室的十幾分鐘,翻檢一通一無所獲。那就只剩酒後吐真言這一條下策了,白軒逸銀樣镴槍頭,酒量奇差,人盡皆知。
還有幾顆冰球,何意羨将它們放在排列緊密的酒杯杯口,繼而用冰錐輕輕一敲最末尾的那一個,便發生多米諾骨牌效應,圓冰齊齊跳入杯中,悅耳悅目。
何意羨背倚着吧臺,姿态放松,自然過渡道:“我下午去見王笠了。他情況還不錯,這個案子證據鏈比較完備,我覺得有很大希望。哥,你開不開心?”
而白軒逸像在今日事今日畢處理公務,坐在客廳沙發上,物理和精神雙重避嫌:“不用和檢察官說。”
“那能和檢察官說什麽?”何意羨轉動冰球,感受棱角與杯壁的磕碰,把玩起來也非常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