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彩票
彩票
窗外的日光冷的泛白,淡藍的色溫被雲層完美的過濾,留下幾朵慘白色雲。
何安平躺在床上透過窗戶看着窗外的街景,路邊不知名的大樹,撐開樹蔭,大片大片的綠色中帶點兒黃。
樓下早餐店的吆喝叫賣聲穿透空氣飄了上來,路人來往的嘈雜聲還有街口汽車的鳴笛聲,讓整個早上都顯得熱鬧非凡。
何安平在床上躺了一個早上,四肢酸軟的感覺逐漸退卻,肩膀的酸痛卻絲毫未減。
他思考了一早上決定再去找份工作,最好是長期的,如果實在不行短期的也可以。
他來瑞陽市已經好幾天了,冰箱裏的雞蛋也快吃完了,再過幾天魏輕也要從老家回來,冰箱裏多少得塞點兒東西,就褲兜裏的150實在經不住嚯嚯。
何安平床上翻了個身繼續躺着,雙目無的盯着天花板發呆,許久之後,像做了什麽決定之後,拖着酸痛從床上爬起來。
一如往常,刷牙洗臉然後去廚房煮早飯。他打開冰箱空空蕩蕩的只有一把挂面和兩個雞蛋。
他輕車熟路的将面條煮完草草的吃了個午飯,然後出門去趟超市。
午後的烈日荼毒着整個大地,熱風攜帶着高溫席卷而來,街道兩側的商鋪門口吱吱作響的空調,吹出陣陣熱浪,讓經過它面前的人忍不住皺眉。
推開超市門簾的那一刻,一陣清涼的風迎面撲來,絲絲涼意灌入身體所有的毛孔驟然縮緊又欣然張開。
何安平站在門口像重新活了一遍似的,帶着涼意推着購物車經過零食區,張望了幾下從前面路過,最終停留在蔬菜區。
一長排的散稱雞蛋擺木質的展示櫃裏,按照雞蛋的品種标上價格,土雞蛋,紅殼鮮雞蛋……
何安平盯着上面的價格看了一會兒,最終去貨架袋裝的雞蛋,看着标簽上的價格特別親民,連帶着雞蛋外紅色的網格都特別的順眼。
他拿了一袋雞蛋放在購物車裏,推着往前走了幾步一想到幾天後特價活動就要停止了又折回來拿了一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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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安平買完雞蛋徑直往前走然後在盡頭右拐的地方拿了一袋大米,結完賬出來兜裏人民幣去了一大半。
他站在超市的門口,一只手掀開簾子,陣陣熱浪直接将他拍了回去。
他坐在超市的休閑區看着斜對面的兩個人上演着苦情戲,一個深情的挽留,一個果斷的拒絕。
何安平看着那個小年輕身穿玩偶服,臉上緋紅額前挂着濕漉漉的頭發,跟流浪記裏面的三毛有的一比。
另一個男人年紀捎長,西裝領帶包裹的緊實,單手擰着眉心裏面是深不見底的鴻溝。
小年輕:就到這兒吧,我不想再繼續了。
老男人:再考慮考慮吧,再做一天也行。
小年輕:算了……
小年輕把手裏的玩偶的頭套塞到老男人懷裏,當着他的面兒把玩偶服脫下來,擱在沙發上面,拿過他手裏的錢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真的是相當的決絕。
何安平盯着看了很久,直到注意到老男人的視線才屾屾轉過頭,随後就聽到老男人喃喃自語,什麽重招不好找人之類的。
招人?
何安平提着大米和一袋塑料袋就過去了。
何安平:你好,請問招工嗎?
剛才還垂頭喪氣的男人一聽這話瞬間擡頭,連帶着目光都變得閃爍。
老男人:是啊,你要招工嗎?
老男人:半天100,一天300,穿着這件玩偶服站在廣場門口發宣傳單。
老男人見何安平傻愣愣的站在那兒以為他嫌棄工資少,剛才露出的笑容半尴不尬的僵硬在臉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實際上,何安平是被這個價格給聽傻了,一天300,他得刷多少天的盤子,烤多少串的燒烤。
最主要的是不露臉,這就意味着這個兼職不會再白做,是可以真金白銀的收到錢。
一想到這兒何安平的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
真的是黃蓋來降——天助我也!
老男人略帶着點焦急的看着何安平,“怎麽樣?做嗎?”
何安平點點頭,和老男人交換了聯系方式,約定第二天一早在廣場門口彙合。
何安平提着大米和雞蛋就回去了,路上的熱風還是一如既往的黏膩,只不過有了工作的加持才讓這一切變得更加得容易接受。
他覺得自打跟那個扒祖墳的兩清後連帶着運勢都起來了,雞蛋特價,還找到了臨時工,真的是美好的一天。
回去的路上,何安平去了昨天買彩票的地方兌換號碼看看有沒有中獎,雖然大概率是沒希望,但是買都買了總是要兌一下,萬一中了呢。
他抱着這樣的心态垮了進去,剛把彩票掏出來就聽到熟悉的聲音,“喜沖到了嗎?”
何安平轉頭就看見門口站着一個男人,高大的身影被一層陰影籠罩着,像是硬生生的将冷熱界線中撕開一道口子,帶着溫暖笑盈盈的看着他。
灰色的運動麽套裝襯的這笑容越發的年輕,就連見人如流水的彩票老板也忍不住多看幾眼。
何安平看了眼昨日的號碼,伸手把自己的彩票踹進褲兜,并言辭鑿鑿的對他說:“沖喜只是一種形式,至于有沒有效果另說。”
事實證明這沖喜的效果是杠杠的,所有的的好運都來了,這兩塊錢沒有白花。
穆景和跨着長腿走進來,微俯着身夾過何安平褲兜旁邊冒出來的彩票,拿着往牆上的開獎號碼一對比,連連搖頭。
“啧,真慘,一個號碼都沒對上。”
何安平被人形陰影籠罩着,木質的清香萦繞在他的鼻尖,跟那天晚上被子上味道一模一樣,香味也一如既往的好聞。
片刻後,眼前的陰影突然消失,口袋裏那張彩票在陽光裏明晃晃的晃蕩,還有那嘚瑟的靡靡之音貫穿耳蝸。
“随便買都能中,福利彩票就可以改名叫貧困戶救濟中心,缺錢就來買兩塊。”
何安平抽過他手裏的彩票,對折重新塞回兜裏,彎腰提起地上的大米和雞蛋往自己居住的方向走着。
穆景和緊随其後,牢牢的跟着他,他倆就這樣沉默不語的走完了一整條街。
最終,何安平還是忍無可忍的開了口。
“你一直跟着我幹嘛”
“這條路是你家開的?只許你走,不許我逛?”
“那你起開點”
“我冷。”
何安平擡頭看了眼天空,熱辣辣的太陽散發着刺眼的光芒,紮的他眼睛疼。
他擡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在林蔭小道上駐足了很久才讓視力緩過來。
何安平盯着穆景和背後深一塊淺一塊的印跡,一臉無語,“你冷個屁衣服上全都是汗。”
穆景和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那是冷汗。”
何安平掏出幾年前從二手市場買來的智能機打開設置裏面的蜂窩數據保持網絡的暢通,點開手機自帶的天氣預報,把高溫40°怼在他眼前。
穆景和被白花花的大字看的眼睛疼,他握着何安平的手腕,往前面挪了一段距離,才看清,尴尬的收回了手。
“身體虛成這樣不去醫院,擱這兒瞎晃蕩什麽?”
穆景和盯着手機,微縮着瞳孔,眸光一閃,“太近,看不清。”
何安平呵了一聲,收回手機,擡手用臂膀擦了下額頭上的汗水,“耳朵不好使,眼睛不好用,身體還虛。這邊建議你趁早去醫院做個體檢,早發現早治療。”
穆景和有點難以置信的看着何安平,在他眼裏難道自己真的就這樣百病纏身?
何安平懶得跟他廢話,提着大米吭哧吭哧的往前走,經過林蔭小道進入了小巷,“你确定還要跟着嗎?這個時間點暴曬一個多小時估計有你受的。”
穆景和聞言停下了腳步,他知道何安平在婉拒,如果自己強行跟着指不定會重蹈覆轍,心裏多少有點犯怵。
烈日當頭,難保不會中暑。
何安平看着對方猶豫不決,一種不好的感覺油然而生,“你是不是反悔了。”
穆景和看着何安平瞪着個眼睛看着他,慫慫的又略帶着點強勢的意味,讓他忍不住多看幾眼。俊朗的五官上淌着汗漬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的水潤,眉頭的川字破帶着點攻擊性。
“沒有”穆景和上前彈了一下何安平的眉心。
何安平被痛的叫了一聲,擡頭揉揉自己的眉心。
穆景和看着那被撫平的眉間,心裏不由得輕快幾分,就連他自己也未曾察覺。
“好啦,我走了,再見。”穆景和笑着跟他道別。
“慢走不送,還有再見,再也不見。”何安平學着他的樣子微笑着跟他道別。
何安平一直盯着穆景和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路口,在心裏默默地嘆了口氣。
剛才問穆景和是不是後悔了的時候,他是真的害怕,就怕對方果斷的回答是,然後天天纏着他,讓他找不到工作,天天喝西北風。
好在再次确認地的結果跟之前的一樣,這下他真的是可以把心放在肚子裏。
何安平回到家,給自己炒了一碗蛋炒飯,吃完後把廚房收拾幹淨。做了簡單的洗漱,美美的躺在床上。
這是他來瑞陽市最惬意的一個晚上,不用擔心穆景和過來扒他的祖墳,報複他,也不用為明天的工作發愁。
夏夜涼風,少年本該無憂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