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等人

等人

何安平從工廠出來後,沿着河道一路悠悠哉哉的回去。

夕陽的餘晖灑滿遠處的山頭,雲層被染成橙橘色一圈圈堆疊開,空中有幾只鳥略過,在橙色的畫面中留下黑色的剪影。

中學課本裏的“落霞與孤鹜齊飛”大抵就是這麽一副畫面吧。

何安平回到家将近6點,遠處山頭的霞光也逐漸暗淡,光層圈也逐漸縮小,夜色逐漸降臨。

街上的燈火漸漸亮起,街道兩旁的小吃店慢慢的熱絡起來,都在為接下來的夜生活做準備。

何安平剛跨進小區大門,一聲刺耳的鳴笛聲吓得的本能性往身後一看,汽車的大燈照從遠處照過來。

他用手擋住臉透過手掌縫隙,看見一個男人從車上下來。

筆挺的西褲修身的貼合在腿上,襯得腿又長又直,西服流利的剪裁将他的身形輪廓完美的展現出來。

額頭散落幾根碎發,要不是眼睑下躺着深深地黑眼圈,看上去還破有種非主流的韻角。

何安平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過來,直到高大的身影将他完全籠罩在陰影裏。

他才看見眼前的男人眉頭緊的能夾好幾個鋼镚兒,臉上的表情臭的跟欠他二百五十塊錢似的。

要不是今天沒跟他打過照面,他都懷疑是不是自己哪裏又惹到他了。

雖然他也僅僅只是打了他一次。

“你去哪兒了?”穆景和沉着臉,聲音冷的出奇。

“找工作,怎……怎麽滴呢?”何安平被他的氣場吓得本能的捋不直舌頭,卻偏要假裝不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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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怎麽又停機?”穆景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就像一頭狼死死的盯着自己的獵物,眼神犀利又具有攻擊性。

“又?你什麽時候拿的號碼?”何安平錯開他的視線,垂下眼睑盯着那黑的發亮的皮鞋。

“醫院”穆景和拿出手機遞到何安平眼前,略帶着點警告的意味,“輸號碼,有多少就輸多少,一個都不能少”

何安平擡頭看着他,剛才深緊的眉頭此刻緩和了不少,臉色也沒有剛才的臭。

只是這說話的語氣異常的欠揍,明明是他自己私開別人的手機偷拿號碼,搞得像是自己犯錯了一樣。

自己還沒有生氣呢,他倒是給氣上了。

何安平拿過他的手機揣在自己的褲兜裏,轉身往小區裏走。穆景和則是跟在他身後默默的記小區路線,幢數和門牌號。

一進門,何安平就把自己的老北京布鞋拖鞋來,拿過挂在鞋櫃旁邊的抹布,把自己的布鞋撣幹淨,然後打開鞋櫃放在最角落的位置。

穆景和看到簡陋的鐵架鞋櫃上擺滿了一層男生的鞋,運動鞋偏多,但大多數都是不入流的雜牌。

他搞不懂,放雙鞋子而已,至于搞得跟進貢似的一臉虔誠。

何安平沒有感受到穆景和投來異樣的目光,低着頭蹲在地上,從鞋架最下層拿出一雙夾趾拖鞋放到他跟前。

“家裏沒有別的拖鞋了,你湊會兒一下。”

穆景和瞥了眼在鞋櫃上擺的端端正正的拖鞋,再看了眼跟前這雙,差點被驚掉了下巴。

拖鞋的大腳指那塊地方穿的被整個凹陷進去,後腳跟兩側的厚度被磨平的不到0.5cm,大腳趾和食指夾的那個小小的圓柱體泛着白,一看就是拉伸過度。

穆景和擡手按按眉毛,猶猶豫豫的擡腳穿進去,腳下傳來嚴重的不适感,走快了大腳趾磨的難受,走慢了總感覺它要掉。

他這輩子都沒有穿過這麽破爛的拖鞋。

何安平在穆景和扭扭捏捏的過程中光着腳往房間裏走,不多時便聽到了拉鏈劃過布料的聲音。

沒多久,何安平就從房間裏出來,手上還拿了好幾張四四方方的卡片,卡片上面是沒剪過的SIM卡。

穆景和坐在餐桌前看着他把手裏的黑卡一張一張的按順序依次排開,擺在自己的面前。

何安平伸手掏出牛仔褲裏的手機遞還給穆景和,并把桌上的SIM卡往他面前推推。

穆景和拿起一張黑卡看了一眼又放回去,把自己坐的椅子往前拉了幾公分,身體前傾湊到前前看看。

一串串黑色的十一位數字在燈光下熠熠生輝。穆景和瞳孔微張,積郁一天的陰霾瞬間被一掃而空。

“喲,黑卡還挺多。”穆景和笑着把卡從左往右壘疊起來。

“還湊合”何安平胃部傳來隐隐的疼痛,一種惡心感不斷從食道裏往上爬,他攥緊拳頭強忍着不适,“你找我什麽事兒?”

穆景和并沒有發現何安平的異樣,眼觀鼻鼻觀心心觀SIM卡和手機。

他伸手把桌上那一疊SIM卡攏到自己前面,拿出手機對着那一串串黑色的數字挨個兒的輸到手機裏。

通訊錄裏瞬間多了一長溜的聯系人,二傻子1號,二傻子2號,......以此類推。

何安平見穆景和沒有回答問題的意思,起身去了廚房。

他把早上剩下的白米飯從電飯煲裏舀出來放到盤子裏,又打開冰箱從裏面拿出2個雞蛋,習慣性的把剩餘的雞蛋數了一遍。

何安平往鍋裏倒入些許油,鍋底微微泛熱就把先前打散的雞蛋倒入鍋中,再用鍋鏟在裏面攪拌幾下,待到雞蛋軟黃嫩滑時倒入米飯,加入各種調料翻炒,最後撒上幾顆蔥花出鍋。

穆景和剛存完手機號就聞到了陣陣飯香,一轉頭就看見何安平端着一晚金黃金黃的蛋炒飯從廚房裏出來,另一只手拿着勺子正在往嘴裏塞蛋炒飯。

“存完了嗎?存完就可以走了......”何安平坐下來邊嚼米飯邊說。

尴尬的是還沒等他說完,穆景和的肚子就不合時宜的叫了起來。

“你還沒有吃飯?”

“恩”穆景和點點頭。

自從他早上沒找到人,氣鼓鼓的在車裏吃完兩人份的早餐後就沒有吃過任何東西,就連吃包子被噎了半天也愣是沒從車上下來過。

他深怕自己前腳一走,後腳就跟何安平錯開,以自己末流總裁的實力怕是很難找到他,如果找何博陽幫忙又會被拉着問東問西。

他可不想再聽見“他們再也不是可以玩扒褲子游戲的關系”。

你說他認死理也好,說他固執也罷。

總之這次他想按照自己的方式來,即使這個方式又蠢又笨一點兒也不像霸道總裁。

穆景和看着何安平有點難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瞪着圓溜溜的眼睛,腮幫子也被塞得鼓鼓的,像偷吃東西被抓住的小倉鼠一樣,看上去莫名的覺得有些可愛。

他也學着他眨巴着眼睛,一臉期待的看着何安平再看看他眼前的蛋炒飯,意思在明顯不過——我也要吃。

何安平當沒看見似的垂下眼眸,扒拉着盤子裏的蛋炒飯,“你自己點外賣。”

穆景和從兜裏掏出300塊錢拍在桌子上,嘴角一勾,“你昨天的工錢,我幫你要回來了。”

何安平猛地擡頭,一臉崇拜的看着穆景和,連帶着語氣都變得溫和起來。

“你吃,你吃!”

他把盤子往穆景和面前一推,拿着三張一百大洋看了又看,驗了又驗。

現在出門不是微信支付就是支付寶掃碼,付現金是越來越少見。

所以他必須要看清楚這個扒祖墳的有沒有被那個老男人給坑了。

畢竟,那個人的人品不怎樣。

他剛從醫院回來就給那個老男人發微信結工錢,發現人直接給他拉黑了,不光是微信就連手機號碼也是。

他本來還想着今晚換一個手機號再打過試試,能要到最好,實在要不到也沒辦法,只能怪自己運氣太背。

沒想到扒祖墳的幫他要回來了。

穆景和在何安平心裏好感度瞬間拉滿。

什麽渣男,什麽約P,通通都不能阻擋他為他拿回工錢的神聖光環。

何安平對着手裏的錢又摸又親,确認是真幣後,興奮的在心裏狂吼,“請你不要再迷戀哥,哥只是一個傳說......”

一首九零年代的歌硬生生被唱出DJ的節奏。

“你怎麽不吃?不是說餓嗎?”何安平眉毛輕佻,嘴角挂着笑。

穆景和覺得這三百塊錢像個妖孽似的,沖昏了他的頭腦。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舉動有什麽不妥之處。

他看着何安平那個興奮的勁兒,低頭看了眼面前這盤被吃的只剩下一半的蛋炒飯,眉頭一挑。

他之前以為何安平會給他重新再炒一份,或者再不濟是給他重新拿個勺子。

結果呢,這家夥,一看到錢就兩眼放光,就跟八輩子沒見過錢似的拿在手裏翻來覆去的看個沒完。

壓根兒就沒注意到男男授受不親。

穆景和在何安平的再三催促下拿起勺子不疾不徐的吃了起來,嘴角略帶着笑意。

味道還挺好。

這是穆景和吃到蛋炒飯時的第一反應,他低着頭重新打量面前的這碗蛋炒飯。

黃燦燦的雞蛋包裹着飯,雖說包裹的顆粒數量不一,但大致也還算均勻。

蛋炒飯看似做法簡單實則最難把握,火候大了雞蛋太老,火候不夠雞蛋帶腥。

穆景和重新舀了一勺放入嘴裏,雞蛋的嫩滑和米飯的軟糯完美的結合在一起,上面的蔥花不僅舔加了香味,還增加了口感的層次性。

總之就是一個字絕,兩個字很絕。

這是他截止目前為止吃的最好吃的一碗蛋炒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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