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統試(三)

射箭場上的氣氛有些微妙,而且因兩個書院人數相差太多的原因,陸子都射中以後,場上的歡呼聲十分熱烈,待徐嘉樹開始時,周邊只有一片看好戲似的的寂靜。

葉初晴不自覺屏住了呼吸,視線定在徐嘉樹修長的手指上,她能看清他用力握緊弓身時手背爆出的青筋,還有他摩挲指尖的小動作。

從來沒有哪一刻像此時此刻這樣,讓她覺得徐嘉樹如此賞心悅目。不單指皮相,還有整個人的氣場。

箭如流星飛射而出,她在即将擊中酒杯的一瞬間閉上了眼睛,卻沒有聽見意料中的瓷器碎裂聲。

這是……射偏了?

葉初晴不敢置信地睜開眼睛,場邊仍然是一片寂靜,但前頭懸挂的酒杯也不見蹤影。再仔細瞧,才知那酒杯上懸挂的細繩直接被射斷,酒杯掉下,穩穩地立在地上。

周邊後知後覺響起一片喝彩聲,她舒了一口氣,這應該算是技高一籌吧?

陸子都臉色有些難看,但還是風度翩翩退後拱手行了一禮:“甘拜下風。”

徐嘉樹手執弓箭,微笑地回了禮,道:“愧不敢當。”

直起身子後他看了看周邊,其他人都離得挺遠,他忽然走近兩步,以他們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話:“久聞陸兄大名,文韬武略,堪稱全才。不才在下,得勝不過僥幸,在此只想提醒陸兄一句,有些人最好不要去碰。”

他半阖眼睑,遮住了眸間無限嘲諷,這人隔了大半座城還想和他搶人,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陸子都臉上的笑意差點挂不住,這是什麽意思?“有些人”是指誰?他試圖從徐嘉樹眼裏窺見他的情緒,可那雙墨色瞳仁裏漆黑一片。

“多謝嘉樹兄告知。”他僵着臉回了一句,“可不知‘有些人’是指?”話剛說完,他腦內忽然靈光一閃,此次統試他受了同窗撺掇,只給南華書院兩個人送過信,一個徐嘉樹,一個葉初晴。

徐嘉樹是對手,而葉初晴,則是他想認識的姑娘。

他來宜州第一日就見到了她,一身紅衣的姑娘鮮妍如烈火,騎在馬上飛馳而過,驚起一春杏花煙雨,那是他從不曾見過的美好風景。

“葉初晴?”他試探道,“在下不過是聽說兩位是宜州城內最負盛名的學子,才想着結識一二,嘉樹兄誤會了。”

Advertisement

他違心道:“在下對葉姑娘可沒有非分之想。”

徐嘉樹微笑,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那就最好了。”

葉初晴離得遠,只看見場內兩人似在竊竊私語,心中頓時不忿,徐嘉樹何時和陸子都關系這麽好了?都比完了還湊在一起說小話?

她擡手用小樹枝戳了下陸子賢:“你和你哥關系如何?”

陸子賢猝不及防,捂着手臂小聲告饒:“葉老大你放過我吧,我和陸子都雖然是兄弟,可關系差得很。他是嫡子,我就是個庶子,不是一個面上的。”

葉初晴和燕妩家中都沒有庶出兄弟姐妹,因而不太了解嫡庶之間的隔閡,聞言還有些好奇:“為何?不都是兄弟嗎?”

蔣生倒是十分清楚:“都是兄弟,可嫡庶還是有所差別的。”他與陸子賢關系好,說這種話也不怕他生氣,還細細與兩個姑娘解釋了一番。

陸子賢補充:“陸子都算是我大哥,可你們看我來這考試兩日,我們都沒說過話,關系真的不好。”

葉初晴恍然:“哦,是這樣啊。既然你們關系不好,那我也不用顧忌你了。”

陸子賢聞言一愣,感動得差點熱淚盈眶,原來葉老大還會顧忌他嗎?

“省得回頭你找我哭,本姑娘最看不得有人哭了。”葉初晴嫌棄地皺了皺鼻子,打破了他自作多情的幻想,“男子漢大丈夫,只流血不流淚!”

陸子賢感動的話哽在喉嚨裏,讪笑着擦了下眼眶,呵,女魔頭永遠都是女魔頭。

徐嘉樹和山長先生們一一致意之後才得以脫身過來找他們,他一邊解開頭上的抹額,一邊問道:“你們在說什麽?快收拾東西,我們要回去了。”

葉初晴轉身看了一眼場上,先生們都在離場,朝行書院的也差不多散去。

“這就比完了?沒有第二輪第三輪?”說了一個多月的比試,結果就只射了個酒杯?葉初晴對此表示不滿,這簡直是在踐踏她身為武學傳承人的尊嚴!

徐嘉樹輕笑着安撫她:“結果出來,陸子都認輸,不必再比了。”

“呵,一點意思都沒有!”她氣憤地拽着小樹枝亂比劃,“他是不是怕輸得太難看,不敢比下去?懦夫!”

徐嘉樹下意識抽走她手裏的樹枝,随口道:“小心打到自己。餘山長不太高興,我們該回去了。等兩院統試名次出來,你再鄙視他也不遲。”

燕妩冷眼看了會兒,突然清了清嗓子打斷他們倆的談話:“咳咳。嗯……不知道這次誰才是頭名?老大,你覺得呢?”

徐嘉樹不可思議地看向她,這是親妹妹嗎?果真不出他所料,在葉初晴面前挑撥離間的就是她!

葉初晴瞬間起了警惕之心,立馬想起她與徐嘉樹的對手關系,輕哼一聲:“且等着吧,我反正是不會認輸的!燕妩,我們先走。”

她轉身便走,燕妩跟在她身後,回身吐了吐舌頭,略略略。

徐嘉樹深吸一口氣,真氣煞人也!

蔣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嘉樹,你和燕妩很熟?上回我讓你送給葉初晴的胭脂,我剛聽說,你後來給了她?”

“不是很熟。”專門給他丢絆腳石的妹妹,他真的一點都不想跟她“熟”。

陸子賢一臉狀況外:“什麽胭脂?嘉樹你還給燕妩送胭脂啊?我告訴你,若要送姑娘家胭脂,還不如送雅芳閣的玉簪粉,最适合姑娘拿來敷面了……哎,等等,嘉樹你別走那麽快啊!哎,蔣生你也等等我!”

統試結束,南華書院的人走了,朝行書院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平靜底下有多少不甘心,外人不得而知。

“子都,那徐嘉樹與你說什麽了?比完箭術以後,你臉色就一直不好。”與陸子都相熟的學子忍不住關切問道,大家都是同窗,這小半年的情誼倒真不是虛的。

陸子都正拿着塊帕子擦拭弓身,聞言頓了一頓,語氣平靜:“沒說什麽。”

“那徐嘉樹不過是運氣好而已,若他先射,你必不會輸給他。”那學子一臉忿然,“他就是占了便宜,若要比,也得正大光明地比才是!”

陸子都淡笑搖頭:“輸便是輸了,沒有什麽運氣。”

旁人俱服氣:“子都果然通透。”

見他本人還頗寬和,另一學子想了想,活躍氣氛道:“你們看見了沒?葉初晴今日在大庭廣衆之下打人了,我親眼所見!”

“我也看見了,還是拿樹枝抽的,是不是?”

“是的是的,被她抽的那個還偷偷抹眼淚了,她可真是個女魔頭啊!”

陸子都懷疑:“不會吧,是不是看錯了?”

“絕對沒看錯,被抽的那個學子之前考試就坐我前面,我瞅了一眼,名字叫陸子賢,聽着與你的十分相似,因而印象頗深。”學子信誓旦旦肯定道,“而且不只是他,今日你們在場上比試,葉初晴在場下抽了兩個學子,一個是陸子賢,另一個是蔣家那位不學無術的公子哥。”

他說完又補充:“我親眼所見!”

陸子賢?陸子都眯了眯眼,那個庶弟還是一如既往的膽小懦弱啊,居然會被一個姑娘家打哭,也不嫌丢人。

他潛意識相信了同窗們的說辭,心中對葉初晴的念想卻絲毫未減。一個如此烈性的姑娘,若有朝一日被他征服在身下,該是何等的快意。

他拇指摩挲了下自己的唇角,斜斜勾起弧度:“呵。”徐嘉樹,就讓我們再比試一場吧,看誰能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