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山洞

“徐嘉樹,你不要得寸進尺!”樹林裏傳來一聲怒吼,紅衣姑娘氣呼呼地扔下弓箭,雙手插着腰瞪過去。

坐地上的青年施施然拂了下衣擺,擡頭輕笑:“在下舍身救人,不說當牛做馬,葉姑娘你也該湧泉相報啊。”

葉初晴看見他這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就氣,好像什麽都在他意料之中,連同她的怒火,所有的都似乎不值一提。

“都說了我背你回去,你又不願意!還要吃野味,你怎麽不上天呢?”她氣憤地踢了一腳樹根,樹幹紋絲不動,連一片樹葉都沒掉下來。

徐嘉樹不為所動,随手在地上撿了兩顆石子,拿在手中把玩,邊玩邊道:“南華書院的頭名就是這麽對救命恩人的嗎?讀的聖賢書呢?”

“大恩不言謝,施恩不圖報。我看你的聖賢書才是讀狗肚子裏去了吧!”葉初晴開始口不擇言,“救命之恩,救命之恩,是不是要我以身相許你才滿意?”

徐嘉樹挑眉,這倒是合他心意。

“以身相許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停住,留下引人遐想的空白。

葉初晴聽他話裏意思竟像是還嫌棄她,登時氣炸:“你什麽意思?本姑娘天生麗質、文武雙全,難道還配不上你嗎?”

徐嘉樹為難道:“配是配得上,可是……哎,你這般堅持,在下一直推卻倒也不好,可在下想着以身相許畢竟是終身大事,還是得慎而又慎。”

“哦豁,你裝什麽裝?”葉初晴忍不住翻白眼,恨恨地跺了跺腳。還終身大事呢,不過就是借口而已!

徐嘉樹擡頭望天,忽見本來澄澈的天空上蒙了一層淺灰的陰影,日光淡了許多,林葉間起了薄風。

“要下雨了。”

葉初晴仰頭,心頭不妙,夏初多雷雨,迅猛而疾,看天色,這場雨該是來勢洶洶。

“扶我起來吧,我們下山。”徐嘉樹鎮定道,将箭筒背在背後,伸出一只手。

葉初晴也顧不得和他擡杠,一手将弓背在肩上,将人扶起身來,随口抱怨:“你腿又不是瘸了……”不過就是腰閃了下,膝蓋撞了下,外加心口疼,結果張口閉口就要她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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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嘉樹充耳不聞,暗地裏手上還微微加重了點力氣,大半個身子都靠在她身上。

“徐嘉樹你好重啊!”他手稍稍擡起來一點。

“徐嘉樹你的弓也好重!”他默不作聲地接過長弓,挂到自己肩上。

“徐嘉樹你能不能說句話?”“嗯?”

葉初晴挫敗,她今日來樹林裏練鞭子就是個錯誤,居然一連碰到了蛇和徐嘉樹兩個讓她讨厭的東西!

眼看着天上烏雲越來越密集,她加快了腳下的速度,正值下坡路上,豆大的雨點忽然打下來,砸得人措手不及。

“先找個地方躲雨吧。”徐嘉樹鎮定吩咐,一只手下意識遮在她頭上,左右看了看,指了個方向,“去那邊,我記得那裏有個山洞。”

葉初晴順着他的手看去,心中一跳,她也知道那邊有個山洞,她還在山洞裏藏了點東西,徐嘉樹居然也知道那山洞?但雨勢忽然大起來,容不得她多想,她只能一步一腳印扶着他往那邊走去。

坡上彙聚了一股小水流,帶着一些小石子往坡下滾落。

她覺得自己已經很小心地避開那些石子了,可,怎麽就滾下去了呢?

躺在地上的葉初晴被暴雨澆了個滿頭滿臉,無比地懷疑人生,最後确定,今日不宜出門。她掙紮着爬起來,回頭看去,徐嘉樹就摔在不遠處。

徐嘉樹抹了把臉,扶着腰坐起身來,無奈地看向她:“沒事吧?”

葉初晴憋笑:“沒事。”哈哈哈哈,徐嘉樹滿臉的黃泥水好搞笑!

天邊閃電一閃而過,“轟隆”一聲,雷聲裹挾着暴雨頃刻間又澆下來一大盆水。

好不容易扶着傷上加傷的徐嘉樹走到那個山洞,葉初晴抹了把臉,心裏的怨氣噴薄而出:“都是你要吃什麽野味,我們才被暴雨攔在了這裏!我全身都濕了!”

徐嘉樹聞言瞥過去一眼,濕透的裙衫黏在她身上,曲線畢現。“非禮勿視。”他在心裏念了一句,正經地轉過了頭。

“都臨近中午了,若不是因為葉姑娘你,在下就可以自己打獵飽腹,可因葉姑娘之故,在下如今還餓着肚子。”他語氣波瀾不興,甚至帶了點微微的調侃,完全沒把她的怒氣放在眼裏。

葉初晴破罐子破摔:“沒有野味,你要餓死的話,你吃我好啦!”話音剛落,她就感受到自己肚子裏叫了一聲,還有輕微的絞痛感,她餓了。好在聲音不大,徐嘉樹應當沒聽見。

徐嘉樹沒說話,将頭上的抹額解下,單手攥緊,一股水流順着他的指縫湧出,滴在地上。

葉初晴後知後覺自己剛剛說了什麽,趕緊補救:“那個……我不怎麽好吃,反正你一時半會也餓不死,等雨停了,我去飯堂給你下面吧。”

這是她今日做出的最大讓步,而且算是好言好語了。徐嘉樹頗有種受寵若驚之感,心裏頗欣慰,也不枉他行了次苦肉計,她果然吃軟不吃硬。

“如此也行。”他微微笑道,“那便多謝葉姑娘了。”

葉初晴哼了一聲,尋了個幹淨的大石頭坐下,開始擰自己的裙擺。今日這裙衫布料輕薄,沾了水又擰幹之後便皺巴巴的,她蹙眉,索性不管裙子了。

“我賠你那裙子為何不穿?”徐嘉樹看了半天,終于忍不住問道。他以為她該是很喜歡那裙子的,畢竟她裙破了時的肉痛表情,至今還讓他印象深刻。

葉初晴道:“不行,我若穿了那裙子,三娘必會多想的。”她說的三娘便是書院的女大夫,從小看着她長大,情分非同一般,她十分敬重三娘。

徐嘉樹也順着她的話想起了上次女大夫看他的隐晦眼神,心裏忍不住道,她應該已經多想了。

“你今日上山來幹嘛?”

“習射。”他指了指放在一旁的弓箭,“沒想到你也在山上,倒是趕巧。”巧也不巧,他特地找徐燕妩打聽過了,今日葉初晴既不在生舍,也不在講堂、藏書閣,更不曾上街,也就只有後山這一塊地方了。

葉初晴忽然想起燕妩曾說過的他在後山“射鳥”一事:“聽燕妩說你能一箭雙雕?”

他淡定點頭:“是。”

“我還說她是怎麽知道的,原來你們是親戚啊。”她話裏帶了點淡淡的悵然,一是因為她沒有那樣年紀相仿的親戚,有點羨慕;二則是因為她以為自己和燕妩該是無話不談的密友,卻連她與徐嘉樹是親戚也不知曉。

前幾日徐嘉樹說起時她還不敢相信,鑽牛角尖鑽了好幾日,她終于有些想明白了。就算是朋友,有些事也不會說出來,她喜歡燕妩是因為燕妩這個人,跟她是不是徐嘉樹的親戚并無關系,就算她看徐嘉樹不順眼,她對燕妩的喜歡也不會減弱分毫。

“嗯,也就一點親戚關系。”徐嘉樹面不改色,“也不是很熟。”

他半轉過身子,從懷裏摸出塊帕子扔過去:“擦擦吧。”

葉初晴伸手抓住帕子,舉起來看了看,語氣有些微妙:“你居然随身帶手帕?”

眼看着她腦子裏又不知道想哪裏去了,徐嘉樹無言以對:“那是用來擦弓的。”

山洞裏陷入一片安靜,他視線轉到旁邊,一眼便看見角落裏那根刻意插在地上的樹枝,他疑惑,上次來好像還沒有?

他起身走過去,葉初晴眼角餘光瞥見他的動作,心中警鈴大作,那是她用來标記的樹枝!她以為沒有人會來這的,便标得随意了些,哪能想到今日這般湊巧!

“等等!”在徐嘉樹将要拔起樹枝時,她突然出聲。

徐嘉樹在那一瞬間福至心靈,他意識到,這不僅僅是一根普通的樹枝,還将是握在他手上的,葉初晴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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