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心意

燕妩得知自己要和仰慕已久的心上人一塊去放紙鳶,興奮得立馬回生舍換了條飄逸裙子,裙擺很輕,走路時會随着微風輕輕晃動,就像話本裏的仙女一樣。

她站原地轉了一圈,裙擺劃出一個圓圈,帶着地上的落葉都打着旋兒,嘴裏哼着歌兒,顯然心情極為愉悅。

葉初晴在一旁撐着臉看她在那裏臭美,心裏後悔不疊,當時她原本就是去找徐嘉樹的,誰能料到這幾日除了徐嘉樹就沒別人的講堂裏還有蔣生這個大嘴巴,緊接着又來了羅修然這個跟屁蟲,最後變成了集體出游。

不過,看着燕妩她突然靈機一動,放紙鳶是她臨時想的一個借口,将燕妩扯進來實非她本願,取錢的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可如今陰差陽錯又加了兩人。不行,得想個法子。

但是,如果說燕妩能夠牽制住那兩個,那豈不是省了她許多事?

“小妩,看樣子你挺開心的?”

燕妩捂臉作羞澀狀:“老大你不是知道的嘛,我仰慕羅先生的才華啊,沒想到今日居然能和他一塊去放紙鳶,我待會一定得給他留個好印象!”

“那你待會可得跟緊他,他這人行蹤不定,經常走着走着人就突然不見了。”葉初晴手托着腮,嘴角揚起捉摸不透的笑,“麻煩得很。

一聽這話,燕妩頓時警惕起來,好不容易得了這機會,明日她就要回家,今日絕不能讓羅先生脫離她的視線!

至于另外一個讨嫌的蔣生,葉初晴摸摸下巴,且随機應變吧。

一行人剛走出書院,蔣生便道:“我們走到山腳下,我家的馬車就停在那裏,待會可以直接坐馬車到我家莊子上去。”

他已經很自然地做起了領頭者,興致勃勃地談起出游計劃。

葉初晴臉一僵,這麽看來,還是蔣生最為煩人。少爺就是少爺,去哪兒都要坐馬車,難怪這麽弱!哼!

蔣生把徐嘉樹都襯得順眼了不少。她回頭,徐嘉樹就在她斜後方兩步遠,眉頭微微擰着,似在思考什麽問題。

她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手肘往後輕輕撞了一下,将他撞了回神。

“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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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嘉樹順着她的視線往前看,蔣生在最前頭帶路帶得興致勃勃,手裏還甩着個錢袋子,袋子裏的錢幣叮當作響,整個一花錢大手大腳的富家公子形象。

看着他手裏那袋錢幣,徐嘉樹捏了下眉頭,可真是難辦,蔣生淨會給他找麻煩。

他目光放遠,淡然開口:“我們一共五個人,一輛馬車怕是坐不下……”他本意是想順水推舟讓自己和葉初晴兩個會武的走過去就好了,蔣生卻不待他說完便接話道:“無妨無妨,我家來了兩駕馬車,燕妩就和葉初晴一駕,我們三個男子一駕。”

葉初晴瞪起死魚眼,富家公子出行就是不一樣,還得乘兩輛馬車,事兒可真多。

她正前方是羅修然,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搖着折扇,一派風流公子派頭。間或說兩句話,立馬引來燕妩的追捧。

“羅先生說的好有道理!羅先生好厲害!羅先生說得極是!”以及等等……

然後走到馬車處,燕妩很自然地跟着羅修然上了馬車,蔣生不甘示弱,跟在她後面也上去了。

葉初晴愣了一瞬,心頭頓時狂喜,燕妩果然是個人才!

她回頭,徐嘉樹目光隧遠,眼神飄忽,不知定在何處。

“給我過來!”她一把将他扯上馬車,搶過車夫的鞭子,對車夫微微一笑,“我來趕車就好,麻煩你在一旁坐會。”

車夫回不過神來,只能唯唯應是,頭一次聽說姑娘家主動搶着趕馬車的呢,這姑娘生得這般好看,可就是不像個姑娘家。

“駕!”

“哎哎哎姑娘您慢點!慢點!”

被推到車廂角落處的徐嘉樹擡手輕觸自己剛剛撞到車壁的額角,無聲地嘆了口氣。

馬車剛駛入宜州城內,徐嘉樹從車廂內拍了拍車夫的肩膀,将人拉入車廂,自己往前占了車夫的位置,拿過葉初晴手裏的缰繩和馬鞭:“我來吧。”

城內百姓來往熱鬧,馬車便只能慢悠悠地在街上晃。

“姑娘,公子,這條路不是去蔣家莊子的路。”車夫小心翼翼提醒,指着路邊茶攤道,“須從茶攤那邊過去,我家少爺應當在前頭等我們。”

馬車悠悠停下,葉初晴回頭道:“麻煩你過去和你家少爺說一聲,我們有點事,随後再去莊子。”

前頭的馬車拐個彎就不見了,下了馬車的車夫摸摸後腦勺,臉色有些茫然。這是在公然搶馬車?

“現在便去銀號取金子?”徐嘉樹不怎麽贊同,“待會去蔣家莊子上可能不太方便,不如回去時再取。”

葉初晴抱臂靠在車廂一側,聞言輕瞟他一眼,“你以為我真要去放紙鳶?我待會取了金子就要回去,你若是去的話,替我說一聲,就說我臨時有事。”

徐嘉樹握緊了缰繩,馬車速度慢了下來,慢慢停在了小巷出口處的榕樹下。

“就這麽着急嗎?”他跳下馬車,站在樹下的陰影裏,淡淡的話音裏夾雜着一絲若有似無的怒氣。

葉初晴不明白這怒氣從何而來,但敏感地覺察到此時的氣氛略有些不同尋常。

“嗯?”

她不明所以,跟着一躍而下,陽光透過枝葉,零零碎碎地灑下,織成一片密密的網,将樹下的兩人松松地捆在一起。

“我的意思是,為什麽不一起去放紙鳶呢?明日便要分離了。”怒氣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悵然,徐嘉樹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不像一般讀書人的修長如玉,他的手指上有着長年累月積累而成的繭。

葉初晴的目光也随着他的視線而投在他手上,正要有一束陽光投射在他手心裏,就像他捧着光一樣。他的一半側臉隐在陰影裏,神色晦暗不明。

“分離?”她皺眉,“不就一個月嗎,這算什麽分離?”照她的想法,一個月的時間還是太少了,誰還會嫌假期少?如果能放半年假就好了。啊,為什麽不能出去玩個半年?整日困在書院裏,沒勁透了。

徐嘉樹轉頭,看她一臉的匪夷所思,索性道:“當有所思之人,一日不見,如三秋兮。”整整一月都見不到眼前少女鮮活的笑臉,那還有什麽意思?

葉初晴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眸中神色驚疑不定。徐嘉樹這是春心萌動?天哪天哪!書院裏除了燕妩和她,還有三個姑娘,他看上了哪一個都很不可思議啊!

雪兒?珊珊?思菀?或者是三娘,還是飯堂師傅的女兒?

哪一個都覺得不大可能啊……

她陷入了沉思,摸摸下巴,難道還是蔣生?朝夕相對,日久生情,斷袖分桃,龍陽之好……啧。

這氣氛過于安靜了些,徐嘉樹嘆息,他果真是鬼迷心竅,和她說這個做什麽?不過一月的時間,有什麽等不得。

可他心裏卻不甚安定,隐隐有些不妙的預感,這一月似乎要發生些什麽。

“走吧。先去取了金子,再送你回去。”

葉初晴下意識跟着他往前走,走出那片樹蔭時,忽然頓住了腳步:“等等——”

徐嘉樹回頭:“嗯?什麽事?”

“你說的該不是我吧?”

她愣愣地盯着他的眼睛,忘記了移開視線。說出口的一瞬間,心內百感交雜,驚訝、茫然、不知所措,以及偷偷躲在角落裏的竊喜,一下子通通都跑了出來。

等亂七八糟的情緒消散,後知後覺的羞澀終于漫上她的臉頰。

“呃、呃,我就是随口一說,啊哈哈,你別介意。”她幹笑幾聲,拂了下額前的碎發,想掩飾自己面上的不自在。

“是。”徐嘉樹深吸一口氣,走了兩步,停在小腳正在亂蹭的姑娘面前,“我說的就是你。”

鞋底正在摩擦地面的姑娘瞬間定住,屏息而立,話不經大腦便脫口而出。

“難怪你幫我保管金子,也不告發我,原來是對本姑娘有企圖!”她道,“你看中了本姑娘的美色!”

“葉姑娘這番話,在下可不敢認同。”徐嘉樹輕笑,伸出手去輕輕一推,便将僵着身子的姑娘推到了牆上。

一手撐在她肩膀上方,他低着頭笑得更加肆意:“原本不想說的,可是葉姑娘未免欺人太甚。挑明了在下的心意卻還不想認賬,哪有這樣的好事?”

葉初晴木着臉面無表情,心中無比悔恨剛才嘴賤,為何要挑明這種事?且不說徐嘉樹的“所思之人”是不是她,就算是她,也不該如此輕率地說出口。

爹說得對,她須得學學大家閨秀矜持的做派,太過豪放顯然是不行的。

“嗯?眼睛又瞪久了?”

眼睑處傳來軟軟的觸感,她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小毛病又犯了,瞪久了眼睛,眼淚已經溢滿眼眶。

徐嘉樹的手指停在她的眼角,輕輕一拭,另一只手遮住她的眼睛:“閉眼。”

唔,好乖,真的閉眼了。

他移開手掌,手心處還留着麻麻的癢意,他一只手就差不多能蓋住她一整張臉,姑娘家的臉都這般小嗎?

“葉夭夭。”

葉初晴正要睜開眼睛,可眼皮卻被人輕輕按着,不能動作。

“等明年秋闱結束,我可以上門求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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