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取金
“嘶——”
徐嘉樹摸摸下巴,有微微的痛感,幸好舌頭縮得快,只是牙齒間輕輕磕了下。再看眼前這個突然用額頭撞向自己下巴的姑娘,他眼角抽了抽:“謀殺……嗯?”
“謀殺”後是一段意味深長的間隔,引得人浮想聯翩。
葉初晴揉揉前額,眼眶周圍一圈紅暈,加上額中撞擊而成的一塊紅印,整個人就像被欺負哭了的小姑娘,越發顯得楚楚可憐。
“少占本姑娘便宜!”
可惜那兇神惡煞的表情與她引人憐惜的外表實在相差甚遠,徐嘉樹輕咳一聲,向後退了一步才能面色如常說話:“葉姑娘誤會了,在下可什麽都沒說。”
葉初晴咬牙暗恨,徐嘉樹這厮果然克她!
“走吧,先去銀號。”不等葉初晴再次發作,徐嘉樹迅速轉身走在前頭。他今日換了身寶藍衣衫,布料輕薄,走路時下擺被微風帶起了一個小角,不像個儒雅讀書人,倒是一派富貴公子的派頭。
葉初晴凝神看了一會他的背影,不得不承認這人倒是有些嚣張的底氣。
“徐嘉樹!”
徐嘉樹回頭:“何事?”
“你剛剛說的是認真的嗎?上門求親的事,”她揪着一邊眉頭,“還是在拿我尋開心?”
橫看豎看這人都不像是心悅于她的樣子,莫不是故意取笑于她?
徐嘉樹略彎了下唇角,他果然還是太沖動了些,終身大事該從長計議才是。
他半真半假道:“是認真的,縱觀整個書院,能與在下匹敵者,唯姑娘爾。”
葉初晴将這話捋了兩遍,覺得自己應當是明白了,這人娶媳婦不看喜不喜歡,只看能否匹敵。咦——他腦子是不是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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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照她往常思緒,此時必定是甩個不屑的白眼,将人鄙視到塵埃裏去。可不知為何,她心頭很不是滋味,睫毛顫了幾顫,卻是一句話也沒說出口。
沉默着從銀號取了金子,她剛走出門口,便差些被人撞到。徐嘉樹瞬間拉過她的手臂,将人拉到自己身後,擰着眉頭望向那個冒失的路人。
路人看打扮是個姑娘,一襲輕衣水袖,面上蒙了一層輕紗,面容掩映在紗布後,隐隐約約的看不真切。但露出的一雙丹鳳眼卻是極美,眼角周邊抹了胭脂,似是戲子的扮相。
“走路且小心些。”徐嘉樹淡淡地說了一句,便拉着身後的葉初晴往外走。
那姑娘愣愣地點了下頭,眸中怯怯地轉過了視線。葉初晴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心頭掠過一絲熟悉感,不待她細想,那姑娘已經背過了身,她也被拉着走了。
徐嘉樹見她一直在蹙眉,有些好笑:“你不會還糾結求親的事吧?若是為難,就當沒聽見過。你不是最擅長于此道的嗎?”
逃避可是她的慣常伎倆,屢試不爽,理直氣壯得叫人生氣。
葉初晴抿唇還在回想,剛剛那姑娘是不是在哪見過?按理說她的記性頗好,若是見過的話,應當不會想不起來,可偏偏這會任她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出自己在哪見過這麽一位姑娘。
“你別打岔,我正想事情呢。”她輕瞪了一眼,回頭想再看看時卻只能看見那姑娘的裙邊一角。
徐嘉樹順着她的視線也回頭看,自然沒看見什麽東西,有些疑惑:“你在看什麽?”
葉初晴問他:“你覺不覺得剛才那姑娘有幾分眼熟?應當是見過的。”
徐嘉樹便也回想了一下,可只能想起那姑娘眼神躲閃,大半張臉都被輕紗掩住,面上還畫了濃厚的妝容,半分熟悉感都沒有。
不過對于葉初晴能從那張臉上看出“眼熟”兩個字來,他佩服不已。
“我常在書院,不常接觸外頭的姑娘,應當不曾見過。”他咳了聲,顯得義正辭嚴,倒像是在解釋什麽似的。
葉初晴眼角微抽,斜他一眼:“你少在那裝純情了,外頭的姑娘你還接觸少了嗎?”聽說這厮每回上街都能收到小姑娘送的水果手帕,待遇可媲美當年的美男子衛玠。現在居然在她面前裝蒜,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不過話說回來,她到底在哪裏見過那姑娘?
徐嘉樹劍眉微挑,忍不住辯解:“葉姑娘此言差矣……”
話未說完便被葉初晴搖手打斷:“差什麽差,別以為我不知道,蔣生都與我說了,你屋子裏有個盒子專放姑娘們送你的東西。”
徐嘉樹着實愣住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屋子裏有這麽個盒子。他收到過姑娘們送的東西倒不假,不過轉手便給了眼紅的蔣生,蔣生怎麽處理卻是不知道了。
他眯眼冷笑,蔣生那厮居然颠倒黑白、壞他名聲,且給他等着!
葉初晴在一旁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她這人慣愛鑽牛角尖,若是一件事沒想個明白,必然是茶不思飯不想,死磕也得磕明白才行。這會卻卡在這兒,不前不後的,難受得緊。
“我肯定在哪見過她,真的眼熟,我平常又不看戲,難道也是上街時撞見的?”她一邊嘀咕,一邊跟着往前走,沒注意到自己的手腕又被輕輕牽住了。
等到了巷口的馬車旁她才回過神來:“徐嘉樹你占我便宜!”
徐嘉樹自然地松開手,微微一笑:“身為同窗,須守望相助,在下也是怕葉姑娘沒看路摔着了。”
經他這麽一打岔,葉初晴忽然福至心靈:“同窗?對了,就是同窗!那姑娘細看起來有些像陸子賢啊!”
“陸子賢?”徐嘉樹微訝,“也許只是眉眼有些相像而已,或者,是陸子賢的姐妹也說不定。”
“不,不只是眉眼,還有走路姿勢!”葉初晴難得這般篤定,“他剛剛眼神刻意躲閃,再加上你還在,那姑娘居然一眼都沒瞧你,這不合常理!”
今日的徐嘉樹簡直是騷氣外露,一路上來碰見的姑娘就沒有不回頭看他的。所以剛剛那個居然沒有回頭看的姑娘就顯得尤為可疑。
她一把抓住徐嘉樹的手腕,将人扯着往回跑,邊跑邊道:“回去看看到底是誰,若真是陸子賢,那麻煩可就大了!”
徐嘉樹尚來不及反應,只在心裏琢磨片刻,立馬意識到葉初晴在擔心什麽。
他們倆跑到銀號門口時,正好瞧見在街另一頭,那姑娘上了馬車,車夫一揚鞭子,馬車便轉了個彎,不見了蹤影。
“哎呀,追不上了。”葉初晴恹恹地停下,有些沮喪。但她轉頭看見銀號,眼前又是一亮:“快,我們進去問問掌櫃的,剛剛那姑娘是何來路。”
徐嘉樹阻攔不及,悠悠吐出一口氣,不是他說,估計要碰軟釘子了。他雇來的這掌櫃別的不說,性子最是正直,堪稱古板固執,就算他這個東家去問,也必定不會吐露客人的信息。
不過,等他進門時卻是被眼前的情況驚了一驚,只見向來嚴肅刻板的老掌櫃此時卻笑得和藹可親,對面的姑娘更是言笑晏晏,兩人像是忘年之交,正說得熱鬧。
“你說剛才那位姑娘?倒真有些奇怪,一直沒說話,還是左手執筆寫字的,字還寫得頗為端秀。”掌櫃的摸着胡須回想,“她這是第一次來,存了些銀子便走了。我看她那裝扮,應當是鄰街梨園裏唱戲的姑娘。”
他說着嘆了一聲:“唉,應該也是個可憐人啊。”
是啊,若是正經人家的姑娘,怎麽可能會抛頭露面去唱戲呢?
葉初晴陷入了謎一般的沉默,難道真是她想錯了?陸子賢雖是個娘娘腔,但怎麽也不像個在梨園唱戲的姑娘。況且以陸家的財力,不至于混得這般凄慘吧。
不過——聽見門口傳來腳步聲,幾個人順着聲音看過去時:
“陸、陸、陸——”
徐嘉樹一把捂住她嘴,微微一笑:“路過而已。”
門口的姑娘見勢不好,轉頭就跑,那急匆匆的背影倒真讓人看出幾分心虛來。
掌櫃的看見他倆動作,眼中驚訝一閃而過,随後便笑眯眯起了身。
年輕人啊,關系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