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少年
少年
蘇北望從小就在生物研究方面有極高的天賦,僅僅只是配合實驗,便将生物學、基因學等了解的清清楚楚。他偷偷培育出了一只納斯犬,蘇亦奇幫蘇北望向父親隐瞞實驗,謊稱納斯犬是他培育的。
蘇亦奇因為超出常人的精神力、感知力和反應力,對相關學術也略有了解,蘇正德不疑有他,反而誇贊他天資聰穎。
十歲那年,蘇北望腦中的C病毒芯片仍然不起作用,蘇正德一氣之下,又給他關了禁閉。雖然那時他并不知道腦中的芯片是什麽,直到他十五歲進入拜爾學院學習研究後,才找到蛛絲馬跡,幾乎是冒着生命危險取出了他腦中的C病毒芯片。
從那以後,他一直在偷偷地進行有關C病毒的研究,為了保密,實驗記錄都藏在密匙芯片中,沒有他的權限無法應用。
然而,此時才十歲的他在禁閉室的牆角縮成一團,感到饑腸辘辘。忽然,通風口有窸窸窣窣的聲音,他擡起頭來,看見弟弟打開通風口的蓋子,手裏拿着一個機械手。
“哥,快過來。”蘇亦奇向他招手。
蘇北望站起來,走到通風口下面,指了指監控,小聲說:“不行,被爸爸發現,會連累你的。”
“哥,你一天沒吃東西了,我口袋裏有二十塊錢申幣,你出去買點吃的,我替你在裏面待着,”蘇亦奇伸出了機械手,“我剛剛用精神力暫時幹擾了監控,你放心。”
機械手已經抓住了蘇北望的腰,将蘇北望擡了上去。
“我們把衣服換了。”蘇亦奇邊說着,邊脫掉了衣服。
“那我很快回來。”蘇北望換好,捏了捏蘇亦奇的手。
蘇亦奇點點頭:“哥你拿機械手快放我下去,我的精神力幹擾不了監控多久。”
“好,”蘇北望看着機械手緩緩将蘇亦奇放下去,又小聲說,“我很快回來!”
蘇北望從通道走出去,一出門就看見他的納斯犬向他奔過來,圍着他繞圈。他裝着蘇亦奇的樣子,一把将納斯犬抱起來,挑眉道:“嘟嘟,我們走。”
嘟嘟這時候才剛剛滿月,體型小,并不重。
為了裝得像一些,他大搖大擺地從大門出去。因為他們外表一致,保安一時也有些疑惑:“是二少爺吧?您要出門嗎?”
“是啊,”蘇北望摸了摸納斯犬的頭,歪頭道,“叔叔,爸爸沒有限制我的活動,你別搞錯了。”
“是是是,”保安連連點頭,他知道蘇正德一向看重這個二少爺,自然言聽計從,“需要給您安排飛車嗎?”
蘇北望擺擺手:“我就出去走走,很快回來。”
說完,他就一蹦一跳地出去了,直到離開神院老遠,才緩緩停下腳步,喘了會氣。
一輛飛車突然朝他沖了過來,裏面傳出陣陣歡呼。蘇北望躲閃不及,條件反射地閉上雙眼,緊緊地抱着嘟嘟,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他被人抱了起來。等他睜開眼,發現自己在一個少年的懷裏,已經離剛才差點被撞的位置有十米距離了。
“你沒事吧?”少年成長期的聲線有些沙啞,但很有磁性。
蘇北望擡頭,見少年的褐瞳有些擔憂地望向他,下午的日光打下來,少年的睫毛在卧蠶形成了一片陰影。盡管少年的嘴唇很薄,看起來有些不近人情,但微風拂過,吹散了少年的劉海,像極了月光下樹影搖曳。
他呆呆地看着少年的臉,一時失語。十歲的孩子已經有成形的審美觀了,他只知道這個少年好看的讓人難以移開目光。
少年以為他被吓到了,又問了一遍:“小朋友,你沒事吧?”
蘇北望才反應過來,連忙搖了搖頭。少年松了一口氣,把他放了下來。
“謝謝你。”蘇北望還緊緊摟着嘟嘟,雖然有些驚魂未定,但還是很有禮貌地鞠了一躬。
“陳既白!你也跑得太快了!”這時,一個金發少年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一把摟住陳既白的脖子,“你體側第一了不起嗎?都不等我一下。”
陳既白……蘇北望聽過這個名字,也曾在新聞中看到過他的事跡。他是舊歷末期傳奇人物軍盟元帥陳遠域的孫子,後來元帥意外暴斃,總統威廉姆斯收養了他的父親陳博實,但陳博實不幸被C病毒感染,失手殺死了妻子莉達,陳既白也不幸流落到偏遠的錫城,在孤兒院裏長大,直到十三歲才被陳遠域元帥的舊部、現任軍盟元帥埃爾森收養。
陳既白嫌棄地拿開金發少年的爪子,沒理他,打開個人終端撥通電話:“奧利弗所長,飛車尾號BJ343剛剛在木星區差點撞到一個小孩,你們交通所就是這麽管理交通的嗎?”
對面交通所所長有些為難地說:“陳少爺,那輛車是總統威廉姆斯侄子的……”
陳既白聽到這個名字就感到一陣惡寒,壓下火氣道:“所以他的侄子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這麽包庇?”
奧利弗所長深知陳既白是得罪不起的,只能息事寧人道:“好的,我馬上調取監控處理。”
蘇北望呆呆地看着他,不敢說話。倒是金發少年彎下腰來,問:“這個小朋友是哪來的?”
“我是蘇……”蘇北望頓了一下,想到他是以弟弟的身份出來的,改口道,“我叫蘇亦奇,神院蘇家的蘇正德神父是我爸爸。”
“神院啊?”金發少年聽到這名字就皺了皺眉頭,“不知道神院存在的意義是什麽……”
陳既白偏頭看了他一眼,喊他的名字以警示:“約克。”
喚作約克的金發少年自知失言,擺了擺手,有些無語地說:“現在人類的壽命都兩百年了!你才十四歲,幹嘛老裝成熟,顯得我很幼稚诶。”
他拍了拍陳既白的肩膀,說:“我在前面等你啊,你快點。”
陳既白點點頭,轉頭對蘇北望說:“他是現任軍盟元帥埃爾森的兒子,埃爾森一百多歲才生了這麽一個兒子,養的難免有些嬌慣。”
蘇北望點點頭表示理解,雖然他知道陳既白的身份,但陳既白沒有自我介紹,蘇北望很想問卻也沒敢。
就在蘇北望感到有些局促時,陳既白卻先開口了:“我是陳既白,算是埃爾森元帥的養子。”
他又接着問:“你的納斯犬很可愛,可以給我摸摸嗎?”
蘇北望點點頭,把納斯犬放進陳既白的懷裏。
不知道是不是蘇北望的錯覺,陳既白看向納斯犬的目光有些悲傷,不知道是說給蘇北望還是自己聽:“它和我小時候的那只很像。”
蘇北望聞言,眼睛一亮,說:“哥哥,嘟嘟送給你了。”
陳既白有些驚訝,搖頭道:“不行,納斯犬太貴重了,你送給我,你父親責怪你怎麽辦?”
“這是我自己培育的!”談到納斯犬,蘇北望一掃陰霾,有些驕傲地拍拍胸脯,“我就是它的主人,我有這個權利。而且你剛剛救了我的命,我也沒有什麽能報答你的,希望你好好對嘟嘟。”
“你自己培育的?”陳既白難以置信地看着面前這個看起來至多不過十歲的小朋友,“你太優秀了,我想整個鉑金也找不到第二個有你這樣天賦的小朋友了。”
聞言,蘇北望呆愣愣地看着陳既白。他想起母親很早就過世了,家裏甚至連她的照片都沒有留下一張。而他從小到大從未得到過父親的半點贊賞,稍有不滿意就會遭到父親的毆打和禁足。父親的關注點似乎從來都在蘇亦奇身上……但是弟弟的确很優秀,而他卻連接受芯片都無法做到。這大概是他從小到大第一次聽到如此崇高的贊賞。
淚水突然從他亮晶晶的眼睛裏砸下來,陳既白以為他是舍不得,手忙腳亂地擦着蘇北望的眼淚,邊擦邊說:“不要哭,我不要你的嘟嘟。”
聽到陳既白這麽說,蘇北望哭的更狠了,含糊不清地說:“哥哥,是我的嘟嘟不好嗎,你為什麽不要它?”
陳既白實在沒有照顧小孩的經驗,只好答應下來,說:“謝謝你,我要,你別哭了。”
蘇北望停了下來,淚眼朦胧地看着他:“真的嗎?”
“真的。”陳既白有些無奈,直到聽到蘇北望的肚子發出咕咕的叫聲,他才忍不住笑起來,說:“餓了吧?作為感謝,我帶你去吃飯。”
陳既白左手抱着嘟嘟,右手向他伸過來,他有些猶疑,但還是牽上了。
蘇北望感受着陳既白溫暖的掌心,忍不住擡頭看看陳既白。但陳既白似乎不喜歡笑,發現他的目光,就面無表情地看過來,驚得蘇北望又低下頭去。
陳既白努力扯了扯嘴角,好像不太适應,于是作罷。
吃飯的時候,陳既白問他:“你想去拜爾學院讀書嗎?我可以讓埃爾森元帥給你寫封介紹信。”
蘇北望頓了一下,吞下飯,想到父親對弟弟蘇亦奇的期望,說:“哥哥,我想去軍校,你能幫我寫一封沃德學院的介紹信嗎?”
陳既白有些訝異,問:“你不是對生物醫學方面感興趣嗎?”
蘇北望沉默了幾秒,沒有解釋,尴尬地笑笑說:“如果不可以的話也沒關系啦,畢竟軍校不是誰都可以進去的。”
“當然沒問題了,”陳既白也沒再逼問,“你叫蘇亦奇,是哪兩個字?”
“山色空蒙雨亦奇的亦奇。”蘇北望沾了點水,在桌子上端端正正地寫下來。
“神院果然喜歡遠古大陸時期的東西,就像‘神’這個一直流傳下來的概念一樣,”陳既白話鋒一轉,“現在已經沒有多少人喜歡手寫字了,不過你的字寫的很好看,特意練過嗎?”
“是啊,我從小就喜歡寫字,尤其喜歡硬筆書法名家王之恺的字帖,”又被陳既白誇了,蘇北望有些羞赧地笑笑,“我不喜歡個人終端上毫無感情的文字,自己一筆一劃寫下來,才能真正感受到文字的力量。”
陳既白看他一臉認真的模樣,忍不住真心地笑了:“沒想到你小小年紀,能有這樣的感慨。”
這時,約克一臉怒氣地沖過來,說:“陳既白!你可真讓人好找啊,我在飛車上等了半天,居然讓我在這找到你!”約克看看蘇北望面前的空碗,更生氣了:“你還有閑情逸致帶小朋友吃飯?”
陳既白看到他就有些頭疼,拍了拍約克的肩膀算作安撫,只好跟蘇北望道別:“蘇亦奇,再見。也許以後會再見的。”
後來,真正的蘇亦奇收到了埃爾森的推薦信,被蘇正德大為贊賞。蘇北望在一旁止不住地羨慕,但他內心堅定地想,他會靠自己的努力,考上拜爾學院,離開這個讓他感到精神內耗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