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笑話

笑話

嘟嘟見蘇北望愣神,擡起前腿撲到他懷裏,叫喚了兩聲。

蘇北望有些體力不支,後退了兩步,無奈地摸了摸嘟嘟的頭,示意他下來:“嘟嘟,你去別的地方玩吧,我累了,想休息了。”

嘟嘟有些不情願地收回腿,用它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蘇北望,不太情願離他而去。

蘇北望蹲下來,抱着嘟嘟的大腦袋,在它的額頭上親了一下,妥協了:“嘟嘟,你想玩什麽呢?”

嘟嘟開心了,繞着他轉了好幾個圈,把他的玩具球叼了過來,蘇北望有些為難……平時,他只敢在陳既白不在家的時候才敢動嘟嘟的玩具,平時精神比較好時,大多都只是帶嘟嘟出去散步。

他只好接過球,抛給嘟嘟,嘟嘟又頂過來,幾個來回之後,嘟嘟過于興奮了,球沒有向蘇北望抛過來,而是從另一個方向飛去。

蘇北望生怕打破東西,趕忙跑過去,看見陳既白從客廳轉角處走過來,手裏抓着嘟嘟的玩具球。

即使他面容冷峻也難以掩蓋住他眼神中的愠色,他命令道:“嘟嘟,去你自己的窩裏。”

嘟嘟委屈地嗚咽一聲,有些戀戀不舍地回頭看看蘇北望。這一幕讓陳既白更加惱火,厲聲道:“嘟嘟!我已經提醒過你很多次了,他不是你的daddy!”

“既白,你不要和嘟嘟生氣,它分不清是正常的。”蘇北望把嘟嘟擋在身後,手在背後揮了兩下,嘟嘟既不舍又害怕,老老實實離開了客廳。

陳既白向蘇北望看了過來,那寒冷的褐眸讓他不寒而栗。

“所以,你又有什麽資格,碰阿奇買給嘟嘟的東西?”陳既白一步一步像蘇北望靠過來,蘇北望連連後退,直到靠在牆壁上退無可退。

蘇北望雖然心中害怕,但仍堅定地看向他,義正嚴詞道:“亦奇是我的弟弟,他的遺……他的東西,我為什麽沒有資格碰?”

“呵,這時候是弟弟了?那他在前線浴血奮戰的時候,你在哪裏?”陳既白冰冷的眼神裏徒增了些許悲涼,他不再靠前,而是偏開了頭,“你不是生物醫學博士嗎?那為什麽他受重傷的時候,你沒有治好他?為什麽一年後他會突然重傷複發而死?”

蘇北望緊抿嘴唇,這也一直是他的痛……如果他不是腦部惡性腫瘤,休養了一整年又失了憶,也許他早就能給弟弟進行全身檢查,如果當年他能強硬一點,堅持取出弟弟腦中的C病毒芯片,也許弟弟就有機會從前線回來了……他喜歡的人,也能和自己最親的弟弟,幸福地在一起。

蘇北望雙眼通紅,微微喘氣,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嗓音低沉,但字字清楚:“你放心,我一定能救活他。”

陳既白看了他一眼,然而蘇北望靠在牆上眼圈通紅、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的樣子,卻讓陳既白更加反感。

前線隊友戰死是常有的事,蘇亦奇的前親衛慕雨良戰死時,他也曾悲痛過。

“不要頂着阿奇的臉哭哭啼啼的,”陳既白眉頭緊鎖,“惡心。”

說完,陳既白快步離去,只留下一抹毫無留戀的背影。

蘇北望脫力地蹲下來,背後的刺痛已經感覺不到了。心裏說不出的痛苦像是洪流,在胸腔裏震的他幾乎要暈過去。

他站起來回到了卧室,走到全身鏡前,忍不住細細端詳自己的臉。

蘇北望顫抖的指尖劃過鏡中人蒼白的皮膚,這張臉與弟弟別無二致。他想起過去他們一起在基礎學院讀書的時候,每當他們一起走過,都會引來女生的駐足和讨論,但弟弟一直是更受歡迎的那個。

他幽默,風趣,學習和體能都是全校中的佼佼者,而自己除了理工科優秀以外,幾乎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

“弟弟,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你,”鏡中人的目光飽含憂傷,“他那麽愛你,就連在他身邊的時間,都是我從你的身上偷來的。”

然而下一秒,他卻自嘲地笑了:“所以求你快些醒過來吧,弟弟,請你們放過我。”

一年一度的總統府與軍盟聯合晚宴到來了。這次的晚宴主要是為慶祝新上任的總統德裏克而舉辦,自前任總統威廉姆斯倒臺後,總統府便形同虛設,軍盟的權利到達了巅峰,選出的總統不過是面子過程而已。

“這個晚禮服穿的真難受,我就不明白了,辦這個晚宴到底有什麽意義?”說話的青年一頭金發,語氣無奈,“早知道就不從前線回來了。”

“約克,慎言,”陳既白低聲道,“軍盟如今如日中天,也不該在這樣的場合駁總統府的面子,留人诟病。”

“哦,”約克聳聳肩,一把捏住陳既白的肩膀,眼神瞟了瞟一旁的蘇北望道,“你不也不喜歡這樣的場合嗎?還不得不把嫂子帶來。”

陳既白一把彈開約克的手,約克吃痛地嗷了一下,聽見陳既白沉聲警告道:“你嫂子只有一個。”

約克做了一個給嘴拉上拉鏈的動作,用眼神表達歉意,他知道平時和陳既白打打鬧鬧還行,但在真假嫂子這件事上還是不能觸他逆鱗的。

蘇北望跟在兩人身後一言不發,臉上卻維持着恰到好處的笑容,向路過的政要頻頻點頭致意。

“我和約克還有事,你自己逛逛吧。”陳既白偏頭對身後的蘇北望說,然後快步離開。

約克對蘇北望點點頭算是道別,跟上陳既白。

“你真的拿他當替身了?”約克想了想,還是禁不住說了出來。

陳既白沉默了幾秒,否認道:“不是。”

“那你為什麽和他結婚?”約克對陳既白的否定表示懷疑。他始終想不通,陳既白雖然冷血,但并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而他卻對蘇亦奇胞兄蘇北望的态度如此惡劣。

“當然是有用的到他的地方,”陳既白看向約克的眼神帶着警告,“你不必知道。”

約克雖然不喜歡神院的人,但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也覺得蘇北望實在無辜。

但更多的人,卻只是把蘇北望當成一個笑話來看。

蘇北望站在一排又一排的香槟旁,默默拿起了一杯,輕輕抿了一口,他雖然不喜歡酒味,但也偶爾淺酌,陷入微醺的狀态會讓他暫時忘掉現實。

“這是蘇……亦奇上校嗎?”一旁的沙發上有人竊竊私語。

“別亂說!蘇亦奇上校早就死了,這是陳既白上将的新婚丈夫蘇北望。”旁邊另一個人回答道。

“我有幸見過上校一次,這個人怎麽和蘇亦奇長得一模一樣啊。”

“讓你平時多看新聞,因為他是神院神父蘇正德的長子,也是蘇亦奇的雙胞胎哥哥啊,”那個人聲音又小了點,“陳既白上将肯定是把他當替身了……”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就感受到面前的陰影,他一擡頭,見蘇北望端着香槟,一臉微笑地看着他。他有些難為情地笑笑,打招呼道:“蘇博士,您好啊。”

“你們聊些什麽,不妨帶我聊聊?”蘇北望将嘴角揚的更高了一些,眼神卻不帶感情。

兩個人識趣地站起來,方才低聲侃侃而談的人趕緊找了個理由:“我們還有事,您請自便。”而後落荒而逃。

蘇北望看着他們的背影,嘴角掉了下來,他知道自己不過是狐假虎威。那些人忌憚陳既白的勢力和地位,不敢真的當他面說些什麽罷了。

他覺得有些累了,只想快點離開這個窒息的會場。他從側面上樓,走到了一處偏僻的平臺,靠着欄杆,感受着清風徐徐。

三月的涼風吹散了香槟的氣味,這時,蘇北望聽到略有些沙啞的女聲在身後響起:“你不必在意他們說的話。”

蘇北望回頭,看見一個幾乎和他一樣高、站姿筆直的短發女士,昏暗的燈光下,他只看得清她奪目的紅唇,但仍能在陰影中看到她深刻如雕塑的容顏。

“玫瑰中将。”蘇北望在新聞中見過她。

陳既白六歲時,流落偏遠的錫城,在孤兒院中長大,而玫瑰,是将他從孤兒院接回軍盟的人,埃爾森元帥的長女,也是約克的親姐姐。

玫瑰卻突然沖過來掐住蘇北望的脖子,并沒有用太大的力氣,但還是讓蘇北望有些難受。他不明所以,只能握住玫瑰的手腕,有些艱難地問:“中将,您這是做什麽?”

“你的确不是他,”玫瑰松開手,微微鞠了一躬,“失禮了。”

蘇北望沒有在意,摸了一下剛剛被掐的脖子,也鞠了一躬,問:“您也認識我弟弟嗎?”

“認識,”玫瑰點燃了一根煙,深吸了一口,像是為了掩蓋什麽情緒,“不僅認識,我們很熟。”

“原來如此,幸會。”蘇北望點頭致意。

玫瑰又拿出一根煙,問他:“抽嗎?”

蘇北望搖搖頭,他從來不抽煙。

玫瑰輕笑了一聲,望向遠處的燈火,街道上飛車遍布,車水馬龍,和樓下的熙熙攘攘倒是相得益彰。

“這一點,你們雙胞胎兄弟倒是一樣,”玫瑰吐出了一口煙,融進了昏暗的夜色裏,“他總叫我少抽點。”

“抽煙……的确有害健康,”大概是因為生物醫學博士的職業病,蘇北望深知這樣說對于初次見面的人而言有些不禮貌,但還是順着她的話自然地說了出來,“尼古丁會使人産生依賴性,重複使用會增加心率和升高血壓,降低食欲,大量的尼古丁會引起嘔吐和惡心,嚴重時會導致死亡。”(注)

玫瑰偏頭看他,不禁笑了起來,笑了幾聲又忽然頓住。她轉過身來背靠着欄杆,擡頭看着天,嘆息道:“真羨慕陳既白啊。”

蘇北望實在不明白玫瑰為何會發出這樣的感嘆,盡管玫瑰的軍銜比陳既白低一級,但仍是将門之女,巾帼不讓須眉,該是天之驕子才對,實在沒必要豔羨他人。

“為什麽?”盡管是初次見面,蘇北望卻總覺得玫瑰有種莫名的親切感,也讓他忘記了距離,想都沒想就将心中的疑惑和盤托出。

“他搶了我喜歡的人,又搶走了我喜歡的人的哥哥,”玫瑰并沒有覺得被冒犯,解釋道,“那小子,豔福不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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