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失血
失血
見陳既白快步走遠了，蘇北望猶豫道：“玫瑰姐，我想問你一件事。”
“嗯，你說。”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既白他和楚滄博士好像有些尴尬，”蘇北望斟酌道，“他們之間有什麽事嗎？”
“你怎麽這麽問？”玫瑰有些驚訝于他的敏感，但她反應很快，打着哈哈道，“楚滄博士出名的時候，陳既白還不知道在哪呢，他們能有什麽。”
盡管如此，蘇北望還是注意到玫瑰在閃爍其詞，但他還是漫不經心道：“也對，是我想太多了吧。”
“你啊，就是太在意陳既白了，”玫瑰無奈地搖搖頭，“其實以前，他不是這樣不近人情的，可能是亦奇的死的确給他打擊太大了吧，真要有什麽事，希望你別往心裏去。”
蘇北望禮貌地笑笑，沒有再說話，以還有事為由，和玫瑰道別了。
他去教務處打聽到了吳瑛的信息和聯系方式。過去除了去其他城市研學，他并沒有去過前線邊防，但他卻無端的非常在意這個女孩子。
借用了老師辦公室，蘇北望把吳瑛約了過來。這個瘦小的、形單影只的女孩和紙醉金迷的鉑金有些格格不入，但她眼中的堅毅卻十分有力，從戰争中活下來的幸存者是不一樣的。
“蘇博士，您好。”吳瑛很有禮貌地鞠了一躬。
“請坐。”蘇北望請她坐在沙發上，給她倒了一杯茶。
“謝謝博士。”她坐了下來。
原本蘇北望想先問她一些情況，但又怕觸及到她的傷心處，一直在組織語言，沒想到吳瑛先開口了。
“蘇博士，我是去年被蘇亦奇上校救出來的，是柒吳鎮——也就是現在的淪陷B區唯一的幸存者，後來他把我留在基地照看，不久後他就讓陳上将給我寫介紹信，送我到拜爾學院讀書，”吳瑛說到這裏，頓了頓，眼中透露着悲傷，“他一直在資助我，後來他走了，陳上将便繼續資助我。”
蘇北望有些驚訝，他沒想到原來這個女孩子和弟弟竟然有這樣的淵源。
“蘇博士，可能因為您是蘇上校的雙胞胎哥哥吧，所以你們真的太像了，”吳瑛見到他，并不膽怯，“剛才您在臺上的時候，和他教我的時候真像。”
雖然弟弟小時候也懂一些生物醫學知識，但蘇北望沒想到他去了沃德學院，仍然在堅持學習這些，但他卻毫不知情。
蘇北望承認自己是不了解這個弟弟了，但血緣和基因，竟然讓他們倆如此相像，以至于蘇亦奇的每個故人，都在他的身上尋找弟弟的影子。
“我來是想和你說關于你在講座上提到的那個問題，”蘇北望沒有繼續那個話題，“雖然軍盟明令禁止了C病毒相關的研究，但你心裏一定也有些不甘心吧。”
這話戳到了吳瑛的痛處，礙于陳既白，她只得咬牙道：“已經有無數前人的屍骨都證明了C病毒可能是人類無法跨越的鴻溝，陳上将這個舉動我是能理解的。”
“這是很危險沒錯，但是因為危險，人類就去回避它嗎？”蘇北望反問道，“前線的将士、你的親人，這些你比我清楚得多，難道就要用邊防士兵和人民的犧牲來堪堪維持住申亞大陸的繁華嗎？”
蘇北望的發言激勵了吳瑛，她想起曾經蘇亦奇也有研究C病毒抗體的意向，只是因為時局而一直不得開展。
她握緊了拳頭，試探性地問：“所以，人類是有希望戰勝C病毒的，對嗎？”
“當然，”蘇北望堅定地說，“只是你還需要更多的學習。這樣吧，如果你的期末考試能拿到年級前三，我就邀請你加入我的實驗室，你願意嗎？”
吳瑛本來就覺得蘇北望格外親切，接到橄榄枝，更是有些激動，她站起來鞠了一躬，說：“蘇博士，謝謝您！我會努力的！”
蘇北望也站了起來：“這件事不要和陳上将透露，算我們的秘密，好嗎？”
吳瑛有些猶豫，但想到C病毒研究本來就是高壓線，于是便同意了。
蘇北望用個人終端給吳瑛發了條信息：“這是我的終端號，以後你有什麽不懂的，都可以來問我，既然是我弟弟救了你，那我也有義務繼續他的遺志。”
“謝謝蘇博士！”吳瑛激動的流出淚來，她有些不好意思，趕忙擦掉。
蘇北望忍不住笑了，盡管她經歷了那麽多磨難，但果然還是個孩子啊。
和吳瑛告別後，蘇北望馬不停蹄趕回地下實驗室。
今天采用了新的實驗方法，置換儀器被拿了出來。這是一款血液及細胞置換儀，從遠古大陸時期用于透析的血透儀發展而來，但與它不同的是，功能更為豐富，能用實驗體的血液催化動靜脈流通，曾在小鼠身上成功過。
然而，人類所需的血液遠遠超過小鼠，蘇北望才被置換了一會兒便面色發白，生命監測儀開始報警。瓊斯博士連忙打斷：“蘇博士，不能再繼續了！”
通過顯影儀，蘇北望看到血液正在蘇亦奇體內緩緩流動，他不想放棄。然而儀器自動發出警告，終止了實驗，因為震動和慣性，脫離導管的蘇北望被甩向旁邊的承重柱，頭部遭受了撞擊。
他的手又因為小時候實驗的後遺症而顫抖起來。而他在被強行脫離的一瞬間，陳既白正好來到了實驗室，見到他雙手顫抖的樣子不禁微微發怔。
陳既白想起有一次他和蘇亦奇在同一臺機甲中，因為蟲族的打擊蘇亦奇被迫脫離了駕駛位，頭部撞到機甲核上，也是像蘇北望這樣，目光有些渙散，雙手不停地顫抖，好幾分鐘才緩過來。
他回過神來，皺眉道：“別裝了，連他這點症狀都不放過，以為這樣我就會把你當成他嗎？”
孔清如連忙将他扶了起來，按壓住他的傷口。因為不敢直面陳既白，只能小聲嘀咕道：“什麽啊，老師，從我認識您的第一天您就有這個症狀了，才不是……”
“清如，不用多說，”對于陳既白的冷嘲熱諷他早已習以為常，“把儀器收拾一下。”
因為沒來得及按壓，蘇北望還是有不少血甩了出來，有些觸目驚心。陳既白走近了才看到地上殷紅的鮮血，再看到蘇北望蒼白的臉，意識到方才的話的确有些言重，便擺手對瓊斯道：“行了，今天就到這裏吧，他那個身體沒什麽用，別因為失血過多死了。”
因為怕影響實驗，陳既白一直不敢觸碰蘇亦奇。他想觸摸蘇亦奇的臉龐，停在半空中又抽回了手。蘇亦奇又重新回到了冰棺之中。
蘇北望喝了一些補血劑便離開了。陳既白想想有些不放心，便讓瓊斯調出了生命監測儀上蘇北望的身體數據。
“蘇博士已達到二級失血量，幸好補血劑正在穩步促進造血中，應該沒什麽大礙。”瓊斯在一旁解釋道。
陳既白點點頭，啓動按鈕把蘇亦奇的冰棺又送回了他的卧室，便轉身離開了。
臨走前，他囑咐道：“時刻監測蘇北望的身體情況，別讓他死了。”
起初，陳既白不在乎蘇北望的命，甚至想直接用極端的器官實驗一步登天。但過去了大半年，他雖然不喜歡蘇北望，但也不希望蘇亦奇的哥哥就這樣死去，這會讓他無法和蘇亦奇交代。
對于蘇北望的關心和不忍，他是這麽解釋的。
“神愛衆生，所以為神；心中敬神，神佑世人……”
蘇正德在臺上吟唱着神院的贊美詩，臺下烏壓壓的全是神院的信徒。他們表情虔誠，在蘇正德的引導下和聲，直到結束時，才雙手交疊放在胸前，齊刷刷鞠躬道：“神父聖安。”
蘇正德也表情莊重，雙手相疊，回禮道：“神徒心安。”
信徒們便滿足地各自回去了。
他的表情瞬間陰狠起來，邊笑邊向他的秘密實驗室走去。
一個又一個裝着營養液的玻璃器皿中，是一些閉着眼、表情痛苦的人，這些人曾是神院忠實的信徒，甘願為神院奉獻自己的生命。
然而被裝進這暗無天日的罐子中時，他們是否也曾後悔過？
一個身着白大褂、有些佝偻的人正看着終端實驗數據，見是蘇正德來了，連忙起身行禮。
這人雖然戴了口罩，卻仍然遮不住臉上那道觸目驚心的傷疤。
蘇正德問：“楊繼，最近的實驗數據怎麽樣？升級後的C病毒芯片有效果嗎？”
被稱作楊繼的人弓着背，聲音沙啞，回答道：“暫時效果還不是很明顯，但您放心，我還是很有信心能研制成功的。”
“沒事，我倒還等得起，需要實驗體了就向我彙報。”蘇正德拍拍楊繼的肩膀，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他腦中忽然有聲音響起來：“大哥，找我有事嗎？”
“楊繼開發的這個聯系芯片還挺有用，”蘇正德腦海中的話準确傳達到對方的顱腦中，“瓊斯，你在陳既白那邊，情況怎麽樣？複活蘇亦奇的可能性大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