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疑心
疑心
另一邊，助手給瓊斯倒了一杯咖啡，他說了句謝謝，腦海中卻回複道：“實驗有了一定成果，蘇亦奇和蘇北望大腦條件還是可以的，雖然有些困難，但應該沒問題。”
“那就好，”蘇正德聽到這才笑出來，“當年那個妓|女懷了我的種，真是給我氣得不輕，還好她還算識相，難産死了，就是留着那兩個小子讓我看着心煩。過了幾年我撿到了楊繼，這人居然被楚門追殺，要不是我給他安身之所，他早就死了。不過他也還不錯，甘心給我賣命，連當年楚門的C病毒芯片技術都如實交了出來。”
“研究了這麽久，好不容易成功了一個，本來芯片逐步穩定地幹擾蘇亦奇的大腦，他都很聽我話了。我指望他在軍盟鋪路，誰知道這麽不中用，居然戰死了，”蘇正德嗤之以鼻，“不過也好，立了一等軍功。死馬當活馬醫吧，蘇亦奇腦中的芯片居然在蘇北望腦子裏成功運行了，這個殺千刀的崽子總算去了陳既白的麾下，真不知道他又犯了什麽病，把芯片取了，跑來問我要蘇亦奇的下落，還把屍體帶走了。”
“幸好啊瓊斯，我留了一手，讓你把威廉姆斯暗害老元帥的證據交給陳既白，不然他能這麽信任你？幫助你在科學院都站穩腳跟。”
“謝謝大哥，不是您把我找回來，培養我，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自生自滅呢，”瓊斯感恩道，“不過我真是高看陳既白了，真不知道這樣的人怎麽做到軍盟上将的，就這腦子以後居然還要統領軍盟。我天天看他辱罵蘇北望就想笑，但還得裝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真是太難受了，好像當年愛蘇北望愛的死去活來的不是他一樣，哈哈哈……”
“所以說，軍盟這麽重要，怎麽能交給這種傻子呢，”蘇正德嗤笑一聲，“申亞大陸的未來，得靠我們啊，你說是不是？”
蘇正德浏覽着終端裏的實驗數據，然而這些數據卻和楊繼正在分析的數據略有出入，顯然兩個人雖然進行的是同種實驗，但卻是完全不同的進程。
楊繼把口罩拉了拉，換了一身便服，将帽檐拉得很低，走出實驗室，繼而走出神院大門。
他已經毀容，又被追殺，身材佝偻而瘦削，幾十年來一直兢兢業業給蘇正德賣命，所有人都只當他是一個流浪被神父所救的信徒。蘇正德還不至于慘無人道到完全限制他人身自由的地步。
楊繼沒有飛車，通過懸浮軌道到達了目的地，這是鉑金城的公共交通，方便快捷。
科學院的大門非常氣派。他躲在一旁的草叢中等待了許久，行人來往匆匆，卻沒有一個是他想等的人。
直到他看到熟悉而又遙遠的身影正在人臉識別打卡機旁打卡，趕緊迎了上去。
楚璘像往常一樣打卡下班。其實他不是非要打卡不可，只是這是他的個人習慣，就像有些人到了一個地點就要集郵一樣，按時打卡也是他“收集”的方式。
然而他看見楊繼，便大吃一驚，趕忙将人拉到一旁的草叢中，半蹲下來，就像是害怕被人發現一樣。
“我不是說了，不要再來找我嗎？”楚璘皺着眉，有些不耐煩。
楊繼聲音沙啞，垂下眼睛，有些唯唯諾諾地說：“我只是想來看看你。”
“別惡心我了，”楚璘撇過頭去，不忍心再看他，“一旦被我父親發現你來找我，你之前的一切努力都前功盡棄了。”
楚璘不禁回憶起楊繼原本的模樣……那時的楊繼還不叫這個名字，叫楚及，他原本是在楚璘出生以前就被楚滄從孤兒院領養的一個天才少年，有些瘦削，臉蛋白淨，雖然接受基礎教育很晚，但卻在生物醫學方面有極高的天賦，這也正是楚滄領養他的原因。
從小，楊繼就很有耐心地陪他一起玩，陪他學習，陪他度過了最快樂的童年時光。
然而好景不長，楚璘八歲那年，楊繼被叫去楚滄的實驗室，等他出來的時候，佝偻着背，臉上滄桑黝黑了許多，還多出了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疤。
“父親，您對哥哥做了什麽？”楚璘驚恐地質詢楚滄。
楚滄淡淡地說：“養了他這麽多年，自然到了用他的時候了。”
“您為什麽要把他變成這樣？”楚璘有些害怕地哭起來，用小拳頭捶打着楚滄，“我要哥哥變回來！”
楚滄沒了耐心，一腳踢開楚璘。楊繼趕忙把楚璘扶了起來，擦掉他眼角的淚水，急迫地解釋道：“小璘，是我自願的！”
聞言，楚璘震驚地看着楊繼，難以置信地詢問道：“哥哥，為什麽？”
楊繼用手臂遮住自己的臉，不敢看楚璘灼灼的目光，偏開頭道：“養育之恩當湧泉相報，我盡力了。”
那時年幼的楚璘沒有讀懂楊繼的言外之意，直到長大後他才理解那句“我盡力了”的含義：我不能拒絕，更沒有辦法拒絕。
蘇北望久違地打卡下班，因為上次和楚璘在酒吧不歡而散，他始終有些愧疚，所以便打算直接在科學院找他。然而去遲了一些，得知楚璘已經離開了，又匆匆走到科學院門口。
然而側面草叢中冒出的頭尖讓他看到很奇怪，便走了過去，卻正好聽到草叢後的談話。
“我已經很久都沒來看你了，很抱歉，給你造成了困擾，我以後不會再來了。”楊繼聲音沙啞，聽不出情緒，其實心如刀割。
楚璘有些不忍，但還是決絕道：“以後，不必再見了。”
“師兄，你在這幹什麽？”雖然聽人牆角有些不合适，但蘇北望決定還是大大方方地打招呼。
楚璘站起來，臉上的慌亂一閃而過，很快他恢複笑顏，鎮定道：“好巧啊，北望你今天怎麽有空來科學院了？”
一旁的楊繼拉低了帽檐，悄悄擡眼看了蘇北望一眼，就在蘇北望準備和他打招呼時，他匆匆地走了。
“師兄，我這不是想請你吃飯，給你賠罪嗎？”蘇北望話鋒一轉，看向楊繼離去的方向，“剛剛那位是？”
“哦，他呀，”楚璘飛快地組織語言，“以前是我們楚門的，後來背叛了我們，早就和我們斷絕關系了。現在偶爾還來騷擾我，我已經警告過他了，應該不會再來了吧。”
“這樣啊，”蘇北望雖然有些疑惑，但他一直很信任楚璘，“如果師兄真的感到很困擾，可以報告軍盟警督申請限制令。”
“我也是這麽想的。”楚璘點點頭，像是十分肯定他的話。
“那師兄賞臉嗎？”蘇北望做了個請的姿勢，“我開車。”
楚璘自然願意。然而蘇北望卻起了些疑心。
如果他沒看錯，方才那人身材佝偻，雖然遮住了大半張臉，但他還是看見了那人未遮住的疤痕。如果沒有記錯，剛才那人就是小時候給他和弟弟做實驗的人，是父親的得力手下！
蘇北望一直懷疑，單憑蘇家的力量，根本不可能研制出C病毒芯片這麽高級的生物科技，所以蘇家的技術實際上來自楚門？他越往深層次想，越覺得心驚，當年，陳遠域元帥為什麽在條件如此艱苦的情況下突然扭轉乾坤，反敗為勝？又為何在暴斃後不久，連楚牧博士也駕鶴西去？而從此C病毒便成了高壓線，一直持續至今。
但他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穩穩地開着飛車到達了目的地。
用餐時，兩人本來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着，在輕松的氛圍中，蘇北望突然問：“師兄，楚門在很久以前，應該也進行過C病毒的研究吧？”
“以前的事我不太清楚，畢竟我從來沒見過我爺爺，”楚璘表情如常，“不過現在這可是大忌，你也知道，我父親一直是為人師表的校長，是拜爾學院的表率，他身後有那麽多的老師和學生，怎麽可能碰這種東西，至于我，那就更不敢了，被我父親知道，會說我大逆不道的。”
“也對，”蘇北望點點頭，用公筷夾了一點招牌菜給楚璘，轉移話題道，“師兄，你嘗嘗這個。”
楊繼脫離楚門後進行的研究的确是和楚門沒有關系了，再加上蘇北望也算是出身于楚門，對于楚滄博士，他自信還是比較了解的，因此也沒有再懷疑。
他忍不住想到：所以，父親為什麽要研究這個東西，甚至不惜在我和弟弟身上實驗呢？僅僅是希望我們能在軍盟有一番作為，提高神院的地位，光宗耀祖嗎？
蘇北望明明沒喝酒，卻感到有些頭疼。回到上将府時，他有些疲憊，打算直接休息，卻在客廳又遇到了陳既白。
“又去哪了？”陳既白冷冷問道。
蘇北望如實回答：“上次和我師兄鬧得不太愉快，今天請他吃飯算是賠罪。”
陳既白一聽到蘇北望是和楚璘出去了就有些煩躁，但想到正事便克制住了。
“瓊斯博士和我說，骨髓不夠了，你現在馬上再去抽點。”
蘇北望前天的傷口都還沒完全好，他十分不解地問：“怎麽會不夠呢？我每次抽的量加上細胞培養，差不多夠用二十天。”
“叫你去你就去，別廢話。”陳既白沉聲道，語氣中已經隐隐有了愠怒。
蘇北望不是沒有脾氣：“我今天很累了，明天去吧。一會我跟瓊斯博士說。”
聞言，陳既白起身，徹底失去了耐心，向他步步緊逼：“你就這麽不情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