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決絕
決絕
吳瑛淚眼朦胧地看着蘇北望，忽然想起蘇亦奇也曾經對她說過：“在這個硝煙彌漫。危機四伏的地方，不要輕易心軟。”
她擡頭，呆呆地看着蘇北望，蘇北望當她是吓傻了，想摸摸她的頭，又覺得有些不合适，便将手收了回來。
然而吳瑛還沒有完全平複心情，就接到了陳既白的來電。
她有些驚訝，因為陳既白雖然資助她，卻很少主動過問她的情況。想到蘇北望要她保密，又有些驚慌失措。她看了一眼蘇北望，眼神迷茫。
蘇北望點點頭。
她深呼吸一口氣，接通：“陳上将，您好。”
“吳瑛，我聽你的導員說，你加入了蘇北望的團隊，為什麽？”
吳瑛小心翼翼地看向蘇北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蘇北望就這個事情和吳瑛的導員對接過，加入他的團隊也是來之不易的機會，導員自然欣然同意，只是C病毒抗體實驗的事情是高度機密。
他開通了她的終端免提，回答道：“是我主動邀請她的。”
“她現在在你的實驗室？”陳既白語氣不悅。
“是的，”蘇北望如實回答，“她是個好苗子，我也知道當初救她的是我弟弟，所以我想培養她。”
“那也沒必要進你的團隊，我可以讓她進更好的。”
“楚門嗎？”蘇北望反問道，“從目前來看我的确遜色，但以我的年齡和資質，發展前景更廣闊的是我。”
陳既白正要發作，吳瑛見勢不對，趕緊說道：“陳上将，對不起！加入蘇老師的團隊是我自願的！沒有聽從你的意見我很抱歉，但他是蘇上校的哥哥，我很信任他……”
“你還小，懂什麽？”
吳瑛急迫地解釋道：“蘇老師教會我很多很多，他跟蘇上校真的很像，他們的教學理念、方法、模式我都非常喜歡，跟着他我能學到很多東西。”
“……”陳既白一時失語。
“對不起。”吳瑛再次道歉。
陳既白中斷了通話。吳瑛愧疚地看了一眼蘇北望，又低下頭去。
“沒關系的，他遲早會知道，”蘇北望安慰道，“其實我的實驗遇到了瓶頸，我需要他的支持和幫助。”
“你願意幫我嗎？”
吳瑛點點頭。
陳既白沒有再提出異議，他也很忙，沒有多餘的精力去限制吳瑛的自由，只是在針對蘇亦奇的實驗中，強迫蘇北望去投入更多的精力。
蘇北望只能用補血劑去支撐身體。
邊防研究大會在鉑金鄰市鎢銅召開，此次大會是對于這一年以來邊防情況的總結。陳既白是婚後第一次參加該大會，雖然他極不情願，但考慮到軍盟顏面，也不得不像上次的聯合晚宴一樣，需攜帶伴侶參加開幕式。
鉑金和鎢銅中間有一條必經之路，叫做清悠山谷，因為山谷常年起霧，飛車需低速、低空行駛。
陳既白比較注重私人空間，所以從來都沒有設過親衛。飛車上只有他們兩人，啓動了自動駕駛模式和保護裝置，他在後座閉目養神，完全不想搭理蘇北望。
蘇北望更不會自讨沒趣，安安靜靜地坐着，不發一言。
然而飛車突然劇烈抖動了一下，被一股怪力強行抵住了，一張布滿血絲、面目猙獰的臉貼上靠近陳既白那邊的窗戶。
陳既白睜大了雙眼，立即躍到前座，将飛車向上開，同時射出激光，将前面和左面的變異者擊穿了。
“這裏怎麽會有變異者？”陳既白緊鎖眉頭。
蘇北望卻打開車門，準備跳出去。陳既白感受到吹進來的風，回頭将蘇北望拉住：“你瘋了？”
“我沒有瘋。”蘇北望眼神堅定，像是下定了決心。
看着蘇北望的眼睛，陳既白一時竟然呆住了。這雙眼睛，和他魂牽夢萦的眼睛不斷重合。
蘇北望趁着陳既白愣神的機會不動神色地拂去他的手：“既白，你看着吧。”
說罷，他沒有絲毫猶豫地跳了下去。陳既白感到很煩躁，也只得降落在地，這才看清還有差不多三四個變異者，正在往飛車這邊靠近。
一瞬間，陳既白的腦海中閃過許多疑問：他為什麽要去送死？他就那麽不願意去做阿奇的實驗嗎？
如果他死了，那怎麽辦？
他只好提槍下車，卻見蘇北望像是提前準備好了一般，從腰側拿出他從未見過的手|槍，瞄準幾個變異者的動脈，直直打了什麽東西進去。
變異者突然一個個栽倒了下去，陳既白防止變異者會再次起身攻擊，準備補槍，被蘇北望大聲制止：“既白，你等等！不要！”
他疑惑地看向蘇北望。
“其實，這幾個變異者，是我安排的，我剛剛給他們注射的是我研究的C病毒抗體。”蘇北望坦白道。
“你說什麽？”陳既白聞言，快步走向蘇北望，一把拎起蘇北望的衣領，質問道，“你有什麽目的？你到底想幹什麽？”
蘇北望并不懼怕，為了實驗，這是他必須走出的一步。他直視陳既白的眼睛，言辭懇切：“我在研究C病毒抗體，已經取得了部分成功！但是我需要你的幫助！”
“我憑什麽幫你？”陳既白一把推開蘇北望，直接将激光槍指着他，“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蘇北望摔倒在地，被搶指着也不害怕：“我知道，直接和你說你一定不相信，再過半個小時，那四個人就會逐漸恢複正常人的意識，雖然完全康複還需要幾天，但是足夠了。”
這時，幾個穿着防護服的人圍了過來。其中一個身材矮小，将蘇北望扶了起來。
陳既白透過防護罩，看見了吳瑛的臉。
“吳瑛！”陳既白難以置信地看着她，“你也參與了？”
“對不起，陳上将，一直瞞着你，”吳瑛有些內疚，“但蘇老師說的都是真的，我曾經親手進行過實驗，成功過一例。因為我自己輕信實驗體的話，還遭到他的挾持，是蘇老師救了我的命。”
“實驗體，都是哪來的？”陳既白大聲質問，“你們敢拿活人做實驗？”
“你放心，所有的實驗體，都是我通過關系弄來的死刑犯，”蘇北望避重就輕道，“眼見為實，半個小時後自有分曉。”
陳既白慢慢把槍放了下去，他當然不會真的要了蘇北望的命。
但同時他還沒有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因為蘇北望的一些專利涉及到鉑金一些上流人物的機密，所以他并不能限制蘇北望的活動，但卻沒想到蘇北望居然能在他眼皮底下進行C病毒的秘密實驗！
這很危險。
“你沒事吧？有沒有感染過C病毒？”他還是忍不住問道。
蘇北望自然知道他是關心什麽：“你放心，我很惜命，亦奇複活之前，我都不會讓自己死掉。”
亦奇複活之後，他也不會讓自己死掉。
陳既白一時竟有些混亂，蘇北望的話給他的沖擊太大。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擔憂蘇亦奇的實驗結果，還是擔憂其他的什麽了。
為了防止四個變異者逃跑，其他幾個研究員已經提前給他們戴上了激光手铐腳铐。半小時後，四人悠悠醒轉。
“一百減九等于幾？”蘇北望問第一個。
“九十一。”
“九十一減九等于幾？”蘇北望又接着問下一個。
“八十二。”
如此反複，輪流詢問，直到減到負數才停止。
陳既白從來沒有見過有人會在變異後恢複正常思維。他看向那些人的眼睛，果然，密密麻麻的血絲消失了。
吳瑛怕陳既白不信，主動解釋道：“C病毒抗體目前已經在二十至八十歲、身體健康無嚴重基礎病的青年人身上取得了成功，但是因為未成年人不會判死刑，所以我們沒有二十歲以下的死刑犯樣本，八十歲以上以及有嚴重基礎病的實驗樣本又太少，所以我們很需要您的幫助。”
“你們知道嗎？”陳既白沉聲道，語氣嚴厲，“私自進行C病毒相關實驗，雖然沒有立法，但軍盟有權利進行處置，如果造成嚴重後果，你們自己都有變成死刑犯的可能，裴卓就是前車之鑒。”
“我當然知道，”蘇北望想到從小就開始折磨他也折磨着弟弟的C病毒芯片，想到在邊防重傷而死的弟弟，眼神很是決絕，“前線的将士，難道就該白白犧牲嗎？那些因為感染C病毒而死的變異者，就該被手足殺死嗎？我弟弟，就應該戰死邊疆嗎？”
聞言，陳既白不禁看向蘇北望。
他才發現自己從來沒有也不敢仔細看過他。
初見蘇北望時，他剃着軍人的平頭，和蘇亦奇簡直一模一樣，但陳既白只當他因為是生物醫學博士，為了方便打理才剃平頭，并沒有想太多。
一年多過去了，蘇北望的頭發長長了，除了一模一樣的五官，和蘇亦奇已經能有所辨別。
然而此時此刻，陳既白聽到蘇北望的話，又想起橫亘在他和蘇亦奇之間不兼容不相同的理念，不禁重新審視起蘇北望。
原來，他從來都沒有真正分清楚過蘇北望和蘇亦奇，他們相似的仿佛毫無差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