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離婚

離婚

申歷75年10月4日，手術正式開始。

此次實驗由瓊斯、孔清如主刀，趙喬及其他助手輔助。手術過程，蘇北望必須保持清醒，否則會影響手術效果。

陳既白在實驗室外焦急地等待，盡管站的筆直，面無表情，但他的手心一直在冒汗，似乎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緊張過。

前期的實驗奠定了相當穩定的基礎。在蘇北望腦中培育的全能幹細胞緩緩輸送到蘇亦奇的腦中，神經元和神經膠質細胞逐漸重塑。

而蘇北望體內的血液，正通過造血幹細胞的不斷作用，逐漸輸送到蘇亦奇體內，形成穩定的肺循環和體循環，心髒活動正在被激活。

盡管他感到非常痛苦，腦袋沉重而麻木、心髒因為加快運作而突突地跳動、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在被充分調動，不斷流失的感覺就像是要抽走他的生命，但他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他有信心。

手術進行了近六小時，終于連接蘇亦奇的生命監測儀有了穩定的血壓、血氧、呼吸、心電圖等各項數據，體內循環通路也已經全部落實，只是大腦完整激活還需要時間。

“老師，我們成功了！”趙喬在一旁驚呼。

然而孔清如卻不敢松懈，手術還沒結束，拆卸兩人連接的導管關乎到蘇北望的生命，仍然至關重要。

而在拆卸過程中，沒人注意到瓊斯的助手悄悄在導管中注入了什麽。

蘇北望逐漸感到意識模糊，然而生命監測儀卻一直沒有報警。他想開口說話，卻因為在面罩吸氧，張了張嘴而什麽也說不出來。

孔清如注意到蘇北望神色不對，立即命令道：“小趙！你檢查下生命監測儀的連接！”

趙喬一刻也不敢耽誤，果然發現報警線被人拆了！生命監測儀還卡在之前正常的指标上。他立即接上，生命監測儀果然顯示了危急值并發出報警！

瓊斯在一旁焦急道：“這是怎麽回事？”

孔清如瞪了他一眼，手術前他們明明都檢查好了一切，這邊的助手幾乎都是瓊斯的人，不是他還能是誰？

他通過生命監測儀的提示和蘇北望的臨床反應立即判斷出蘇北望被注射了凝血劑，幸好他們提前準備好了應急預案。孔清如當機立斷給蘇北望注射了抗凝劑。

這個地方不能再呆了！

幸好他們提前有所準備，他給了小趙一個眼神，在導管拆卸完畢後，立即用機械手将蘇北望和生命監測儀一起帶走，兩人沖出了實驗室，差點撞到門口的陳既白。

“他怎麽了？”陳既白感到莫名其妙，但他腳步頓了頓，沒有等孔清如和趙喬回答，徑直沖進了實驗室裏。

“快走！”孔清如沒有時間理會陳既白，兩人連忙向孔清如的飛車奔去。

好在蘇北望的生命體征暫時穩定下來。兩人趕到科學院蘇北望的實驗室，緊急展開手術，總算将情況穩定下來。

然而蘇北望仍是受了重創，但凡孔清如的反應遲了一步，可能都已經命喪黃泉。

“老師，您怎麽樣？”孔清如看着睜開眼的蘇北望，淚水不自覺就下來了。

蘇北望感覺五髒六腑都仿佛移了位，全身僵化，但好在腦子還算清醒：“他這是，要殺了我嗎？”

瓊斯如此大膽的行為，加上陳既白在門口時的反應，很難不懷疑，瓊斯的加害，是陳既白授意的。

“老師，您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孔清如擦了擦眼淚，“小趙，照顧好老師，我先走了。”

趙喬緊咬嘴唇，努力把眼淚憋了回去，卻聽到蘇北望沙啞着聲音說：“我還以為，他就算不愛我，也應該不恨我了，卻沒想到，到頭來，他還是要殺了我。”

他聽到蘇北望這句話，眼淚突然就決堤了。

趙喬年紀比孔清如還要小一些，現在看到蘇北望身受重傷，毅然決然扛起了擔子。他召集其他研究員共同監測蘇北望的身體狀況，迅速制定了治療方案，為了防止意外，把他從上到下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

蘇北望原本體質還可以，很少做如此深入的體檢。腦部腫瘤術後也只是常規檢查，并無異常。

然而随着報告越來越多，趙喬的眉頭也越擰越緊。

而另一邊，陳既白沖進實驗室後，看見蘇亦奇雖然還未清醒，但已經有了均勻的呼吸，生命監測儀顯示蘇亦奇生命體征等多項指标基本恢複正常。

這一刻，他感到如釋重負。他喘着粗氣緩緩走近蘇亦奇，輕撫了一下他的臉頰，感受到那真實的、彈性的觸感後就像觸電似的收回手，只敢在一邊看着。

也不知道為什麽，真到了這一刻，陳既白忽然有些近鄉情怯了。

他看了蘇亦奇良久，才忽然詢問瓊斯：“在他醒來之前，還要注意什麽嗎？”

瓊斯還沉浸在剛剛的手術中，臉色很差。原本他以為自己做的手腳足夠隐蔽，作用不需要一分鐘就能讓蘇北望無力回天，卻沒想到蘇北望他們竟然早已有萬全之策，心中正憤懑着。

“瓊斯博士？”陳既白見他沒反應，不禁皺起眉頭。

瓊斯反應過來，淺笑了一下：“抱歉，可能實驗做太久，我年紀大了不比你們年輕人，有些疲憊。蘇上校目前狀況穩定，這幾天只需要維持正常的營養補液治療和生活護理。”

陳既白總算放下心來，猛然想起剛才孔清如和趙喬一臉慌張地帶蘇北望走了：“蘇北望，他怎麽樣？”

瓊斯閃爍其詞：“我在實驗中一直關注蘇上校，蘇博士的情況我不清楚，應該沒事吧。”

陳既白剛落下的心又不自覺地懸起來，繼而他又覺得懊惱。其實蘇亦奇醒過來之後，他和蘇北望應該就沒有關系了才對，貿然關心，反而更糾纏不清。

他強迫自己不去想這個問題。

孔清如就在這時來到地下實驗室。盡管此時他十分看不慣這裏的一切，但作為醫者，他要對病人負責，只能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解釋道：“上将您好，老師派我來照顧蘇亦奇上校直到他醒來，雖然目前他情況穩定，但仍需要我們專業技術支持，所以還請您稍安勿躁，暫時把他交給我。”

陳既白點點頭，想到瓊斯的确是年紀較長，且手術已經成功，後續複健和監測交給蘇北望團隊完全可行。

“瓊斯博士，您的團隊可以先回去了，這一年多以來辛苦你們了，改日再商讨協議相關事宜。”

瓊斯鞠了一躬，囑咐助手做好實驗室終末消毒處理後便離開了。

本着負責任的原則，孔清如給蘇亦奇進行了一次全身檢查，确定沒有異常後，掏出終端遞給陳既白：“上将，既然手術已經成功，蘇上校已經恢複生命，您和我老師的婚姻關系也可以終止了。他已經提前申請好了離婚協議，上傳照片走完了流程，現在只需要您本人簽字，系統發回總統府民政廳，待審核通過後，你們就正式解除婚姻關系了。”

陳既白本來想問“他身體情況怎麽樣”，話到了嘴邊卻是：“他怎麽不自己來？”

孔清如強壓下心中的憤怒，将蘇北望以前告訴他的話轉述出來：“說實話，我老師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他現在迫切地想終止和您的關系，并且認為除了必要的工作以外，你們還是不要私下見面比較好，避免蘇上校蘇醒後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按理來說蘇北望不會和他糾纏不清，兩人從此以後除了工作以外再無瓜葛，這本就是他想要的，可陳既白也不知道為什麽，竟然感到胸口有些悶，連蘇亦奇複活的喜悅都無法阻擋這說不出的難受，就像是有什麽東西要抓不住了。

但離婚協議還能簽，說明蘇北望還活着，陳既白便沒有再多話，确定離婚協議無誤後，簽了字。

蘇北望沒有要一分一毫……實際上他倆的确沒有什麽財産利益勾連，所以走的時候才能這麽潇灑。

陳既白突然想到什麽：“他還有東西在我這，什麽時候取走？”

孔清如見陳既白對蘇北望的情況毫不關心，甚至忙不疊就要趕蘇北望離開他的房子，心中更替蘇北望感到不值，但他忍着沒有表現出來：“老師說他重要的東西已經提前搬走了，留下的都是一些床單之類的生活用品，麻煩您直接讓家用機器人當垃圾處理就可以。”

聞言，陳既白竟然笑了一聲。

他還真是……跟我不想有任何關系啊，也好，算他有自知之明。

“那還請好好照顧阿奇。”

孔清如雖然還帶着少年人的天真，但作為富商之子，他自然不會吃虧，他老師不争取的東西，不代表他也不争：“雖然我老師沒有提出酬勞的問題，但我和我的同事們還得混口飯吃，所以酬金的問題還請上将費心。”

陳既白不覺得奇怪，對他而言有利益勾連的關系才更穩固，就像他花錢請瓊斯博士團隊，以及用軍盟的法令威脅蘇北望一樣：“放心，等阿奇醒來，必有重金。”

“上将一言九鼎。”

孔清如也不再多言，投入了蘇亦奇的蘇醒康複計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