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應召
應召
一心只想做手術的蘇北望當然不知道自己進手術室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基地。
“靜脈注射肝素!”
“主動脈插管與人工心肺機動脈端連接!”
“監測活化凝血酶時間!”
手術在蘇北望的安排和操刀下平穩推進,連作為老主任醫師的白卓都驚訝不已。
器械護士和巡回護士清點紗布數量之後還小聲嘀咕道:“姐,這是誰啊?怎麽這麽厲害,難道是我們新來的醫生?”
巡回護士輕聲回答道:“不會吧,沒有聽說要來新人,不是只有陳上将他們來坐鎮淪陷B區了嗎?和我們軍醫隊好像沒什麽關系吧。”
“但他也太熟練了,白隊都讓他主刀了。”器械護士邊說,還小心地看了眼蘇北望。
手術室呼吸機的聲音和各種儀器的滴滴響,蘇北望全神貫注并沒有聽到她們的交流。他持續監測活化凝血酶時間追加肝素,維持心肺機轉流水平。終于在手術即将結束時,回升病人血液溫度至常溫,終止肝素抗凝,助手拔除了動脈插管和上下腔靜脈插管。
他如釋重負,和白卓脫掉手術衣,和平車上的病人一起走出手術室。
換衣服時,白卓很是驚訝:“蘇上校,沒想到您還會心血管外科的手術,之前是不是太謙虛了?”
其實蘇北望也感到很奇怪,雖然他腦中有C病毒芯片,理論知識對他而言十分簡單,重新學習并不難,但實際操刀時,他卻感覺無比流暢,和操縱機甲時的感覺完全不同。
“可能我以前在淪陷C區也混軍醫隊吧。”蘇上校随口胡謅道,他過去的戰友幾乎都死光了,死無對證,他也沒再回去過淪陷C區,只能這麽解釋。
“幸好您帶兵打仗了,不然我們這些人飯碗不保啊。”白卓也開了個玩笑。
蘇北望笑笑,做完手術的他感覺無比舒暢:“哪能啊,還要多謝白隊給我機會呢。”
兩人聊了幾句走出手術室總大門。白卓還要去看看病人的情況,蘇北望跟着過去了。
項秋和慕雨良站在蘇醒室外,見白卓和蘇北望來了,趕緊詢問情況。
“白隊,蘇上校,她怎麽樣?”
“手術很成功,但是她的身體情況只能退伍了。”白卓有些遺憾地說。
項秋嘆了口氣:“玫瑰中将都因為重傷不得不離開前線,我們這些人能活下來就已經是萬幸了。”
“情況穩定之後我會安排人送她回鉑金,你不用擔心,”蘇北望安慰道,“她是傷員,是功臣,軍盟會給予她保障。”
“多謝。”
蘇北望和吳瑛打了個招呼,就和慕雨良回去了。
慕雨良作為親衛已經搬到了蘇北望隔壁,在路上他忍不住好奇地問:“上……上校,您為什麽要進手術室啊?”
在他的認知裏,他們都不是專業的,就算進去看着也于事無補,還要在緊張的環境下待好幾個小時,吃力不讨好,況且做手術這件事和他們這些軍人并沒有關系。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蘇北望捏了捏手心,“總覺得是個千載難逢的拿手術刀的機會,我就進去了。”
慕雨良吃驚地看着蘇北望:“上校,您……您拿手術刀?”
“是啊,我主刀的,體外循環手術并不難,”蘇北望眨了兩下眼睛,手術期間實在太過于專注,此時他才感到眼睛有些發酸,“我好像對這方面很感興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那個生物醫學博士的哥哥。”
他見慕雨良疑惑的眼神,解釋道:“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個雙胞胎哥哥,是拜爾學院畢業的生物醫學博士,在科學院任職。”
慕雨良突然想通了,點點頭道:“我……我知道了,您這一定是天賦。”
蘇北望知道自己腦中有C病毒芯片,相對普通人來說算是作弊開挂,剛準備否認,就接到了陳既白的來電。
“來我辦公室。”終端裏傳來陳既白冷冷的聲音。
蘇北望意識到自己的事大概已經人盡皆知,畢竟還沒聽說過有除了軍醫軍護以外的人進手術室的先例。他突然有些懊惱,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陳既白語氣裏的不滿。
慕雨良見蘇北望神色不對,有些擔憂地問:“上校,您……您怎麽了?”
“沒事,上将找我,”蘇北望收起終端,“你先下班吧,我會把布防計劃制定出來,上将同意之後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是您的親衛,我……我和您一起去。”慕雨良自告奮勇。
蘇北望搖搖頭:“我看他心情不好,說不定得挨罵,你別被殃及池魚了。”
慕雨良聞言頓住腳步,站直了身子,敬了個軍禮道:“誓與上校榮辱與共。”
“我開玩笑的,”蘇北望見他一根筋,無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上将他沒有那麽不近人情,你放心吧,回去養精蓄銳,我後面還有很多事情要交給你去辦。”
慕雨良也只好服從命令:“那有事您随時叫我。”
蘇北望點點頭,下了電梯。抄近路從宿舍的電動通道直接通往上将辦公室,經過陳既白的宿舍門口時,蘇北望還偏頭看了一眼,心想一會該怎麽解釋呢。
畢竟他不務正業了。
陳既白的上将辦公室已經像淪陷A區的辦公室一樣,設置了保密權限。蘇北望按了一下一旁的手印,機械女聲響起:“何人,來意。”
蘇北望深呼吸一口氣,回答道:“蘇亦奇,應|召。”
門打開了。蘇北望走進來,忽略陳既白面沉如水的臉色,敬了個禮,朗聲道:“上将,蘇亦奇到了,請指示。”
陳既白看了他一眼,指尖朝對面彈了一下:“坐。”
“是,上将。”蘇北望正襟危坐。
“知道我為什麽叫你來嗎?”陳既白用指關節敲了兩下桌面,雖然語氣冷淡,但卻讓蘇北望有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蘇北望如實答道:“我想您是知道我進手術室的事情了。”
“為什麽?”
蘇北望感到理虧,但并不認為自己做錯了:“對不起上将,卑職也不知道為什麽,只是遵從本心操刀了這個手術。”
“你操刀?你會?”原本陳既白認為他們這些外行進手術室是不符合規定的,萬一影響手術,追責時說不清,到時候會引起矛盾。
但陳既白聽到蘇北望說他主刀的手術,還有些驚訝。
“報告上将,我從小學習能力就很強,而且我哥哥是拜爾學院的生物醫學博士,所以醫學方面我算得上了如指掌。”蘇北望也不再謙虛,直言道。
陳既白沒有懷疑過蘇北望的能力,技多不壓身。他神色緩和了幾分,但還是責怪道:“話雖如此,但你是前線的軍人,不是後方的軍醫,這個道理你明白嗎?”
“我明白,”蘇北望咬了下嘴唇,頓了幾秒,把滿腔熱愛吞到肚子裏,妥協道,“對不起,是我僭越了。”
陳既白見他服軟,語氣緩和了許多:“我當初想要推薦你去拜爾學院,你拒絕了,執意要去沃德學院,為什麽?”
蘇北望想飛快地找個理由,但他失憶了,根本不知道個中原因,只能如實答道:“我不記得了,所以我也不知道。”
“……”陳既白一時語塞。
“但我能保證這二者之間不存在矛盾,上陣殺敵我能做到,救死扶傷我也能做到,”蘇北望捏了一下肩膀上的肩章,揚起頭直視陳既白的目光,“我的使命是擊退蟲族,保護家園,我将為申亞大陸的和平奮鬥終生!”
陳既白在知道他不僅懂醫術還是個內行之後就已經不生氣了,他點點頭,問:“布防怎麽樣?”
蘇北望當然沒有忘記這件事關重大的任務,但陳既白在這個情況下詢問,他不能直接說自己還沒有寫好,于是只能站起來打開投射屏,現場直接将自己的計劃寫上去。
他的字非常漂亮,已經完全學到了書法大家王之恺的精髓。他調出根據衛星以及實地考察的淪陷B區地形圖,将幾個不易展開戰争的重點區域進行标記,從激光防護牆到基地之間所有詳細分組、值班及分布一一展現在陳既白面前。對于和約克偵察隊之間如何配合、如何帶領軍隊到防護牆外斬殺蟲族也作出解釋。
最後,蘇北望總結道:“約克少将的偵察隊其實才是重中之重,他們偵查的信息給我們後方以強有力的準備,我每天會在防護牆和基地之間巡防,一有異動,我們會盡力不給蟲族靠近激光防護牆的機會,而分布區域的組員可以随時給我加派人手,他們輪班駐守,保證士兵們以最好的狀态奔赴戰場。”
“但這樣對基建的要求很高,”陳既白指出他計劃中的問題,“一旦被破壞,武器、物資損耗會非常嚴重,你想過沒有?”
“我想過,”蘇北望點點頭,情不自禁捏緊了拳頭,“但這已經是我能想到的萬全之策了,我們不僅僅要把蟲族隔絕在外,也要奪回原本就屬于我們的土地。”
“不然,那些在戰争中失去生命的我們的戰友,平明百姓,九泉之下能瞑目嗎?”蘇北望眼神堅定地看向陳既白,雖然嘴角是微微上揚的,卻莫名有一種視死如歸的既視感。
他的眼神讓陳既白心頭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