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盡
不盡
“大人，三皇子來了信。”黑衣的暗樁恭敬地把信放上桌案。
葉扶堯垂着眸，墨一般的瞳裏沒什麽神采，聞言也只是點了下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還有，屬下抓到了一個人，形容鬼祟，不像個好人。”
葉扶堯依舊沒擡眸，只很輕的“啊”了一聲，過了一段時間才後知後覺地問了一句：“搜到了什麽？”
“一只鈴，和一封短信，大人您要去看一眼麽？”
“這種小事……你說什麽？！”葉扶堯忽地擡起頭，眸中是一點死灰複燃的火光。
下屬又重複了一遍。
葉扶堯又阖了眸，只說：“把東西拿過來。”
他在想些什麽呢，那人死了啊。
鈴和信很快被拿了過來。
他拆開信，上面只寥寥落落地寫了幾行字：
葉扶堯，人間很好，我聽人說春天的江南很美，你若有時間可否代我看一看。另，鈴是你以前讓我代以保管的那一只，現物歸原主。
再去看鈴，依舊是當年送出去時的樣子，一絲塵也無，仿佛依舊是鮮衣怒馬少年時，依舊可以肆意、張揚、無所顧忌。
可終究不是了。
沒有人可以永遠是少年，他們都有自己的路，哪怕不想走也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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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入春，依舊是冷，又因着雪化而泛潮，葉扶堯只覺得渾身筋骨每一寸都在疼。
又或許疼得不是筋骨，而是心在被針刺出萬千破口。
淚滴落下來，葉扶堯賭氣般地低聲說：“藺疏……誰願意代你去看什麽江南，你喜歡就自己去看啊……”好像這麽說就可以擺脫他已經死了的事實。
風無聲無息的穿過，溫柔地環繞在屋中，像是有人在用自己的方式笨拙的安慰他。
聖元二十七年夏，三皇子發動兵變，舊王死，新王立，改年號為“鎏錦”。
一朝天子一朝臣，舊臣除三王子黨派中人盡數被罷免。
同年秋，【葉氏叛國案】翻案，追封二位将軍為王侯。
次年冬，已官拜宰相的洛生府中起了一把大火，他也就此脫離了這座困住他的城。
“後來怎麽樣了？”
“後來呀，後來這京城便再無葉藺二家了，”青衫的旅人笑了笑，“諸位，本是局外人，緣何入此深。我于此地也待了數日了，該是離開的時候了。”說完便轉身，消失在霧霭重重之中。
曾經京城不為人知的往事，如同被風吹散的細碎鈴聲，缭繞盤桓，最後散在了遠方。
去往遠方的長風穿過舊時的城池，繁華依舊，卻不見舊人。
一切恍若大夢一場，但他們的确存在過。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