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語言有其獨到的力量。”

“而言語則是語言的個人表達形式。作為理性傳遞的載體,分析與判斷的工具,只有愚人會将語言與說話等同,而忽視期間如槍彈般強大的破壞力與影響力。”

“又來了,你說這些幹什麽?我又沒問你這個,我夠煩的了…”

“而我就是在回答你的困擾。”

艾爾海森把書本放下,轉而望向在他桌子前徘徊多時遲遲不願離開的卡維。

“如果你的持續騷擾是為了讓我為你答疑解惑,那我就像教令院大考前的老師一樣為你畫些重點好了。”

他的眼睛掃過卡維,卡維已經開始蓄力,準備生氣。

“你也能當我老師?”卡維嗤之以鼻,“艾爾海森,如果我需要研究遺跡守衛的話肯定會向你讨教,畢竟你和他們一樣,胸膛裏只剩下一個冰冷的爐心運轉。”

然而事實上混沌爐心入手是微燙的,但是艾爾海森今天并不準備糾正卡維的這一點。

“你是想解決問題,還是想把時間浪費在逞一時口舌之快上?”

艾爾海森向來有注視着對方眼睛說話的好習慣,他很快發現,卡維肉眼可見地猶豫了。

“是你先開始的,”卡維嘟囔到,他認輸之前會用舌頭頂自己的左邊虎牙,“那…那你有辦法?”

“我确實有。”

艾爾海森點點頭。

“但是需要你的配合。”

卡維顯然将信将疑,不過他還是問了下去,“你不會是騙我的吧,提那裏都說暫時沒辦法解決…”

“我比他更了解你。”

艾爾海森十指交叉在胸前,一副萬事盡在掌控的模樣,很讨人厭。“你的失眠問題并不需要什麽知識來解決,只是你最近壓力太大了而已。”

“胡說,”卡維揚起下巴,“我是向來很會調節自己的情緒的。”

“包括去酒館喝個爛醉還賒賬?”

“…這也是一種情緒調節方法。”

卡維嘴硬,但是艾爾海森總能嗅到虛張聲勢的味道。“最近你的新工程不順利,前一個工程驗收後又出了點問題,這些我都聽說了。”

“你果然就在打聽我吧!”卡維怒道,“偷偷的在背後打聽別人過得多不好,怎麽會有這種人啊!”

“我是代理大賢者,”艾爾海森用看蕈獸的眼神看他,“這些都會放在我的桌面上。”

卡維被噎住了,他憋了半天沒說出話來。

“所以你最近壓力很大,失眠也不足為奇。”

“…那…那你說的解決方法是什麽。”

卡維說。

“釋放過度的壓力,回歸平常狀态,自然就可以了。”

“我也試着去放松了啊…”

“那種程度對你來說已經不足夠了,”艾爾海森說,“我有新的方法,要試試嗎?”

“啊?”

“跪下。”

他說,即便卡維才是站着的那個,但他卻覺得自己在仰視他的這個摸不透的室友。艾爾海森看着他,那雙綠眼睛非常專注,如同一個王在皇位上俯瞰自己的臣民。

“我在書本上,看到了一個放松精神的好辦法。”

“恰巧我也很感興趣,我們可以試一試。”

“喂…你不是想騙我吧…”

卡維相當猶豫。

“騙?”艾爾海森說,“如果我想騙你的話,根本用不着任何手段,只要去路邊攤賣鑰匙扣就行了。”

“你…!你不是現在還不确定那是騙子嘛!那只是你的猜測!”

卡維又要生氣了,他抖擻着羽毛,準備上去啄人。

艾爾海森知道埋頭于工圖間的大建築師的信息更新途徑并不多,比如說作為代理大賢者,他确實有去支持打擊虛假宣傳及詐騙的相關工作,并且在去酒館的路途中順手舉報了一個虛假宣傳的攤位。但這一切都是順勢而為,卡維不需要知道。

“無論你是否承認這個既定事實…我只能說,我從來沒有騙過你。”艾爾海森說,“你總是懷疑給你忠告的人嗎?這聽起來有點不識好歹。”

卡維扁扁嘴。他仔細回憶了一下記憶中艾爾海森和他的所有相處。确實,艾爾海森有很多臭毛病并且一點也不懂得什麽叫藝術,但是撒謊并不屬于他的惡行之一。

“…那…那真的有效嗎。”

卡維覺得眼前的這個學弟的提議還是多少可以嘗試一點的。艾爾海森招手,他踟蹰着,最後還是走到了他的身邊。

“我以為妙論派之光至少有些嘗試新事物的勇氣。”艾爾海森的語氣讓卡維聽不出什麽,“先按我說的,跪下。”

“你不會想整我什麽的吧…”

“你要是不想嘗試可以現在離開。”

“知道了知道了…”

卡維嘟囔着,艾爾海森把椅子轉了個方向,對着左側。卡維跪了下去,在他正前方三步左右的地方。膝蓋下面有地毯,倒是不涼也不疼。

“然後呢。”

卡維并沒有覺得壓力減輕了,反而,仰視艾爾海森讓他的壓力驟增,他覺得艾爾海森可能設置了個什麽終端,想拍他傻了吧唧的醜态,然後毀掉他的名聲,讓教令院的人都嘲笑他…之類的。

“離我近點。”

艾爾海森拍拍自己的腿。他的坐姿很自在,大腿随性地分開,他的褲子很顯肌肉線條,卡維在挪動過去的時候想,他自己知不知道?

“…夠近了吧。”

他在艾爾海森膝蓋前一點的地方停下。

艾爾海森對這個距離似乎也不太滿意,但是他向來認為卡維不是什麽很好教導的學生,所以他能忍受這些不滿。“靠在我的膝蓋上,”他說,“能做到嗎?”

“這有什麽做不到的…”

卡維含糊地說了一句,又向他靠近了一些。他本來想直接側着頭靠上艾爾海森的膝蓋,但是這個動作很奇怪,可能有點傻,他就無師自通地用手做墊子,然後靠了上去,擡高眼睛,無聲地詢問艾爾海森他是否滿意。

艾爾海森沒說什麽,他身體稍微向前傾了一點,用他最擅長的,沒有什麽感情變化的語句向卡維宣讀免責聲明。

“這只是一場游戲,”他說,“如果游戲進行時你感受到任何的不适,産生任何無法控制的抗拒情緒的時候,你可以說一個詞語來讓我停下。這個詞語你來選。”

“什麽…這麽嚴重的嗎,”卡維像是被吓到了,擡起了頭來,“你不會要我做什麽怪事吧…”

“趴回去。”

艾爾海森說。

卡維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聽話,但是他就是聽話了,并且趴回了學弟的膝蓋上。

“你選的詞語是什麽?”

“随便…”卡維并不太喜歡玩游戲,也做不到一開始就把這件事當真,“那就…那就大賢者好了。”

這确實是一個聽上去就讓人興致全無的詞。

艾爾海森挑眉,但是沒有提出反對意見。

“那我們就要開始了,”他說,“這個游戲非常簡單,只需要一種玩法:我說,你照做,期間我允許你說話,你不能說話,明白嗎。”

卡維點點頭。他想問會不會有什麽被要求脫掉衣服去教令院門口亂跑這類行為,但是她覺得艾爾海森可能不僅不會回答他,還會嘲笑他,于是作罷。

“好。”

艾爾海森說。

卡維本來看着他,突然視野內就暗了下來,他才注意到艾爾海森剛伸手,放在了他的頭上,還揉了兩下。

最開始肌肉告訴他要跳起來,嘴巴告訴他要質問艾爾海森要幹嘛。但是他忍住了,玩游戲要有規矩,更何況這個游戲似乎能幫他大忙。

艾爾海森的手力道不重,但是出乎意料的燙。他撫摸着卡維的金發,像是撫摸着一只皮毛光滑柔軟的貓咪。

“乖孩子,”艾爾海森的聲音沉沉的,那雙手向下移動,又遮住了他的眼睛,“再過來點。”

雖然對這個稱呼很不滿,但卡維還是挪動了一下,他覺得自己靠得更前了,那只手也更容易地向下,将他的頭發向後梳理,別到耳後。

卡維不自覺地閉上了眼睛。那只手撫摸着他,比晨風還要輕,比雨絲還要柔潤。它經過卡維的耳朵,輕輕捏了一下他佩戴着耳飾的耳垂。

卡維輕輕地抽了一口氣。

“疼嗎?”

艾爾海森輕聲說。

他的聲音出乎意料地溫柔…溫柔,是的,一個卡維從來沒有想過會在這個機器人身上出現的詞。

“不、不疼。”

不知道為什麽,卡維突然有點結巴。他覺得自己的臉紅了,他也不确定。

“我剛說過什麽,”艾爾海森說,“我沒有允許的時候,你不能發出聲音。”

“對、對不起。”

卡維磕磕巴巴地說。

他的聲音又變回去了,冷靜自持,似乎靠在他身上的不是學長而是一個金色的盆栽。相比而言,那一閃而過的感覺讓卡維內心似乎被錘子敲打了一下,泛出一種奇妙而酸軟的感受來。

他還想聽更多。

艾爾海森原諒了他,他已經捕捉到足夠的信息了,能夠讓這場游戲高效而愉快地進行下去。

“這次我不會懲罰你,”他說,“接下來,你要做得更好,明白嗎?”

卡維微微點頭,作為獎勵,艾爾海森的手指拂過他的臉頰,輕輕地捏了捏他的下巴。

“接下來,我要你張開嘴,含住我的手指。”

艾爾海森的拇指輕輕按在了卡維的嘴唇上。

卡維迎着他的動作微微擡起了一點頭。艾爾海森手摸着他的臉頰,不輕不重,是一個僅僅能感受到皮膚溫熱的觸碰。他的大拇指則是用上了一點力道,從他的上唇輕輕向下滑動。

那是一種奇妙的感覺,艾爾海森的手是幹燥的,但是在觸碰他的時候又有些微微的濕潤。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呼出的水汽所沾染。

他的手動得很慢,在劃過卡維的唇間的時候,卡維甚至感覺到手指印在他上唇上的紋路,一絲絲地,艱澀而順暢地侵占着他的空間。

卡維覺得自己的脊背上閃過一連串的戰栗,像長鬓虎抖擻皮毛,像密林中閃過驚雷。他的皮膚上也竄過一陣怪異的電流,讓他的腸胃也為此糾作一團。

“你的呼吸快了,”艾爾海森說,拇指在他的下唇輕輕按了一下,“你覺得舒服嗎?”

卡維發現了他的陰謀詭計,這是一場不能說話的游戲,而他的學弟想讓他輸掉。

他微微扁了一下嘴,把艾爾海森的手指頂起來了一點。

艾爾海森眯起了眼睛,卡維擡頭望他,他眼中有一抹奇異的亮紅色。

這種顏色在酒館裏是微醺的暗,在陽光下是淩厲的亮,在此時此刻的書房裏則又有些不同,那是一種柔軟而絢麗的暧昧色彩,在兩人之間,以手指作為觸點,暗自流動。

“張嘴。”

艾爾海森說。

卡維聽了他的話,他用舌頭微微頂開了牙齒。他的舌尖舔到了艾爾海森的手指,一種沒有味道的味道,像一杯心懷善意的白開水主動要拯救幹渴的喉嚨。

所以卡維沒有拒絕這種好意。他分開牙齒,任憑那只手指長驅直入,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手指已經輕按在了他的舌面。

“接下來,我要把手指伸進你的嘴裏,”艾爾海森說,“放松你的牙齒。”

于是他又被更深地入侵了。手指繼續深入,像在秘境中探索答案,在識海中尋求謎底。那像是一條并不粗糙也并不冰冷的蛇,在行進的路上溫柔地刮蹭着他的肉腔。

卡維繃緊了腳趾。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緊張,或許是因為艾爾海森一直盯着他,一對夫妻一天內才互相注視大約五十秒,而他們的視線糾纏遠遠超過五十秒了,他覺得自己的靈魂都要被燙穿。

最終手指停下了,艾爾海森的第二個指關節定在卡維唇齒間,卡維控制不住地微微合上嘴唇,這像一個奇怪的親吻。

艾爾海森的指甲剪得很短,卡維沒有忍住,用舌尖舔了舔。

“你喜歡?”

艾爾海森問。

卡維想說不喜歡,但是手指控制了他的發聲權力,他只能把言不由衷的話咽下。

“舔。”

艾爾海森沒有再多問,他只下達命令,然後慢條斯理地玩弄着柔軟的舌頭。卡維有在努力動作,艾爾海森的手指追逐着他的舌尖進行嬉戲。

他感覺自己的舌尖越來越濕潤,但口腔卻仍然幹燥,每次不小心碰到上膛,一種他從未體會過的癢便從自己口中蔓延開來。

“舔得不錯。”

艾爾海森沒什麽表情地評價道。

卡維暫且把這當做一個誇獎,他和艾爾海森并不勢均力敵,這次游戲的目的也模模糊糊,并不清晰。像他們的關系一樣,含糊的舍友兩字,似乎也并不能說明眼下的處境。

“現在合上嘴唇,吸一下。”

卡維照做,他的口腔已經足夠濕潤,在艾爾海森繼續用力把手指向內的時候,他顫抖着哼了一聲。

接下來,沒有預兆地,艾爾海森把手指拔了出去,唾液自他的下唇拉出一條銀線。

“可以了,我們的游戲結束了,”艾爾海森拿起一旁的濕巾擦了一下手,“你還記得你在煩惱什麽嗎?”

卡維愣愣地看着他,嘴唇都沒合上。

艾爾海森又抽了一張濕巾,幫他擦了擦嘴唇。

“效果不錯,”艾爾海森評價道,“試試看吧,今晚或許你就能睡着了呢。”

他又摸了摸卡維的腦袋,卡維沒想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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