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風吹池水亂心弦
風吹池水亂心弦
這幾日,連槿一直在為雲若準備要帶入宮中的東西。相府的嫡女,且封了貴妃,自然與一般人不同,這些東西必須精致大方,才不會讓人看輕了去。
雲若本不願娘親如此費神,可也知道娘親一番苦心,就樣樣依着她。
“這要帶進宮的丫頭,可都選好了?”連槿還是不放心,關切地問道。
“錦瑟與錦繡,自小與我相伴,也聰明伶俐,我打算讓她們兩個随我進宮。”這個雲若早就有了主意,這兩個丫頭自小與她一同長大,感情甚篤,她帶在身邊也放心。
“她們兩人還是太過稚嫩,你把錦竹帶上吧,娘也放心!”連槿想想還是覺得不妥,就如此說道。
錦竹是她從娘家帶來的,她出身書香門第,錦竹這麽多年,自然也見識不凡,若有她在若兒身邊照顧,她也能安心一些。
“娘,錦竹姑姑自小跟在你身邊,女兒怎能讓你身邊沒了妥帖的人照顧。”錦雲若知道娘親的憂慮,但還是斷然拒絕。
“可是,若兒……”連槿還欲說着什麽,被錦雲若打斷。
“娘,女兒進宮,又不是去和那些宮妃鬥心計的。女兒不會和任何人相争,凡事收斂些,謹慎些,自然不會有什麽麻煩事。而且,娘親常常不是誇我,如爹爹一般聰慧嘛,我自然也不會委屈了自己。”
“若兒,你自小就是個有主意的,性子沉穩,娘也本該放心。可是你不知道,那個後宮的可怕,當年……”說到這裏,連槿忽然住了口,暗自垂淚。
當年岚姐姐也一樣聰慧,不願與任何人相争,可是到頭來呢,還是一樣沒能幸免。她太過害怕,這個聰慧的女兒,重蹈當年的覆轍。
“娘,你莫要擔心,女兒都知曉的。”看到娘親落淚,錦雲若心中也很是酸楚,只能柔聲安慰。
剛剛送走了娘親,錦雲諾就跑來了,想到日後可能難以相見,兩姐妹不由分外難舍。
兩人依偎在一起,說着體己話,錦雲諾忽然仰頭問道,“姐姐,你覺得皇上長什麽樣子啊,會不會很可怕?”
錦雲若聽着妹妹這話,忍俊不禁,“怎會呢,皇上也是人,又不是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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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可曾喜歡過一個人?”錦雲諾咬了咬唇,竟然難得地害羞了。
錦雲若看着妹妹這個樣子,含笑不答,反問道,“怎麽,諾兒可是動了凡心?”
“嗯,我覺得他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男子,若是以後能嫁給那樣的人,我就覺得很幸福了!”錦雲諾想起那個男子,不禁一臉向往,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情感。
“比逍遙王爺還好看?”錦雲若忽然想起那日的姜羽瀾,心裏竟很是失落。
“逍遙王爺?”錦雲諾顯然不記得了,她有見過這位王爺嗎?
“你忘了,我們二人及笄之禮那日,他也來觀禮了。”
錦雲諾搖頭,覺得沒什麽印象,那日她只記得那繁瑣冗長的禮節,那還有心思去關注其他的什麽。
“不過,我可是聽了不少關于這位王爺的傳聞。”
“哦,什麽傳聞?”錦雲若故作平靜地問道,但眼中還是泛起了波瀾。
“這位王爺是已故貴妃雲妃娘娘的兒子,但卻自小遠離黎都,在黎疆長大。聽說,這個人可是冷得很,為人又嬌縱,有時候連皇上的面子都不給。不過,這位王爺鎮守黎疆多年,立下了赫赫戰功,有着‘戰神王爺’之美稱。這樣的男子,确實讓人敬佩呢!”錦雲諾是發自內心的佩服這位傳說中的王爺。
他怎就覺得那人表裏不一呢,分明是個登徒子來着,和種種傳聞,卻有着不符呢,錦雲若暗自想着。
“姐姐,想什麽呢?”看到錦雲若在發呆,錦雲諾扯了扯她的衣袖。
錦雲若的臉上,紅暈一閃而過,“沒……沒什麽……”
“說來也奇怪,這位王爺今歲已滿二十,但府上連一個姬妾都沒有。”錦雲諾忽然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道,“我聽說啊,曾經有女人自薦枕席,結果啊……這王爺也真不夠憐香惜玉的,竟然讓人把她給扔了出去,一時引起了轟動。自此之後,也沒什麽女子敢湊上去了。”
錦雲若愕然,忍不住低眉淺笑,這位王爺的性子,未免也太……另類了。
“反正我以後,見到這位王爺絕對要繞道走。”錦雲諾歪着頭道,她可不想面對這樣冷冽的人呢。
兩人又聊了幾句,錦雲諾便離開了,而後錦雲落又來了,兄妹二人,不免又多聊了幾句。錦雲落是灑脫之人,只是叮囑了幾句,兄妹二人溫情默默,倒是沖淡了些許傷感。
夜色漸濃,丞相府,蘭若居。
錦雲若剛剛沐浴完畢,慵懶的坐在貴妃椅上,低眉淺思,三千青絲流瀉,幾分迷蒙,些許魅惑。
忽然,錦雲若輕皺秀眉,這味道竟覺得有些熟悉,幽幽開口,“王爺既然來了,又何必藏頭藏尾呢?”
“呵呵,”男子從屏風後信步而出,絲毫沒有被發現的尴尬。
姜羽瀾一身暗黑色的錦袍,繡着飄逸的雲紋,如同暗夜的王者,甚是邪魅。
“若兒怎知本王來了?”這親昵的稱呼讓錦雲若不禁皺眉,這人還真的是……又想起雲諾的話,這人極為驕縱,連皇上的面子都不給。想來是向來我行我素慣了,從不知禮法為何物。
“味道……”錦雲若輕拂瓊鼻,雖然她不懂武功,但卻有着比常人敏銳的嗅覺。房間裏充斥着他的味道,讓她想忽視都很難。
“看來若兒對本王甚是思念啊,連本王的味道都如此熟悉。”姜羽瀾忍不住逗她,看她變臉,着實有趣地緊呢。
錦雲若一時無言,不是說這人性子極冷嗎,怎的臉皮如此厚,盡往自己臉上鑲金了,與她聽到的實在是大相徑庭。
下一刻猝不及防的,錦雲若已被他抱在懷裏,他懶散的靠在椅子上。
錦雲若瞬時紅了臉頰,她自小到大從未與陌生男子如此親近,不由奮力掙紮。
“若兒莫要亂動哦……”姜羽瀾的聲音有些喑啞,含了幾□□惑。
錦雲若雖是未經人事的女子,但這幾日在冼月姑姑的教導下,也是知了一些□□。
錦雲若俏臉通紅,乖乖的在他懷裏,不敢放肆。那乖巧的模樣,讓姜羽瀾很是滿意。
“明日你便要進宮了吧……”姜羽瀾忽然道,語氣裏說不出的複雜。
錦雲若疑惑的望着他,那清澈的眸子讓姜羽瀾一瞬間失了神,這雙純淨的眸子仿若清泉,蕩滌了世間一切污穢,只覺得若能讓這樣的目光停駐,便是此生最大之幸事。
姜羽瀾暗嘲,沒想到他也有今日,被一女子就這般影響了情緒。
“是啊……”錦雲若的眼裏全是無奈,“有時候真羨慕王爺的潇灑,黎疆的風光一定很美。”錦雲若的目光飄向遠處,一片神往。
“若是你願,本王随時可以帶你去看。”姜羽瀾如何感受不到呢,這外表溫柔的女子內心深處,暗藏着一個自由的靈魂,話就這樣毫不猶豫的說出了口。
錦雲若搖頭,這樣的話太美好,可卻不是她能承受的,“雲若是錦家的女兒,怎能為一己私願,置相府上下百餘條人命于不顧。”
“若兒,你……”姜羽瀾一時無言,他知曉這個女人在拒絕他。
“雲若多謝王爺的好意!”錦雲若起身,掙開姜羽瀾的懷抱,躬身向他施了一禮。這懷抱雖然很溫暖,但終究不是她該貪戀的。
姜羽瀾的心一時空落落的,那柔軟讓他不忍放開。皇兄,這樣的她,臣弟怎麽舍得拱手相讓呢?
“若兒,那你先進宮吧,等你何時想要出宮,只需告訴本王一聲就好,本王定保你安然無恙,這是本王對你的承諾。”姜羽瀾的語氣很是正經,完全沒了先前的輕佻。
“進宮之後,諸事都不是雲若能自主的,王爺又何必許給雲若,這遙不可及的美好呢?”
錦雲若清楚這個人,絕對有能力做到,因為他本身就是扶黎的傳奇啊。可是他與她毫無關系,自己又怎能輕信于他呢。
“王爺為何如此……”如此待她,又為何對她許下如此承諾,錦雲若輕咬貝齒,不敢深想,她害怕這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本王好不容易發現了你這個有趣的小貓兒,怎麽能讓給別人呢?”姜羽瀾微頓了一下,神情有些不自然,但還是嬉笑着道。
原來如此,錦雲若似是失落,但又輕舒一口氣。
原來這人只是一時興起,等到哪日沒了興趣,她又當如何自處呢?她暗自提醒自己,切莫多生奢望了。
“王爺請回吧,今夜雲若就當從未見過王爺。”錦雲若的語氣甚是清冷,讓姜羽瀾很是不舒服,她這般冷淡疏離的态度,還真是讓他無端煩亂。
姜羽瀾欺身上前,将錦雲若緊緊攬入懷中,俊臉也貼近了她,讓錦雲若避無可避。
良久,姜羽瀾才放開她,若蜻蜓點水般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吻。
他的唇很軟,有些淡淡的溫熱,錦雲若惱怒的推開了他,這人一再輕薄于她,到底把她當成什麽人了?
姜羽瀾也不惱,嘻笑着道,“這個就是本王的王印,你可是本王的喽!”
“王爺忘了嗎,明日雲若便要成為宮妃了,王爺莫要再開玩笑了。”錦雲若板起臉來,那冷若冰霜的模樣,讓姜羽瀾倒覺得嬌俏。
“世事難料,若兒莫要如此肯定!”姜羽瀾語氣裏的篤定,讓錦雲若詫異,這人哪裏來的這般自信。
姜羽瀾忽然拉過錦雲若的手,塞給她一樣東西,讓錦雲若覺得有些涼意。細看竟是一塊玉珏,那上面雕刻着蓮花,頗為精巧。
“這個給你,若是進宮後遇到難事,将此物亮出,自會有人幫你。”
這個東西一看就知道不簡單,他為何要把這個給她,錦雲若疑惑了。
“王爺,夜色已深,還請回了,若是被人發現,終是徒惹事端。”錦雲若不敢再多想,只能轉身冷冷趕人。
“若兒,等着本王。”說完,姜羽瀾再次無聲消失。
錦雲若望着他離去的方向,握緊手中的玉珏,微微失神。平靜的心湖被這人的突闖,掀起了波瀾,有什麽東西悄悄起了變化。
姜羽瀾立于高牆上,目光停駐在那映在窗杦上的纖弱身影。
夜風吹動他的發絲,也吹皺了一池春水,這夜色是蠱惑了誰人的心?
“主子,你将調動暗衛的信物給了她,是不是……”太過草率,魅洛明顯不是很贊同。
有了那件信物,可是能調動王爺所有的暗衛,結果王爺就這樣随便送給了一個女子,而且這女子還是将要成為宮妃之人,這樣到底是好還是壞。
“魅洛,以後見她如同見本王,本王要她在京城安然無恙。”
姜羽瀾的語氣盡是不容置喙的堅定,讓魅洛一時愣住,也明白了主子的心思。
那時的魅洛不懂,王爺明知她将成為她人妃,為何還這般堅定。
等到再見到那女子,在王爺身旁巧笑倩兮,王爺的萬般溫柔寵溺之時,他才終于明白,王爺的篤定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