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最是無情帝王家
最是無情帝王家
錦雲若沒有想到，多日不見的沈青蘿，竟是如此頹唐，全無之前的妖嬈與張狂。
錦雲若忽然覺得濃重的悲哀，這就是後宮裏曾經尊貴無比的女人嗎？
錦雲若得體的向她行禮，沈青蘿依然驕傲的仰着頭，“錦雲若，你來做什麽？”
“皇後娘娘，宸妃幾日前小産了，你可知道？”錦雲若觀察着她的臉色，沈青蘿面不改色。
“哈哈，那個女人活該!”沈青蘿笑得得意，錦雲若怒火中燒。
“皇後娘娘，你怎能如此狠心？”
“那個女人還想母憑子貴嗎？休想，錦雲若，你是不是很痛苦啊？”沈青蘿笑得得意，看着錦雲若痛苦，她就有一種報複的快感。
“皇後娘娘，雲若自認與你無怨無仇，你為何......”錦雲若不知道沈青蘿的恨，從何而來。
“錦雲若，你為什麽要進宮，憑什麽陛下會對你那麽特別，你又憑什麽奪走我的一切!”沈青蘿将一切的錯，都怪罪在錦雲若的身上。
“就算你恨我，可是諾兒的孩子是無辜的，”錦雲若想到那未成型的孩子，整個人都是痛恨。
“無辜？踏進了這宮闱裏，誰又不是無辜的人，我也曾憧憬陪在他的身邊，即使他不愛我，我也可以陪着他。可是，自從你進宮之後，一切都變了，我不僅失去了他，連和他共臨天下的資格，也一點一點被剝奪，我怎麽能不恨？”沈青蘿的眼睛裏是最深的眷戀，錦雲若忽然覺得悲哀。
這就是後宮裏的女人嗎，沒有追逐愛情的權利，只能由帝王的寵愛，來決定這一生的命運嗎？
錦雲若覺得窒息，她不想要這樣葬送她的一生。
“錦雲若，你不用再查了，那松脂蜜蠟是我讓人抹上的。”沈青蘿坦承了一切，連辯解都沒有。
錦雲若忽然不知能說些什麽，這個女人可憐又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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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雲若，我知道你的心并不在陛下身上，但是從你踏進宮闱開始，你就生是帝王人，死是帝王魂，你這一生也休想得到幸福。”沈青蘿附在錦雲若的耳邊低語，她冰冷的話語如同魔咒，讓錦雲若通體生寒。
姜羽寒知道之後，将沈青蘿想要賜死，被太後阻攔了下來，畢竟是自己的外甥女，她怎麽能眼睜睜的看着。
姜羽寒考量了一番，将沈青蘿打進了冷宮，廢去了她的皇後之位。而太後也隐居在萬壽宮裏，誦經禮佛，不再過問後宮之事。
至此後宮裏的一切，仿佛都安靜了下來，姜羽寒一直在錦雲諾處，陪着她漸漸走出傷痛。
“娘娘......”織夏看着錦雲若，似乎面有難色。
“怎麽了？”錦繡和錦繡如今被錦雲若送到了錦雲諾的身邊，這樣她才會比較安心。
“陛下要賜死前皇後，她不肯，在冷宮大鬧，甚至辱罵娘娘。”
“什麽！”錦雲若一下從貴妃榻上驚坐了起來，姜羽寒怎麽突然要賜死沈青蘿。
“是宸妃娘娘，她在陛下面前痛哭，道是要兇手償命。”
錦雲若呆呆坐着，心裏不能平靜，“本宮要去冷宮。”
那破敗的宮殿，讓錦雲若心驚，竟像是到了久無人煙之處。
漸漸看清楚是一處宮殿的模樣，宮瓦殘破，雕欄畫棟上積着厚厚的灰塵和淩亂密集的蛛網，看不清上面曾經繪着的描金圖案。
還未進冷宮，便聽到女子若有若無的歌聲，錦雲若尋聲走了進去。
一衆內監看到錦雲若，忙躬身行禮，“參見貴妃娘娘。”
沈青蘿被幾個內侍拉住，跪倒在地上，她一身缟素，面色蒼白如紙。
看到錦雲若，她的臉上閃過一縷蒼涼，而後不再掙紮。
“放開她。”錦雲若淡淡地道，感覺到悲涼。
“錦雲若，本宮想和你單獨談談。”沈青蘿忽然這樣說道。
“娘娘......”芝紗顯然不放心，畢竟這個女人平靜的可怕。
“怎麽，錦雲若，你怕了嗎？”沈青蘿的嘴角勾起嘲弄的笑意。
“好，本宮應你，你們都退下吧。”錦雲若揮退衆人，她知道這個女人之所以搞這麽大的動靜，無非就是要她來。
房間裏只剩下了兩人，縷縷的帷幔被風吹起，徒增許多森寒之感。
“錦雲若，我輸了……”沈青蘿垂下眼簾，一臉挫敗。
“皇後娘娘，雲若本無意與你争任何東西，而且進宮為妃，也非雲若之願。”
“我和他一起長大，自小舅母便告訴我，我會是他的皇後，我也一直都仰望着他，看着他君臨天下，成為最睿智的帝王。大婚那日，我很開心，因為我終于成為了他的妻......”沈青蘿娓娓道來，錦雲若靜靜地聆聽，說到底，她只是愛上了帝王的可憐女子。
“可是，他卻告訴我，他讨厭我，讨厭他母後安排的這一切。自此，我和他相敬如賓，表面上我風光無限，可是我卻永遠也得不到他的心......”沈青蘿的語氣裏，是濃濃的悲傷。
“慢慢的，我覺得這樣也挺好，哪怕他不愛我，他也不會愛上別的女人。可是直到那日，桃花節歸來，他忽然下旨納你為妃，我知道他動心了。”就是那時起，沈青蘿感覺到惶恐，因為姜羽寒的偏愛太盛。
“直到你進宮，陛下對你一直都是與衆不同的！”
“陛下喜歡的人，并不是我......”錦雲若忽然搖了搖頭，沈青蘿一直誤解了。
“最開始我也以為，陛下喜歡的是你的妹妹。可能中間是哪裏出了差錯，才讓你進了宮。可是那日你落水，陛下的緊張，根本不是作假。你在雲岚殿昏迷，我就知道陛下喜歡你，可是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沈青蘿笑了笑，感覺到可笑。
“不，你錯了......”錦雲若搖頭，顯然并不認同她的說法。
“錦雲若，他是我愛了二十年的男人，我了解他比我自己都要多。”
“而且，我曾在禦書房見到一幅畫，那畫裏是一個在桃花林裏跳舞的紅衣女子，靈動活潑，奪人魂魄。”沈青蘿難以忘記，那副畫給她的震撼。
錦雲若渾身一震，難以置信，瞬時想通了一些事情，天呢，這一切竟是如此。
“我看到之時，以為是錦雲諾，因為那個畫中女子很活潑，不似你這般沉靜如水。可是直到那日，你跪在雲岚殿，你的眼神，讓我突然發現，你才是那個畫中女子。雖然是一樣的臉，可是卻是不同的魂。而陛下，他肆無忌憚地寵愛着錦雲諾，卻不知所愛非人。”沈青蘿笑得悲涼，不知是為姜羽寒，還是為她自己。
錦雲若久久不能回神，原來一切都錯在了那裏，她與諾兒一樣的臉，在馬車裏交換了的衣服，才釀成了這一場又一場的錯。
就算事實是如此，她也絕對不能說，畢竟雲諾她是真的愛姜羽寒。
“錦雲若，那日在雲岚殿，本宮看到了，姜羽瀾為你着急的模樣。我才發現，姜羽瀾竟也是喜歡你的。錦雲若，我嫉妒你，你憑什麽，得到這兩個男人的傾心。”
錦雲若忽然想起了姜羽瀾，這一刻真的想要見到他。
“錦雲若，如果有一天，他發現了這一切，你說會發生什麽呢？而且，姜羽瀾他也肯定不會輕易放手，到那時，你便是這個天下的罪人......”沈青蘿似乎能夠預想到那日，必是天下紛亂，山河破碎。
錦雲若整個人一僵，堅定道，“你也太看得起我錦雲若了，而且，我定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沈青蘿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錦雲若啊，錦雲若，你永遠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美，足以讓任何男人為你瘋狂。
“我累了，我追逐了他太久太久，我也厭倦了這宮廷的争鬥。”沈青蘿閉上眼，滿臉疲憊的神色。
“我可以請求陛下，讓你出宮。”錦雲若忽然不忍，這個女人也是可憐人。
“不，錦雲若，我入得宮廷來，就沒有想過踏出去，我生是帝王家的人，死也是帝王家的魂。不只是我，你也一樣。”沈青蘿沒有絲毫猶豫，就這樣拒絕了錦雲若的好意。
“錦雲若，最是無情帝王家，即使陛下再愛一人，終會喜新厭舊，若是有那麽一天，你說你們兩姐妹，又該如何？”沈青蘿忽然嘴角滲出血絲，身體搖搖欲墜。
“你......”錦雲若大驚，忙扶住了她。
“這是他賜給我的，很苦也很甜，至少我死在了他的手裏，呵呵......”沈青蘿笑得凄涼，讓錦雲若不忍直視。
“唔......”沈青蘿的嘴裏開始不停地滲血，她的眼睛睜得滾圓，卻是直視着門口的方向，
“陛下，你好......”
看着沈青蘿失了呼吸，錦雲若抱着她的身體，久久不能回神，那個妖嬈妩媚的女子，就這樣香消玉殒了嗎？
錦雲若只覺得通體生寒，仿佛周遭都是吃人的妖怪，她真的害怕了。
錦雲若從冷宮出來，想要去見見姜羽寒。
到了清芷宮，卻發現他心疼地呵護着錦雲諾，不由慌忙離開。
錦雲若獨自走着，心神恍惚，這就是宮廷，這就是帝王嗎？這樣的讓她生寒。
這邊沈青蘿逝去，她臨終前望着門口，無非是想見到姜羽寒的身影。可是，那邊廂，姜羽寒卻是佳人在懷，不肯施舍一分一毫關心。
三日後，姜羽寒下令厚葬沈青蘿，卻沒有讓她入皇陵，她竟是百年之後，連陪伴姜羽寒的資格都沒有。
傾若宮，錦雲若整個人都沒有精神，恍恍惚惚的，連有人什麽時候進來，都沒有發現。
“怎麽了，雲若？”姜羽瀾忽然出現，将她抱在懷裏，錦雲若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靠在他的懷裏。
“子淵，這個後宮好冷，讓我感覺到害怕。”錦雲若輕聲呢喃，很是無依，沈青蘿的死讓她看明白了太多，這個後宮就是這樣無情的世界，讓她無法感覺到溫暖。
“雲若，不要怕，我一直都在你身邊。”姜羽瀾心疼地擁着她，想要溫暖她。
“子淵，我想要出宮，”錦雲若仰起頭，一臉希冀。
“真的嗎？雲若，你願意離開皇宮嗎？”姜羽瀾很是錯愕，為她突然的請求。
“嗯，我很累，我也害怕，不想要待在這冰冷的地方。”錦雲若靜靜靠着他，也唯有他是最溫暖的。如今，諾兒在後宮也沒有了障礙，姜羽寒足以護得她周全。
而且，她害怕有那麽一天，姜羽寒發現了真相，一切都不堪設想，她也不想讓姜羽瀾逆天下之大不韪。
“好，雲若，我會盡快安排好一切，帶你出宮。”姜羽瀾迫不及待，想要讓她脫離宮廷，能夠陪在他的左右。
錦雲若看着姜羽瀾急匆匆離去，眼眸裏劃過一絲愧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