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羊羔的僞裝
小羊羔的僞裝
車門被暴力的關上。
顧尋違貼着陳晚聲坐着,兩人的胳膊毫無意外的也靠在了一起。
熱氣從相貼的肌膚向四周蔓延,陳晚聲只能繼續向車窗挪,順帶把手放在另一邊。
但只要陳晚聲挪一分,顧尋違也會很快的跟着挪動,終于無可再挪,陳晚聲已經貼到了車門上。
車內的其他人眼觀鼻鼻觀心,半點沒把注意力放給後座的兩人。
上車後,陳晚聲特別留心那幾根棍子的去處,見棍子都收在門側的框子裏才将心放下去一點,但身旁坐着一個能指揮棍子的顧尋違,讓陳晚聲稍微放下去的心又提溜在半空。
縮在一團的小羊羔經不住任何試探。
就在車子快要駛出別墅區時,顧尋違叫停了車。
他的手貼着陳晚聲的脊背伸出。
陳晚深不動聲色的向前傾,卻見顧尋違只是把手探出去,搖下車窗。
“這個地方,記得嗎?”猶如故友之間的攀談,顧尋違平靜的望着車窗外。
這就是一個半坡口,陳晚聲走過這裏許多次,它只是路過的一個地方,于陳晚聲而言不存在久別之後的記得與否。
礙于對方是金主,陳晚聲答了:“我經常路過這裏。”
顯然顧尋違并不想聽這個答案,他有些失望,右手擱在膝蓋上,緩緩的敲着:“先開車吧。”
車動起來,帶來了窗外的涼風,陳晚聲跟着外來的風,連心也暫時放置在車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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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尋違停在車窗邊的手在不經意間放到了陳晚聲的肩膀上,左手的食指跟着右手一模一樣的頻率在陳晚聲的肩膀上輕點。
時而急促時而緩慢,連帶着陳晚聲的呼吸也被指尖的輕觸玩弄,像是能穿透清瘦的肩頸拿捏心跳。
陳晚聲一直繃着的模樣讓顧尋違有些想笑,但看見他眼底鋪着的一層青色後,轉言:“要睡一會兒嗎?距離目的地還有一個小時。”
“不,不用了。”陳晚聲一邊說,一邊往前坐,顯然是想離後背挂着的手臂遠一點。
顧尋違可不會放任陳晚聲向前坐,直接就扣着陳晚聲的肩膀拉到自己跟前,強硬的摁着他的腦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睡!”
不容拒絕的語氣,以及蠻橫的手臂死死的壓住陳晚聲。
陳晚聲不敢閉眼,害怕自己睜眼後就不知道身處何地,盡管這人自稱是金主,但這一身流氓匪氣以及一車的小弟,很難不聯想到一些噶腰子的社會新聞。
心緒緊張難以平靜,連帶着心也在砰砰直跳,像是聲音已經快要破出到整個面包車。
陳晚聲把手縮在胸前,想要安撫住劇烈的心跳聲。
但很快,陳晚聲就發現自己聽到的心跳聲與手上摸的頻率很不一樣。
聽到的,分明是更加急促的跳動聲且更加有力。
耳側是……是顧尋違的。
覺察到陳晚聲脊背的僵硬,于是顧尋違伸手蓋住了陳晚聲的眼睛,摁着他向更靠近心口的位置貼近。
顧尋違的想法很簡單,只是想讓陳晚聲安生點眯一會兒,但是落在一旁小弟們的眼裏就不這麽認為。
開車的刀疤臉叫張錢理,等紅燈的空隙斜着眼往後視鏡上瞟,又朝副駕駛的單唐打眼色。
蓄謀已久的餓狼,突然到手小羊羔,讓這頭餓狼不知道從何入口,左瞧瞧右看看,像是想将小羊羔先囫囵咬上一口。
張錢理想往後仔細瞧,猝不及防的收到了自己老大的一記眼神警告,然後十分護食的用手罩住了陳晚聲的大半張臉。
手感不錯,捏起來軟乎乎的,原本是在捏陳晚聲的鼻頭,最後不自覺的就掐上了臉頰。
陳晚聲更不敢閉眼了,盯着前座靠椅間的縫隙,他在思考從縫隙中奪一根木根再敲暈顧尋違的可能性。
假設難以成立,不說這一車的小弟,就顧尋違一人就能在他動手拿棍子前先掘折他的胳膊。
暑熱前夕,面包車并沒有空調,僅憑着外面飄進來的風,完全緩解不了籠罩在陳晚聲身邊的熱,特別是他還背靠着一個火爐子。
一個動手動腳的火爐子。
這時候的陳晚聲只能扮演一個乖順的小羊羔,上了賊車暫時下不來,那就只好更多的獲取顧尋違的信任,以便來日逃脫。
面包車向海邊行駛而去,走的是一條偏僻小道,一路上鮮有車輛。
饒是努力記憶路線的陳晚聲,也被幾道大拐彎攪亂了思緒,不得不從半路上接着開始記憶,多記一點,總會有用處。
“看什麽呢?”顧尋違突然低頭,湊到陳晚聲睜着的大眼睛前,“這麽重的黑眼圈精神還這麽好?”
黑眼圈是因為剛經過期中考,連續一周的臨陣突擊導致的。
考試前精神不太好很正常,但考試完之後的精神力是爆表的,甚至還能去網吧熬兩個通宵。
而此刻,陳晚聲是不敢困,荒郊野地,指不定顧尋違要幹些什麽灰色買賣。
“我想問下”,陳晚聲忍者着臉頰上似有若無的癢意,像是無意一般,“陳文成最近是欠債了嗎?”
他得搞清楚陳文成究竟拿他換了多少錢,他要和顧尋違周旋,至少得對自己的“貨物”價值有認知,但陳晚聲不敢明着去問,只能拐彎抹角。
“你猜。”
顧尋違笑得意味深長,仰靠在背椅上,在狹窄的車座空隙間惬意的翹着二郎腿。
手依舊是停留在陳晚聲的臉頰旁,手指撥弄着陳晚聲已經透紅的耳垂。
笑聲讓陳晚聲有些發毛。
早知道就不逞能,趁他們都沒有反應過來,跑了就一了百了。
“他需要多少錢?”陳晚聲強行控制住自己要拽下顧尋違手的心,繼續僞裝溫順。
顧尋違沒忍住再次笑出了聲:“再猜。”
這點小心思顧尋違能看出來,小羊羔得逼一逼,讓他自亂陣腳,才能亂投進狼的懷抱。
所以,顧尋違再次把問題抛給了陳晚聲。
猜是猜不着了,繼續裝乖吧,但陳晚聲心底的狂躁已經快壓制不住了。
打不過,跑不掉,有勁無處使。
小羊羔的機靈勁兒不見了,肉眼可見的洩氣,軟耷耷的靠在顧尋違的肩上。
面包車在靠近臨海的一個村落時,緩慢減速。
一條瀝青馬路從山腳迂回爬到半坡上,靠山的一側坐落着十幾戶二層小樓。
面包車停在這條馬路的盡頭,一個簡易的茅草棚,剛好把面包車遮住。
小弟們提着棍子下車,站在車旁等顧尋違與陳晚聲。
進這個山灣的時候,陳晚聲特意留意了一下,這個位置很少人家,從山腳到山坡就只見到了兩個在壩上曬黃魚的老人。
這是什麽地方?
陳晚聲縮在面包車角落裏對着向自己伸手的顧尋違搖頭,能賴一會兒是一會兒。
人煙稀少的海邊,還是半山腰,真是想逃也逃不走了。
陳晚聲能感受到顧尋違手臂肌肉的力量感,肯定是随手一提,就能把自己拖出去。
“好大哥”,陳晚聲着實害怕了,決定硬着頭皮問一問,“我究竟被賣了多少錢,我肯定會賺錢還您的,我給你打欠條。”
話語聲裏帶着哽咽,畢竟是一個才大二的學生。
顧尋違将車門關上,又把面包車的車窗搖上去。
狹小的車座空間只有緊挨着的倆人。
“我可不是什麽好大哥,按輩分算,我算你小叔叔”,顧尋違的手肘撐在前座的靠背上,另一只手停在陳晚聲的腦袋上,“具體陳家拿你換了多少錢,還得職業經理幫我算一算,怕是一兩千萬也很難把陳家從經濟危機裏撈出來。”
陳晚聲被吓得忘記呼吸,張着嘴害怕的望着顧尋違。
他能值這麽多錢嗎?
剛才腦袋裏揮之不散的社會新聞又鑽出來了,陳晚聲咽了一口唾沫輕聲說:“能不能別噶腰子……”
哈?
這次輪到顧尋違摸不着頭腦了,看樣子猜小孩兒的心思,自己還是不太擅長:“晚聲同學,你平時學習成績怎麽樣?”
“還行。”考前突擊一周能沖績點第一的那種。
“上車前,就說了我是你金主,如果噶腰子賣錢,豈不是你成了我的金主了?就這記性,怕是成績不太好。”
語氣裏顯而易見的質疑,甚至還加了些許嘲諷。
陳晚聲臉上有些挂不住,繃着臉低頭裝烏龜。
顧尋違并沒有讓車裏這個尴尬的氛圍持續太久,壓在陳晚聲頭發上的大手沒幾下造作後,陳晚聲的頭發淩亂得炸毛了。
顧尋違一聲輕笑,在頭發上作亂的手擡起了陳晚聲的下巴:“晚聲同學,知道金主是幹什麽的嗎?”
陳晚聲的大腦飛速運轉。
又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寝室裏的葷腔調子從來沒有缺席過的陳晚聲,幾乎是第一反應就知道答什麽。
話出口前,陳晚聲抿住嘴唇,絕對不能嘴長在腦子前邊。
車門再次被打開,顧尋違已經知道陳晚聲明白了,所以直接把人從車座裏抱了出來。
在絕對的力量感面前,陳晚聲的單薄身材壓根不夠看,毫無反抗之力。
早在車旁等着的一衆小弟十分了然的咂巴嘴。
可惜就是,沒什麽動靜,車裏悄聲得不像是幹事過。
單唐湊過去,擠眉弄眼的說:“大哥,要不要我們給準備點什麽東西,小嫂子年紀輕,您可得小心點。”
顧尋違的臉有些黑,一腳踢了過去:“小心什麽?趕緊放了棍子滾蛋。”
本就害怕這幾根棍子的陳晚聲,扭着脖子視線跟着根子跑,卻看見這幾根棍子的最終歸宿是一個練武的樁子。
樁子上有許多圓孔,正是插棍子的位置。
陳晚聲感覺自己受到了欺騙,皺着眉頭死死的盯住木樁子。
自己竟然被木樁子上的棍子吓成這幅模樣。
“別皺眉頭,難看。”
顧尋違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但是陳晚聲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就算那僅僅只是木樁子上的棍子,自己依舊打不過顧尋違,真的要被……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