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好鹹的面
好鹹的面
陳晚聲被放在了藤椅沙發上。
額頭貼在顧尋違的胸口,雙手局促的交叉在胸前。
顧尋違稍微後移了一點,方便自己看縮起來的陳晚聲,但小羊羔此時又化身為了鴕鳥,危險不解除,就不擡頭。
不免有些好笑,顧尋違把陳晚聲淩亂的發用手指梳成了中分,把翹起來的邊角特意用手掌壓住:“我又不會拿你怎樣?怕什麽。”
怕,源于未知。
若一直困在原地,不去探索未知,就将永遠怕下去。
陳晚聲對于顧尋違車上說的話并沒有完全相信,但這一路,他沒能發現顧尋違這一車人更多信息,被動的只能猜測。
“我可沒說怕。”
有點少年人唱反調的味道。
顧尋違一只腳落在地上,另一只腳膝蓋撐在沙發上,摁着陳晚聲的肩,抵在沙發靠背上。
“你不敢擡頭,說明你怕”,見陳晚聲翹起來的碎發終于壓實了,騰出來的手順着耳垂下來捧起陳晚聲的臉,“沒什麽要問的嗎?允許你問兩句,然後我開始正餐了。”
還能問什麽?
陳晚聲正好撞進顧尋違含着笑意又不可探量的眼裏。
宣示氣場最好的方式就是盯着對方的眼睛,顧尋違的瞳仁黑得發亮,陳晚聲有些意外的看着對方眼裏自己的中分頭。
莫名透出傻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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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場瞬間夭折。
陳晚聲煩躁的伸手,想要把這傻氣的中分頭打亂,但是手在碰上頭發的那一刻就被捉住了。
顧尋違覺察到了陳晚聲的意圖:“這樣好看,有精氣神。”
怕是把中間的氣去掉,然後精神倆字颠倒一下更為合适。
陳晚聲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問了一個題外話:“小叔叔,今年貴庚啊?”
貴庚。
顧尋違眼睛裏裝着的全是笑意,但是在陳晚聲看來,有點背脊發寒。
“十一年前,我和你一樣大的年紀。”
陳晚聲在心裏算數,奈何此時腦子調動不了,只能發動感官去數指節。
今年三十了?
陳晚聲不知怎的,膽子突然大起來,問了句:“虛的還是實的?”
“兩句到了,”顧尋違的聲音有些低,另一只着地的腳,也半跪在沙發上,徹底把陳晚聲擠作一團:“虛的。”
年歲是虛的,也就減了一年。
但是壓在陳晚聲肩膀上的胳膊卻是實的,熱氣附着在耳側,鼻尖頂着耳心往裏撞。
陳晚聲在心底不斷默念“這是金主”,企圖壓制住由耳朵帶起的驚顫感。
手摳着藤椅背,随後握拳。
但好像顧尋違并沒有其他想法,倆人僅僅只是貼了一會兒臉,便從沙發上起身了。
陳晚聲有一種備考過度,實則只考了一減一等于零幼兒算數的感覺。
顧尋違穿得實在清涼,當陳晚聲想要繼續做鴕鳥低頭時,猝不及防撞見了點什麽。
休閑短褲确實啥都遮不住。
陳晚聲只能再次移開視線,看向屋子裏的其他地方。
這棟房子并不大,一眼就可以望見全屋的布局,一大半劃作客廳,北邊的兩個屋子,一間是廚房,另一間是用來堆積雜物的。
就屋內的裝飾而言,着實與“金主”兩個字搭不上關系,特別是在陳晚聲掃見一側挂的黑色下水褲之後。
帶着重重疑惑,陳晚聲把視線回歸到顧尋違身上,從上到下的來回看了兩遍。
這一通行為,落在顧尋違眼裏,就有幾分挑釁的意思。
顧尋違坐在陳晚聲的旁邊,湊近給陳晚聲打量。
“看出什麽了嗎?要不要再湊近點?”又湊近一寸的顧尋違如是說。
“您帥氣!好看!不用再湊近看了。”陳晚聲撿好聽的話說,悄聲的往後挪動。
但,并沒有挪動成功,被顧尋違毫不費力的截住了腰。
顧尋違:“之前有男朋友嗎?”
陳晚聲的手停在自己的腰上方,想要拍開顧尋違,回話的時候笑得很假:“金主需要知道這個嗎?”
“需要。”
“有……”,顧尋違的眼神有點瘆人,像是要把人生吞了一般,連忙轉口,實話實說:“絕對沒有,絕對沒有。”
兩人靠得實在太近,顧尋違手上的力量逐漸加重,一陣火熱從腰側開始蔓延。
見勢不對,陳晚聲連忙掙紮想要躲開,卻被按住了後腦勺。
唇與唇相抵只有一下,顧尋違轉移到了嘴角進而再到臉側,只是親親的吻過,到脖頸處時才用力的咬了一口,在皮膚上留下齒痕。
陳晚聲木然的摸着自己的脖子,滿臉通紅。
顧尋違放開了陳晚聲,把剛才被自己弄亂的中分,又重新用五指梳了一遍,嗓音帶着喑啞:“去做飯吧。”
是叫他嗎?本就呆的陳晚聲,更加愣神了。
“我?”陳晚聲指着自己。
顧尋違點頭:“去吧。”
滿腦袋疑惑的陳晚聲,鬼使神差的走到了廚房,站到鍋旁邊才想起來,自己只會泡面、電飯煲煲飯。
陳晚聲毫不客氣的在顧尋違的廚房翻箱倒櫃,總算是找到了兩塊面餅。
他拿着兩塊面餅,想去找顧尋違,客廳裏的人已經不見了。
要逃嗎?
這是陳晚聲腦袋裏蹦出來的第一個想法。
于是,陳晚聲捏着兩塊面餅就往門口走,剛到院子中間,不知道從哪兒竄出來一條拴着鏈子的狼狗,徑直向他跑來。
原本想的是鏈子總有個長度,再跑一段距離,肯定狼狗夠不着。
誰成想,這條狗鏈子是栓在一根院子兩頭拉的鐵絲上,在鐵絲上套了一個環,滿院子跑甚至跑門外的長度都是夠的。
手上的面餅很脆,一用力就摁缺了一個口,面餅掉在了地上。
狼狗繼續向他沖來,陳晚聲只能向屋裏跑,腳都快被吓軟了。
這狼狗和剛才的顧尋違有的一拼。
跑到屋內,可算是狼狗夠不着了,卻看見狼狗在面餅前停住,開始用舌頭去舔面餅。
這個面餅是給狗吃的?
暫時跑不掉,于是計上心頭,跑廚房去,準備煮手上的這塊面餅。
他可是吃飽來的,一點都不餓。
顧尋違并沒有離開,不過是上樓來了一個涼水速降溫。
如果剛才陳晚聲回答有過男朋友,自己是否可以趁機沖動一點?
其實,碰到腰時就已經開始沖動了,他不過是為了更沖動找了一個借口。
面上的火是滅掉了,但是心頭燒起的火在盯着廚房裏那抹背影後,越燒越熱。
顧尋違點了支煙,坐在剛才陳晚聲的位置,沒吸兩口,就由着煙自我燃燒了。
陳晚聲。
顧尋違心裏念着名字,不知不覺,名字浮到嘴邊,竟然出聲了。
“您叫我?”陳晚聲的面剛做好,端着走到桌子旁,“面好了,您嘗嘗?”
很寡淡的一碗面,但是裏邊加了嫩海帶苗,也算有心意了,卻只有一碗。
顧尋違:“怎麽只有一碗?我記得抽屜裏有十多塊面餅。”
“我不餓,您吃好了,就行了”,陳晚聲擺手,偷偷的看了一眼正在啃面餅的狼狗,然後給顧尋違殷勤的遞筷子,“快嘗嘗!”
在陳晚聲十分期盼的注視下,顧尋違挑了一大口面。
……
好鹹,除了鹹沒有其他任何口感可言。
面是泥的,甚至嫩海帶苗也泥的。
顧尋違努力吃了兩口,實在無法強逼自己,放下了筷子:“晚聲同學,嫩海帶苗我昨天用鹽水泡過的,保鮮,忘記給你講了。”
那就是鹹了。
陳晚聲沒有嘗,但是看綠綠黃黃的,跟星級酒店的配色有的一比,很自信的就端出來了。
就算是心理上想占據高地,但陳晚聲還不敢明面上對這位金主怎麽樣:“抱歉,我沒有嘗就端出來了。”
就沖着顧尋違渾身的氣質,手臂蓬勃的肌肉與兇狠的紋身,就完全不用講道理,僅氣勢上,就不敢違逆。
放下的筷子又被拿起,再次挑了兩根面,擰着眉頭,在掙紮中微微再次張開嘴。
嘗了一口,再次放棄。
顧尋違原不想打擊陳晚聲的:“待會兒我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