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在把劍鞭拿給古音之前，她先回去看望靈淵，可是大門從外面上了鎖，臺階旁的草又嫩又長，像是很長時間沒有人從這裏經過。翻進牆去，樹葉落滿了石徑。

書案上放着他的玉琴，旁邊放着一個紙卷，她拿起紙卷，裏面是他的親筆書信:

“錦溪，我要回去京城了，可惜不能繼續陪你了。你怎麽樣也好，錦溪，我真不想你再感到孤單。”

她失落極了，随後拿着劍鞭去城中找古音。

同樣都是魚妖，她的樣子與他比起來，落魄極了，他看起來與二十幾歲的人類一模一樣，知道的東西也和二十幾歲的人一樣多。

“給你你要的東西。”

劍鞭被加急送到了京城，古音将一別被裝在信封裏的銀票遞給她後，卻讓她留步。

“同樣都是魚妖，錦溪你怎麽那麽傻呢？”

他身後是藏書萬卷的書房。他從書架上拿了幾本書給錦溪。裏面詳盡的記錄着他的所見所聞和計劃，旁邊還配有圖片。有幾本書像詞典，配有一連串的生動的圖片來解釋。

他說：“世間的魚妖總是抱怨自己記憶短暫，做什麽事情都記不住，從而放棄修行，自暴自棄，然而真正強大的人，是不會抱怨這些的。我時時翻閱這些日記，二十幾年的所有事情，這樣，不管多久的事，都可以記得清清楚楚。”

“錦溪，你大可不必如此消極，如此懶惰。我們都是魚妖，我真心在勸你。”

“哦，我知道了。你是靈淵的朋友，你知道他去哪裏了嗎？”錦溪聽完毫不在乎。

他的神色突然變得深沉，“京城，是他家。你知道，人自小就與父母姐妹生活在一起，家，對于人來說是很重要的。所以他早就該回家了。”

“好，我知道了。”

如果他已經回去了的話，那他應該不需要她了。她找了一處寬大的樹枝繼續睡覺，一想到他把這麽漂亮的院子送給了她，她就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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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幾日後，終究是覺得無聊，靈淵是她在世界上唯一的朋友，她想去看看他。

在京城的甬道上，她看見他騎馬經過，還穿着染血的白色戰袍，他也看見她了，停了下來，翻身下馬，她快速地朝他跑去，下一秒他突然倒地……

“靈淵、靈淵……”接着她被人推開，在他的腰間，她看到了劍鞭，每一個隊伍領頭的那幾個人腰間都有。靈淵被好幾個人擡走，他進去的那個府邸将她拒之門外，不讓她進去看他一眼。

不過是區區凡人，居然這麽嫌棄她。那她不去好了，就一直徘徊在這周圍，直到院內突然傳來痛哭聲，她腦中一片空白。

大夫說他貧血而死，且這病根早就很深了。

無趣、真是無趣。她簒緊拳頭，向來時的路走去。到了小院，他的身影突然出現，彈琴的指尖，捧着蜜糖水的笑臉，他賞花、他回眸、他喊她……

她的心，每一秒都在崩塌、重建，又再次崩塌。時至今日，她才知道支撐着自己迷惘的內心的那一個點是什麽。

她将靈淵留給她的信再看一遍，攢在手心，又将它打開，難怪他說最後為她彈一次琴。

她哈哈大笑了起了，無趣，還是無趣，開始朝九陰山走去。

走到山腳，她的左右手突然被山藤綁住，朝兩邊拉去，将她懸在半空中。她是自投羅網，山藤縛手很痛，她卻笑得很開心。

這時，山神的聲音在她頭頂上方響起，“齊靈淵都把你救出去了，你還回來幹什麽？”

“救我？他怎麽救我的？”一向不愛理睬山神的錦溪，此時才願意擡起頭來正眼看它，從前沒有感情的雙眼第一次通紅。

山神在她面前展示了一個畫面:

“不過區區凡人，也想着救妖，你不看自己配不配。”

九陰山神廟裏，他久久跪着，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我說了，我可以把我的血獻給你。”

那個從空堂傳來的聲音沉默了，自願獻出的血，确實是九陰山上這些靈物最好的肥料。而錦溪，說到底不過是一個不值一提又頑固不化的小妖罷了。

“這是你自己的選擇。”那個不知道從何處傳來的聲音落下後，神像座下伸出兩條帶刺的藤蔓纏住他的左右手臂，越纏越緊，他依舊跪着努力維持自己的形态，可是嘴唇卻越來越蒼白，身體也越來越軟。

半個時辰後，藤蔓收了回去，“好了，剩下在你體內的，都是一些渾濁肮髒的東西了，從此刻起，錦溪自由了。”在所有神和妖的眼中，錦溪都是一只呆滞消極頑固的妖，沒有任何可愛之處，

他們怎麽都想不通這個凡人的做法。

他拖着沉重的身體，帶走帶爬地離開了神廟。

錦溪對自己能被放出來的原因不置一言，而是看着山神，眼神中滿是憎惡:“那你這次又想向我索取什麽？你為什麽會讓我知道這個？”

山神冷哼:“錦溪，你真是一個無情之人，看到了這些，你不是為靈淵為你做的犧牲而感動，卻更關心給你看這些的人有什麽目的。”說完，錦溪被放下了，一切恢複了平靜，那是她最初的記憶中的九陰山。枯燥、單調、寂寞。她很厭惡，決定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卻是痛苦。她又再次回到九陰山，拔下了自己身上的一片鱗片朝胸口捅去，可是拔出鱗片它又愈合，拔出又愈合，這樣反反複複。

她陷入了一種空洞無力的執念當中，眼中看不到、耳中也聽不到任何東西，如此下去可能會走火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