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突然,身體一陣失重感,她感到自己被什麽東西盛了起來,周圍是黑色的,上面是清澈的水,透過水面她看到一雙深黑的眼睛和堅毅的臉龐。這個人,一看就氣宇不凡……
她想變回人身,卻怎麽嘗試也變不回,這時,那個人回頭對着她說:“別動,馬上就到家了,到家給你換一個大魚缸。”
可能她因為什麽原因受傷了,導致變回了原形。這個人,看起來還不錯。
一路颠簸後錦溪終于擁有了一個大缸,裏面還有睡蓮,游起來舒服多了。再看将她撿來的這個人,頭發高高束起,一身黑紅相間的衣裳,眉眼淩冽,意氣風發的模樣,似乎不大好相處。但是他每日都會來同她講話,她也不是很聽得懂,什麽文官、朝堂、實權之類的,但她也無事可做,就依着他講話的節奏沿着缸壁搖尾巴游來游去。
……
眼睛一睜開,她已經是人形了,在一個從來沒有來過的偌大的院子裏,她好奇的邊走邊參觀,只見周圍有許多在勞作的人,有一兩個會向她投來奇怪的目光。
青磚黛瓦,亭臺軒榭,長廊的一側是一個栽滿蓮藕的池塘,走過架在池塘上的石橋,對面是一道倚着窄路的圍牆,可能過了這道圍牆就可以出去了,錦溪走了過去,突然發現圍牆下面站着一個人,他身穿束腕黑衣,整個身體埋在瓦檐陰影下,抱臂一動不動,表情還陰沉沉的,看起來在生悶氣。
旁邊有個人拉住了她,“別去,少爺的魚丢了,此時正生氣呢,好像看誰都是偷魚賊。”錦溪點了點頭朝另一邊走了。
過了一會兒,她還是感到好奇,就回來了:“請問公子是誰?”
“我還想問你是誰呢?”一副高傲矜貴的樣子。
這人似乎沒有與她交流下去的欲望,她就沒說什麽,翻過他身靠的圍牆離開了。
她在街邊和小乞丐蹲在一起聊天,在池塘邊聽流浪書生念詩,去吃桂花糕,去逛端午集會,結果都悻悻而返,因為不像需要乞讨的樣子,但又沒有錢,小乞丐認為她在捉弄他,就把她趕走了;流浪書生見她什麽都不懂,也不想與她交談;買桂花糕的見她沒錢,也把她趕走了。
最終,她只能躺在這屋檐上睡大覺,醒來的時候就看看風景,與人講話卻是再也沒有興趣了。
太陽落山的時候她睜開眼,一雙漆黑的眼睛正盯着她,吓她一激靈。
這個人,除了第一次打了個不愉快的照面以外,她在京城四處游蕩的日子,幾乎每日都能見到他,或從街上擦肩而過,或恰巧站在池塘對面賞景,這回卻是碰個正着了,他還是一副高傲矜貴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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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地方,你也能睡着?”他語氣上揚,卻察覺得到他是在故作姿态,因為他語氣中還有與陌生人交流的那種小心翼翼。
“對呀。”錦溪懶懶地回答。
“你這個人真有趣,你叫什麽名字?”
錦溪坐起身來:“我不是人,我是魚妖。”
……
“我叫錦溪。”
……
“你怎麽了,怎麽不說話了?你叫什麽?”
“魚妖……”他思索了半天,“我想起來,你出現在我家那天,我養的一條最愛的紅鯉魚不見了,你既然是魚妖,那你可不可以幫我找到它?”
“應該找不到吧,如果沒死的話,它可能已經忘記你了,因為魚的記憶是很短暫的,像我這種修成人形的還好,記憶會長達四五年。那種未成形的魚的話,一會會兒就什麽都忘記了。”
“那你現在記得多久以前的事情?”
“我只記得一月以前的事情,因為我從原形化過來,到現在只有一個月。”
他低頭思索了一下,然後擡起頭說,“我真的很喜歡那條魚,我覺得你可以幫我找到它,要不你幫幫我吧!”
“也行,那我就盡量幫你,你要我怎麽幫?”
“你先住進将軍府,然後幫我看看有什麽線索。”
錦溪答應了,看他誠懇的模樣,她實在不忍心拒絕。然後他就帶她騎上自己的白馬,在京城街道上飛馳而過,惹得衆人紛紛側目。
到了他的府邸,她兢兢業業地幫他找魚,用靈力感受府中池塘的魚。
“它長什麽樣子?”
“反正是一只紅鯉魚,但是尾巴是金色的,就跟你的裙子一樣。”他懶懶地說。
“那挺巧的,我也是只紅鯉魚。”她閉上眼睛,升起手掌,聚集力量感應。周圍将軍府的婢女看見,都又好奇又害怕,朝後遠遠退去。靈淵遠遠望着他們,眼神淩厲,在暗示他們不要打擾。
府上沒有,她就到城中池塘找,池塘中沒有,她就到護城河中找,靈淵日日都陪在她身邊找魚,對他來講這似乎是一件急切的事,可要說他急切,他卻每日都是一副悠閑的樣子。
“你既不吃東西也不喝水,也不殺人,那你靠什麽活下去啊?”
“我靠吸食這世間的美好活下去。”
靈淵笑:“這麽簡單,你吃東西僅僅因為美味啊,那麽我想,除了吃的,你還會喜歡漂亮的衣服。”
然後沒過幾天,就有許多琳琅滿目的衣服被送入她的房中,除了衣服還有許多珠寶和首飾。
“喜歡嗎?錦溪。”他笑着并且期待地看着她。
錦溪摸着那些東西,有人對自己好的感覺真好,可是這些東西對她,确實沒什麽用,她在想,這些多出來的東西,是否應該拿去給那些缺乏這些的人。
靈淵看她沒有意想中的高興,“對了,你喜歡聽詩是嗎,我也會念詩!”
“你念啊!”錦溪一臉不相信的樣子,看看他能念出個什麽名堂來。
讓他念,他反過來不念了。
見此錦溪趕忙打圓場,“念詩多沒意思,走我們去逛廟會吧!”
城內的燈火十分熱鬧,穿過人流,站在最高的樓上,往下看是無盡的繁華。燈火映在靈淵的臉部輪廓上,他嘴角上揚,目光柔軟,似乎有所期待,錦溪告訴他:“那條魚,找不到了,它可能已經死了。”
“撲哧”靈淵輕笑,“沒關系,它肯定沒死。但是我們不找了。”
“那我只能幫你到這兒了。”其實她知道靈淵要找的那條魚很可能就是自己,但是她才不想讓他把自己當作寵物,甚至想裝模作樣地戲耍一下他,所以才答應這件事的。他還真傻,居然一直相信。現在她玩夠了,才作罷告訴他找不到了。
他神色突然有點慌張,“那你呢錦溪,你幫了我一個大忙,現在輪到我幫你了。”
“我沒有什麽需要你幫忙的,我要走了。”
“那你要去哪兒?”他馬上說。
“我還不知道,四處游歷,想去哪裏去哪裏。”
“那你想有個人陪你一起嗎?”沒等她回答,他就說,“有個人分享路途的見聞不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嗎,你等我幾天,我和你一起去。”
從來沒有人如此喜歡和她待在一起,她點了點頭,“好啊。”
他向朝堂遞上了辭呈,最終卻跪在了齊家祠堂裏面。
鞭子一條條打在身上,他卻連腰都不曾彎折一下,依舊眼神鋒利、脊梁直挺。
“不去上朝,成天玩樂……靈淵,為父一直放縱沒有管你,我以為你玩夠了就會收心!沒想到你就這麽執迷不悟!”
“靈淵,你不是這麽不懂事的人,告訴為父為什麽!”齊老将軍氣得眼睛通紅,但還是試圖理解他。
“沒錯,我沒有不懂事,這些,都是我慎重的決定,也許我本來就是浪子的性子,寧願在紅塵中潇灑恣意,也不願在朝堂中蠅營狗茍。”
鞭子繼續落在身上,一條一條血痕越來越清晰鮮豔。錦溪其實就在門外看着,看他堅持己見,看他不肯低頭。
“那你置家國大義于何處,身為男兒,你要做的是保衛國家,而不是在意那些蝼蟻蠅蟲對你的一點小小紛擾!”
他不作言語,最後齊老将軍扔下鞭子說:“等平定了北疆,你愛去哪去哪。”
靈淵不再說話,而是緩緩站起了身,不斷有血順着衣擺滴到地上,腳剛踏出門,就對上了站在隐蔽處錦溪的眼神,“錦溪……”他喃喃道,看着她的眼神脆弱而無辜。
“妖女,你還敢來!”堂傳來極其渾厚憤怒地聲音,“來人!把她給我抓起來!”
只是去游歷而已,竟這麽艱難嗎?凡人果然是凡人,一生都在束縛之中。她就不該認為他真的能跟她走。她瞬間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