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厭惡
黑衣人離得很近,淩秀影甚至能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驚訝。
他知道淩秀影被離傾羽救起,留在身邊不過幾天的功夫,竟然就已經懂得如何用這枚戒指了?
還以為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女流,他們倒是小看了這個瘦削的姑娘家。
淩秀影也偷偷籲了口氣,幸好來得及,不然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她回頭瞪了離傾羽一眼,臉上明顯寫着等回頭再跟他算賬的表情。
離傾羽臉上帶着一絲愉悅的神色,突然抓住淩秀影的右手,帶着她在半空中慢慢勾畫:“這是石陣,這是影陣,這是劍陣,這是鎖陣,還有冰陣……”
他一口氣連續畫了将近十個陣圖,并沒有重複的意思,帶着她畫了一遍就松開了手,提醒道:“守陣的效力開始變弱了,只防着他們不攻擊,不過是在消耗姑娘的精力。”
再好的精力也經不住這樣的消耗,淩秀影心裏很清楚,她忍不住低聲問道:“桑南和桑北,還有其他護衛呢?”
“我把他們派出去辦事了,周圍應該還有陷阱在,總不能一直龜宿在驿館裏,該是清理出一條路來,好讓我們繼續趕路。”離傾羽施施然說着,仿佛驿館裏只剩下他們兩人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淩秀影臉色一變,不知道該說他膽子太大,還是胸有成竹,知道這些偷襲的黑衣人并不是自己的對手:“殿下一向如此嗎?”
一直獨自留在最危險的地方,不靠其他人的幫忙打退一撥有一撥的刺殺者?
“有些人留下,不過是徒增煩惱,又是拖後腿罷了。只有我一人足以,尤其來的大多是喽啰罷了。”離傾羽目光略略一掃,在黑衣人身上根本沒有任何停留。
黑衣人頓時怒了,皇太子變相說他們不過是無用的喽啰?
任是誰聽了都要忍受不住,霎時間黑衣人的劍法都要淩厲幾分。
淩秀影無語了,離傾羽寥寥幾句話,倒是讓黑衣人越發勇猛。
守陣在漸漸變淡,效力不如之前,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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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着離傾羽剛才教下的陣法,淩秀影想了想,指頭飛快地勾畫起來。
黑衣人的動作頓時加快,必須在她重新畫下陣法之前毀掉守陣,然後殺了離傾羽!
守陣在黑衣人的摧毀下變得更淡,模模糊糊的幾乎要完全消失。
淩秀影的指頭原本還有些青澀和僵硬,因為太慢,陣法畫下一半就毀了。
利用戒指不但要畫得精準還要快,剛才因為害怕和緊張,偶然一次就完成了守陣。
如今她卻是接連兩次,陣法未成,金粉已經散去了大半。
要快一點,更快一點才行。
淩秀影深吸了一口氣,眼看守陣就要被摧毀,她指頭的動作更快了。
三兩下終于勾畫出一個完整的陣圖,然後再接着畫下另外一個。
第二個剛剛完成,守陣已經消失,黑衣人的劍尖直接向着她的臉而來。
看來黑衣人發現戒指在淩秀影的手上,打算先殺她這個隐患,再殺離傾羽也不遲。
劍尖幾乎要刺進淩秀影的眼睛,卻在一指的位置驟然停下。
不知何時牆壁慢慢融化成水,鋪在黑衣人的腳面上。
他們剛發現的同時,水卻眨眼間扭成三股,結結實實把黑衣人全部捆住,根本掙脫不得。
原本劍尖已經要刺中淩秀影的黑衣人被水變成的鎖困住,接着向後一扯,摔在地上。
地上原本流動的水立刻把這個黑衣人淹沒,其他人見了,驚詫地連連後退。
有兩人就在窗邊,打算跳出去逃跑。
可是石牆就像長了眼睛一樣,他們剛要穿過窗戶,牆壁瞬間融化的水柱就把兩人困得紮紮實實,然後扔回了房間內。
剛摔在地上,兩人看見原本被水淹沒的黑衣人只剩下一排骨架子,連一點肉渣子都不剩,頓時忍不住驚叫一聲。
其他黑衣人見了,也是慌亂,想要逃卻逃不掉,反而被水流慢慢縮小範圍,只能背靠背站着。
直到被水徹底淹沒,所有黑衣人都倒在地上,像是昏了過去。
“很好,”離傾羽撫掌而笑,淩秀影比他想像中還要出色。
不過只看了一次陣圖,只看了他一次用連環陣,就已經能創造一個新的連環陣來。
自己果然沒看錯人,淩秀影的天賦不下于他。
淩秀影卻有些虛脫了,見黑衣人都倒下了,立刻就把戒指摘下,塞到離傾羽的手裏:“還給殿下,這戒指以後還是別摘下來為好。”
“為什麽?”離傾羽不緊不慢把戒指重新戴上,看着她問道。
她沒好氣地瞥了一眼過來,這位皇太子也實在太不把自己的小命放在眼內了。
摘下戒指就如同把性命交出去給別人,這種事做一次就算了,絕不能做第二回。
可不是誰都跟自己一樣厚道,沒有趁機對付離傾羽,要了他的小命。
“不為什麽,殿下不該這般冒險。”淩秀影擡手擦了擦額頭的汗珠,短短一會兒,她感覺就像過了很久。
剛才那一瞬間自己心裏很害怕,尤其劍尖就要刺中的時候。奇怪的是越害怕,她的指頭卻越發穩了,根本連抖都不抖一下。
正因為如此,淩秀影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竟然成功完成了兩個陣圖。
“幻陣、石陣和水陣,第一次來說着實不錯。”離傾羽不吝啬贊許,又笑道:“有姑娘在,我沒什麽好擔心的。”
這話叫淩秀影聽了,不由扭頭看了他一眼。
離傾羽這麽說,是因為信任她的為人嗎?
“啧,”桑南站在門口,冷哼一聲道:“沒想到淩姑娘的天賦在我和哥哥之上,難怪殿下說什麽都要救你,又帶着你在身邊,親自教導。”
他有些不高興了,任是誰辛辛苦苦學了多年才能辦到的事,淩秀影輕輕松松第一次就做到了,叫桑南如何甘心?
桑北擡手拍了一下他的腦袋,力氣一點都不少,“啪”的一下叫淩秀影聽着都覺得疼:“禍從口出。”
桑南摸着腦袋,呲牙咧嘴了一會兒,這才又笑了:“恭喜姑娘,只是學會了陣法,是不是該叫殿下一聲師傅?”
這陣法為離傾羽所創,如今手把手教會她,淩秀影叫他一聲師傅的确是應該的。
只是淩秀影身為晟國人,叫敵國的皇太子做師傅,她實在有些叫不出。
加上離傾羽并沒有比她大很多,叫一個年紀相仿的人做師傅,實在別扭得很。
“怎麽,學會了陣法就翻臉不認人了?”桑南挑眉,似乎很看不上淩秀影這舉動。
淩秀影也覺得自己十分不厚道,學會了離傾羽多年鑽研出來的簡略陣法,卻連一聲“師傅”都不樂意叫,實在過意不去。
她心一橫,鼓起勇氣張口道:“師……”
離傾羽忽然擡手,指尖點在淩秀影的嘴唇上,讓她咽下了最後一個字,笑道:“不必如此,桑南不過是跟姑娘開玩笑罷了。他也是跟着我學陣術,卻并不叫我師傅,所以姑娘也不用。”
淩秀影眨眨眼,看着他松開手,指尖的觸感仿佛還留在雙唇上,她不自在地轉過頭瞪了桑南一眼。
桑南摸摸鼻子,還以為定下師徒的名分,淩秀影就要跑不出太子殿下的手掌心。
誰知道離傾羽卻出口反對,他倒是白忙一場。
正如哥哥所說,禍從口出,桑南覺得自己還是別再開口才是。
桑北輕輕幫他揉了揉剛才打的地方,似乎有些心疼,桑南頓時“嘿嘿”笑開了:“殿下,路上已經清理幹淨了,這就起程嗎?”
桑南掃了一眼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黑衣人,又問道:“這些要打掃幹淨,還是留下一兩個給殿下解悶?”
淩秀影并沒有痛下殺手,這些黑衣人只是全部昏迷了過去。
她聽着桑南讨論着地上的大活人,猶如不值錢的小玩意兒一樣,頓時忍不住皺眉。
桑北見了,突然打斷桑南的話:“時辰不早了。”
離傾羽點頭,起身下榻,又扶起淩秀影道:“我和姑娘先去馬車候着,你們收拾幹淨了便跟着來。”
桑南笑嘻嘻地點頭,看着兩人走遠了,扭頭對桑北道:“果真是個嬌滴滴的姑娘家,心軟得很,見不得血腥。”
他舔了舔下唇,臉上雖然帶着笑容,語氣裏卻帶着不屑:“剛才她該明白的,不是她死,就是這些人死。手下留情的後果,不過只是自己送命而已。”
桑南想要活着,那麽死的就只能是別人,這麽簡單的道理淩秀影卻絲毫沒能體會得到。
桑北沉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是在安慰這個雙生弟弟。
桑南抱住他的胳膊低頭蹭了蹭,笑道:“還是哥哥最好了,趕緊收拾幹淨,別要殿下久等了。”
“她是殿下重視的人,不要動她。”桑北手杖一揮,剛才幻陣中似乎只剩下骨頭的黑衣人一個個被真正的水包圍住。
無聲無息中,全部窒息而死,一個不剩。
桑南沒轉身看,就知道桑北已經解決後了,挽着他向外走,嘀咕道:“我知道,所以心裏才不痛快。”
從小經歷了人間地獄,桑南最讨厭看見像淩秀影這樣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