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對陣
一夜好眠，淩秀影醒來的時候看着窗外，已是日上三竿了，不由大吃一驚。
蘭一聽見響動進來伺候她洗漱，笑着問道：“姑娘昨夜睡得可好？”
淩秀影點頭，答道：“許久沒睡得這般沉了，竟然這個時辰才醒來。”
“騎馬累人得很，姑娘昨晚睡得沉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殿下命奴婢等不要吵醒姑娘，姑娘若是倦得很，再睡一會兒也成。”蘭一沒急着給她淨面，似乎淩秀影一點頭，就扶着她繼續躺下睡個回籠覺。
聽了這話，淩秀影笑着搖頭道：“再躺下去，我不就得變成懶姑娘了？可沒見哪家的姑娘睡到這個時辰，殿下不介意，我卻是有些不自在的。”
到底是在別人家做客借住，睡到日上三竿實在有些失禮。
蘭一捂着嘴笑道：“姑娘其實很不必介懷，這是殿下的別院，奴婢等人都是莫管家親自挑的，不說別的，嘴巴嚴實，絕不會說三道四，姑娘當別院是自家就好，想睡到什麽時辰，想吃什麽，只管開口就是。要是姑娘住得不自在，殿下怕是要怪罪奴婢等人的。”
淩秀影聽得無奈，她在淩家還真是不敢睡到日上三竿，甚至連睡得沉都不敢，免得大半夜出什麽事，自己沒能第一時間醒來應對。
昨晚睡得這麽沉，已經叫她驚訝了。
或許真是騎馬太累，加上熏香的緣故，才會睡到這個時辰才醒來。
習慣了放下戒心，以後回到晟國，淩秀影恐怕要許久都不能習慣的。
見她執意要起身，蘭一這才扭了帕子給淩秀影洗臉淨手，又道：“廚房裏準備了早飯，奴婢這就讓丫鬟們送來。”
她給淩秀影的榻上支了一個木茶幾，另外幾個丫鬟把早飯送來，一一鋪滿。
淩秀影還真沒在榻上用過飯，只覺得渾身不自在。
茶幾太小，早飯有些放不下，蘭一問道：“姑娘若是不喜歡這些，讓廚房再做就是了。”
“不必了，這些很足夠了。”淩秀影看着茶幾上的點心和肉粥，又看向旁邊大桌上擺滿的盤碟，只覺得奢侈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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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她一個人用飯，這些實在太多了。
蘭一卻會錯意，以為淩秀影不喜歡茶幾上的點心，反倒想要嘗嘗其它，連忙吩咐丫鬟們用木盤把點心一一托在手上，站在榻前：“姑娘喜歡哪一樣，叫丫鬟上前便是了。”
淩秀影愣了愣，胡亂指了兩下，就有丫鬟把手裏的點心用公筷夾上一個放在她的碗裏。
她心想就是在淩家，淩老夫人都未必有這個排場，沒想到自己倒是用上了。
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淩秀影輕輕嘆了一口氣，就見蘭一滿臉緊張道：“姑娘可是哪裏不适，要不要奴婢去請禦醫大人過來瞧瞧？”
“不用，”她再不敢胡亂嘆氣，草草填飽肚子，要是少用幾筷子，蘭一恐怕又要急着叫禦醫了。
淩秀影繼續拿出書冊翻閱，正看得津津有味，就見離傾羽進了來。
“殿下，”她慌忙放下書冊，正要起身行禮，別離傾羽攔下了。
“不必下榻，你們都退下吧。”他手一擡，蘭一就帶着幾個丫鬟立刻退了出去。
淩秀影疑惑，莫不是有什麽緊要事要跟她說，不能讓外人聽見？
離傾羽坐在榻前，問道：“姑娘可有什麽不解之處？”
她一怔，想到的确有幾處不明白的地方，正準備細細琢磨，沒想到離傾羽會百忙之中抽空過來指點自己，頓時有些手忙腳亂道：“殿下這麽忙，這點小事還惦記着，倒是讓我受寵若驚了。”
“淩大老爺曾指點我，我如今幫他指點姑娘，也算是禮尚往來。”
離傾羽如此坦坦蕩蕩的，淩秀影也就不客氣，把幾個自己不明白的地方指了出來。
他仔細分析了陣圖，讓淩秀影頓時了悟，連連點頭：“确實這樣更好……”
“只背下陣圖，卻不實踐，久而久之不過是紙上談兵。”離傾羽一眼就看出淩秀影的陣術因為是自己摸索的，只知道背下各種陣圖，若非記性不錯，這底子恐怕更要薄弱幾分。
淩秀影贊同他的話，以前是因為斷了腿不能随意走動，在後宅裏索性躲在藏書樓看書，也能避開淩家大小姐的奚落，以及府裏下人的冷待。
她也是看着看着，對陣術起了興趣，這才慢慢琢磨，有了今天的成就。
其實淩秀影心裏也明白，自學成才說得簡單，但是沒有人指點，很多事不知道對錯，這條路越走越迷茫，岔路也更多。
“殿下說得不錯，我也只算是紙上談兵。即便有爹爹留下的各式陣圖，我也只是個半吊子陣師。”她以為離傾羽把自己讀過的陣術書冊送到這裏來，已經是極限了。
尤其還送了一模一樣的戒指，方便她畫陣，如今看樣子離傾羽還想幫着自己實踐？
淩秀影蹙眉，心下越發琢磨不透離傾羽的心思。
給璟國培養出一個強大的敵手，這不是一個皇太子應該做的事。
“馬場後面有個隐秘的練習場，等姑娘好些了，就去那裏練習陣術。”
連練習場也願意拱手讓出，淩秀影忍不住問道：“殿下這般栽培我，算得上是璟國對我的招安嗎？殿下就不怕我以後回到晟國，成為殿下的敵人？”
離傾羽看着她，一雙黑眸透着睥睨天下的神色：“這世上沒有旗鼓相當的對手，實在太寂寞了一些。再說陣術不該墨守成規，簡陣的确由我所創，要是藏着掖着，也就只能停留在這裏，原地踏步，又有什麽意思？”
聞言，淩秀影忍不住感慨道：“殿下是個心胸廣闊之人。”
她不得不承認，正因為有這樣的璟國皇太子在，璟國才會一天比一天強大。
晟國的陣師世家恨不能把家族的陣圖藏起來，只傳直系子弟，就連旁支都不能沾染半點，哪裏有離傾羽的胸襟，不管璟國晟國，都大方教導指點。
若是晟國也有這樣的人才在，何懼璟國的陣師？
淩秀影輕輕嘆息，晟國氣數漸衰并不是沒有先兆。皇上閉關鎖國多年，自以為是強國，不必放下姿态與他國交往。
誰能想到短短十幾年，璟國就隐隐超越晟國了呢？
她輕輕摩挲着指頭上的戒指，鄭重地道：“為了不辜負殿下這番心意，我必須努力成為殿下旗鼓相當的對手才是。”
離傾羽唇角一彎，露出滿意的神色：“那麽我就靜候姑娘的佳音了。”
他等着有人能夠跟自己酣戰一番，不然這日子就實在太無趣了一些。
淩秀影腿上的傷口不過一晚就結痂，再過了一天便完全痊愈，絲毫看不出原本有傷口的存在。
她驚訝地伸手撫過，傷口上光滑如初，不得不贊嘆璟國宮中傷藥實在有奇效。
蘭一提醒道：“姑娘，桑南大人的馬車已經候在門口了。”
淩秀影這才想起，離傾羽說讓她去練習場，正是今天開始。
她急忙穿戴整齊，烏發用玉冠固定，為了方便手腳，換下了華麗的衣裙，穿着一身素淨的長袍。遠遠瞧着，倒像是哪裏來的公子哥兒。
桑南倚在馬車前，看見淩秀影便點頭算是打個招呼：“姑娘，請上車。”
“讓公子久等了，”淩秀影對他歉意地笑笑，這才上了馬車。
馬車裏空空如也，她不由吃驚道：“殿下是出府去了？”
不然也該跟着自己一起去練習場才是，難不成讓淩秀影跟着桑南獨自過去？
桑南坐在馬夫的位置，揚了揚馬鞭，駿馬便撒腿跑了起來，這才轉頭答道：“殿下先走一步，已經在練習場等着姑娘了。”
一路上桑南沒再跟淩秀影說話，比平日要沉默許多。
馬車很快停下，淩秀影剛下車，就聽見一陣巨響從遠處傳來，不由一愣。
桑南卻挑眉笑道：“該是殿下跟将士們切磋，姑娘請随我來。”
淩秀影一怔，離傾羽親自跟将士們切磋？
她跟着桑南去了後山的練習場，不過是大片的空地。
正中一道玄色身影被上百個将士團團圍住，将士們手裏舉着刀劍，拼盡全力要靠近正中央，卻始終不能如願。
桑南指着遠處對淩秀影解釋道：“殿下在正中畫了一個大圈，誰能踏進圈內，誰就能往前提上一級。”
這還真是莫大的賞賜，難怪将士們不要命地向中心靠近。
桑北對她點點頭，又簡略說道：“原本有五百人，如今只剩下這些。”
其他人要麽被震飛受傷，再也爬不起來被擡了下去，要麽就是力竭不得不飲恨棄權。“
淩秀影忍不住詢問：”這已經有多久了？“
如今離天亮不過一個時辰，離傾羽到底什麽時候就到練習場來的？
”半個時辰，“桑南笑得眉眼彎彎，桑北點頭附和他：”殿下恐怕想讓姑娘親眼看一看，這才放慢了。若是平常，不過一刻鐘的功夫，就已經足夠了。“
一刻鐘？
淩秀影大吃一驚，離傾羽獨自一個人對上五百多個将士，只需要這麽短的時間就能把他們一敗塗地？
她不由想到當初在晟國邊城的時候，璟國皇太子果真是手下留情了，不然破城或許也只需要一刻鐘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