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菊花
菊花
坐回位置後,沈是初反而想開了,沒什麽丢人的,大部分人都不會,所以這是題目的問題,不是他的問題。
而且他本來在學習上就沒什麽天賦,也沒有花太多心思在上面,和身後那一位沒法兒比。
在胡遷的要求下,沈是初轉頭和白京平交換了下卷子。
和白京平不同,沈是初做題習慣是直接在題目旁邊演算,所以往往一張卷子是滿滿當當的,不過就算是草稿,他的字跡也很工整,不會讨改作業的老師煩。
比起沈是初,白京平的卷子實在太空了。
他用的筆頭又細又輕,就算是大題也是寥寥幾筆,乍一看就像是一張白卷。
為了節省時間,胡遷直接讓他們就着手上的試卷訂正。
不過直接寫個答案就行,具體的過程等試卷還回去讓別人自己慢慢寫,正好加強一遍印象。
訂正完的卷子胡遷還會收回去檢查一遍,不合格的會還回去重寫。
這樣一來,就很少會出現只顧着抄寫黑板上的板書答案而敷衍聽講解這種舍本逐末的事情了。而且訂正的過程也是學生們真正理解後獨立寫出來的答案。
當然,只對大部分人有效。畢竟總少不了有些人為了省事兒在小本子上偷偷記過程,或是為了糊任務,訂正的時候直接抄別人的。
好在這些人數量還是比較少的,剛開學,大家都比較自覺。
光是第一題,胡遷就嘩啦啦寫了半黑板的板書,一看時間,小半節課已經過去了。
胡遷再次轉頭看了看這半黑板的板書,接着拿了根玫紅色的粉筆在序號1後的答案打了個叉。
“這道題大家聽不懂也沒關系,但是這不算超綱題,只是難度大,要拐的彎多,你們放心,常規考試中是不會出現這種類型的集合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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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響起一片松了口氣的聲音。
胡遷笑了笑,“我問一下啊,我們班有做出來的人嗎?”
衆人面面相看,沉默一片。
“來,手上的卷子解出答案的人站起來給我看一下。”
沈是初和趙随兩人相視一眼,伴着凳子拖動的聲音站了起來。
嗯,後面倆貨做出這個變态題了。
旁邊響起“我靠”,“牛逼”等感嘆詞,沈是初在心裏啧了一聲,雖然做出題目的不是自己,但此刻莫名心底生出一種興奮感。
借着這種方式,沈是初第一次從側面具體生動地體會到了做學霸的快樂。
真挺不錯!
胡遷之後又挑了兩道難題稍微點了一下思路,這倆題就屬于超綱題了,超了還不是那麽一點半點,胡遷索性就不多說了。剩下的時間就專注在考試注重的常規題上了。
“第五題,這種題目沒人錯吧?這題要是再扣分就別上高中了,我連夜把你打包回小學重修下好吧?”
胡遷調侃的一句話說完,底下響起一片笑聲。
沈是初也被胡遷這句話逗得樂出聲。
“這種題目我就不要你們站起來了,給那一個兩個偷渡過來的小學生的留點面子。”
“哈哈哈~”
下面地笑聲更大了些,一個個的都歪着腦袋前後左右看,抓卧底似的興致勃勃地想揪出潛藏其中的冤大頭。
沈是初正跟着笑,後背忽然被戳了下。
他回頭,看見白京平手中還沒來及撤回去的黑水筆。
沈是初嘴角還留着沒來得及收起來的笑意,“怎麽了?”
白京平将桌面上的卷子反過來正對着沈是初,屈起手指點了點第五題,看着他淡淡地吐出三個字:“小學生。”
“?”沈是初低頭狐疑地看了眼。
看完之後他就自閉了。
良久,沈是初皺着眉看向白京平,神色認真:“說真的,你是不是偷偷改我答案了?”
白京平有些無話可說地看了他幾秒,然後抓起筆,在第五題題幹旁邊圈了個圓圈。
圓圈裏是沈是初随手打的草稿的一部分——一個分式,分式上面有約分的痕跡。
沈是初看完後眉頭皺得更深了。
面色凝重地沉默了一會兒,沈是初擡手擋着臉轉了回去。
靠,約分後忘記把分母帶到結果裏了。
麻了。
下課鈴打的時候還有最後兩道大題沒講,胡遷直接報了下答案,衆人算分的空檔胡遷在黑板上白京平的板書旁畫了個大勾。
接着退後,就這更寬的視野在沈是初的“解”字和它隔壁滿滿的答案來回掃了下,回頭時忍不住道:“人比人真是氣死人,有的人初三就學完了高中數學的全部課程,有的人高一了,約分還約不利索。”
被冒犯到的某人:“......”
班上有些心思細膩地隐隐猜出些什麽,表情有些不可置信地往班級地那個角落看去,但更多的還是似懂非懂,當成個笑話一聽。
“每題旁邊都有分值,大題不算過程分,結果對就給全分,算完後把卷子還給對方......好,稍微占一點你們下課時間,我來統計一下啊,及格的人站起來我統計下人數。”
稀稀拉拉站起來十幾個人。
“行,”胡遷點了下人頭低頭記下個數字,“80分以上的。”
十個人又唰唰地坐了下去,轉頭四處看了看。
一下子整個班就剩兩個站着的。
還是一對同桌。
胡遷沒再問下去,點點頭讓他們倆坐下,“結果還算不錯,”又擡手指了指黑板,“最後一題的過程待會兒再擦,感興趣的同學可以先看看,等回頭我找時間跟你們講一下,最後兩題還是挺有意思的。”
沈是初旁邊正對着窗戶,今天天陰,涼風呼呼的。他此刻只覺得臉熱,吞吞吐吐說完就開窗把頭伸到外面消消熱意。
他呼出口氣。
惬意。
沈是初其實不太喜歡讓別人知道這些蠢事,顯得他像個傻逼腦殘似的,可剛剛看見白京平半拉着眼皮指出他犯的小學生錯誤時......短暫的不好意思後,沈是初竟然有點回味這種感覺。
仔細想想可能是受了他們旁邊那一對的影響,程博爾給趙随講題目時經常有類似的情況發生。
忽然,幾滴水落在他的臉上。
沈是初第一反應:下雨了?
他仰了仰頭,這雨怎麽感覺着......有點溫度?
恍然意識到什麽,沈是初心一跳,還沒來得及把頭縮回來,忽然“嘩啦”一聲.......
沈是初被淋了滿頭的水。
順着頭發淌了滿臉,整個頭都濕噠噠的。
頭發上還粘了幾片茶葉。
“......”
他同桌趙随雙目圓睜,捂着嘴看着他。
程博爾剛剛還在就着白京平滿分的卷子訂正自己的題目,聽見動靜擡頭看見的就是這一場面。
沈是初抹了一下臉,咬牙,輕且緩慢地罵了聲。
程博爾愣了下,随後沒什麽顧忌地笑了起來:“你這點兒也太背了吧沈是初?你最近是不是幹什麽缺德事兒現在遭報應了吧?”
“......”
缺德事兒幹沒幹他不清楚,不過今天早上做了個不那麽正經的夢,不知道算不算缺德。
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這麽的動靜,知曉原委後都毫無同情心地大笑起來。
沈是初拿着面紙擦着頭發,好在面紙質量不錯,不然擦一半粘一般紙屑......場面不堪想象。
沈是初本來還是挺沮喪的,吹個風都能被淋一頭水,他自己都覺得倒黴到家了。
不過,剛剛的某一刻,他一不小心瞥見了白京平扶着額的手指下,唇角微微提了下,雖然很快就消下去了,但确确實實存在過。
因為他。
沈是初邊擦着頭發邊在心裏反複醞釀這個事實,回味着回味着,就忍不住樂滋滋起來。
白京平笑了,因為自己。
一想到這個,沈是初就忍不住心跳加速,心裏那點不爽都沒了。
一旁的趙随注意着沈是初的變化,小心翼翼地問了句:“你......笑什麽?”
程博爾把她未說出口的話接了下去:“不會是被氣傻了吧?”
“......”
沈是初瞥了他們一眼,不理他們,轉向白京平,唇角是壓不下去的弧度,他低了低頭,“我頭上有沒有茶葉了?”
白京平淡淡道:“沒有。”
沈是初不動聲色地嘆了口氣。
日,上面那個吝啬鬼怎麽不多放點茶葉,他稍微擦一下竟然就把茶葉全擦下來了?
沈是初正擰眉惋惜着,他的頭發忽然被壓了壓。
沈是初心一動,僵着脖子沒動——他怕他細微的一個幅度白京平就會把手撤走。
“沒有茶葉,有朵菊花。”
白京平從他發間摘出朵小□□,放在手心遞給沈是初看。
沈是初伸手小心地把這朵小雛菊輕柔捏在指尖,忽然吊兒郎當地笑了,“這可是我三房從我頭發上拿下來的,我回去要晾幹,然後做成幹花裱起來。”
“三你妹的房。”白京平睨着他清涼涼地罵了聲。
沈是初才不管他說什麽,自顧笑嘻嘻地欣賞着指尖濕漉漉地小□□。
真可愛。
忽的,不知道從哪兒傳來一句“你大爺,我他媽爆你菊花!”,之後又隐沒粗暴程度與之匹敵的笑罵中......
其實這種罵話挺平常的,平時聽見也沒什麽反應。
就是在這個當口......
沈是初的笑容滞在了嘴角。
不知道白京平有沒有聽見......其實只要不聾都能聽見。
不知道白京平會這麽想......
白京平只會想這個班的人真沒素質。
對。就是這樣。
沈是初成功說服了自己,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便轉了回去,然後熱着耳朵埋在臂間。
他膚色淺,稍微一點變化就很容易被看出來。
日,沈是初在心裏罵了聲。
他有些氣急敗壞地揪了下自己的耳朵。
你紅個毛啊。